第55章 054 念念,我在

沈羨沒敢太鬧時芊, 畢竟第二天還要拍戲,兩人11點便睡下。

但淩晨一點,沈羨被窸窸窣窣的聲響吵醒, 他下意識伸手摸另一邊, 已經空了, 他起身去看,客廳裏亮着一盞燈, 一道纖瘦的身影正坐在茶幾前叉泡面的蓋子。

沈羨倚在牆邊,“餓了啊?”

時芊回頭看他,“是有點。”

沈羨走到她那兒, 時芊讓他不用管自己, 她吃完刷了牙就回去睡, 但沈羨還是坐沙發上等她,眼睛半閉着假寐。

“你最近好像特別容易餓。”沈羨懶洋洋地開口。

時芊:“快入冬了吧,屯脂肪。”

沈羨輕笑,“連秋天還沒到呢,哪來的冬”

“反正換季的時候會特別餓。”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 時芊看着時間差不多, 揭了泡面的蓋子,但沈羨忽然說:“你這個月是不是還沒來那個?”

“嗯?”時芊的手忽然頓住。

“你是不是懷孕了?”沈羨皺眉提出這個思路, 越想越覺得像, “距離你上次來都快40天了, 最近又能吃能睡的……”

說到這頓了下, “明天去醫院查一查吧。”

時芊揭開泡面攪拌, 紅燒牛肉的味道在客廳裏蔓延開來,她低斂着眉眼,沒回沈羨的話。

沈羨碰了碰她肩膀, “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吧。”

“挂哪個號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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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科吧。”沈羨說着就起身回屋拿手機,打算去醫院官網上挂號,結果人剛走到門口就聽時芊慢悠悠地說:“你去衛生間看眼再說。”

沈羨:“……”

“你驗過了?”沈羨下意識問。

時芊:“嗯。”

沈羨的手都握成了拳,“什麽結果?”

問的時候聲音都帶着幾分顫。

時芊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你看就知道了。”

沈羨久久未動腳步,但最終還是進去面對結果,然而——

“時芊!你騙我!”

房間裏傳出一聲喊,時芊坐在那兒剛吃完一口面,用紙擦了擦嘴,笑着說:“我可什麽都沒說啊。”

沈羨:“……”

對,都是他自以為。

他剛還真的以為時芊懷孕了,結果——

衛生間的垃圾桶裏有剛換下來的衛生棉,但沒有驗孕棒。

答案顯而易見,她沒懷孕。

時芊吃飽了,也逗了他,心情大好,“你自己做沒做措施,自己不知道啊?”

沈羨:“……”

他捏着手機坐在沙發上,不想說話。

時芊回過頭朝他笑,“怎麽了?這副表情,你是想讓我懷孕還是不想啊?”

沈羨:“……”

他也說不上來,反正剛剛以為時芊懷孕的時候很興奮,是一種說不上來的陌生情緒,不算差。

甚至那一瞬間他在腦海裏想到了要息影幾年。

結果,都是假的。

時芊見他不說話也懶得問,起身收拾她吃過的殘局,結果沈羨的手摁在她肩膀上,“回去睡,我弄吧。”

時芊仰頭看他,坐在原位置沒動,就看他忙,忽然問:“你會做飯嗎?”

兩個人的開始比較突兀,約會的地點也都是酒店,在家裏待着的時間也不長,基本都是出去吃或者點外賣。

因為路坪小區那邊沒有廚具,時芊根本沒想到過這一茬。

這會兒看他輕車熟路地收拾這些東西,這才想起來問。

沈羨手上的動作頓了下,把垃圾悉數扔到桶裏,沒什麽底氣地說:“勉強。”

“哦。”時芊理直氣壯地說:“我反正是不會哈。”

沈羨:“以後我做。”

“行。”

時芊應完之後忽然反應過來,她為什麽會想要以後?

跟沈羨在一塊久了,好像倒真的想安定下來。

想到這兒,她忽然笑。

但是很久以後時芊才知道,沈羨說得勉強的意思是,勉強能不把廚房炸了。

那天她站在廚房門口看了很久,最後選擇點了離家最近的一家外賣。

當然,這都是後話。

這會兒等沈羨收拾好了,時芊起身拉着他一起回房間。

等房間重新歸于黑暗,沈羨從後邊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問:“你說以後我們要幾個孩子啊?”

時芊一直沒說話。

沈羨沒等來回答也不氣,他只是略有些失落地吻了吻她的耳朵,“晚安。”

時芊忽然翻身,腦袋埋在他脖頸間,在他脖頸間輕輕咬了一下,“你會做個好爸爸嗎?”

沈羨摸摸她的腦袋,“會吧。”

“年紀小呢。”時芊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以後再說。”

沈羨:“哦。”

隔了會兒,他忽然笑出聲。

“你笑什麽?”時芊問。

沈羨:“因為你說——”

他手指勾着她的,“會有以後啊。”

她很少說承諾,但說的每一句都兌現。

所以她說的以後,格外令人憧憬。

《懸溺》正式開拍以後果然忙到沒覺睡。

何濤是個很敬業的導演,只要有一點兒差錯整一條就廢掉,靈州的氣溫要比北城冷一些,而且是個多雨的城市。

何濤當初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來的靈州,因為《懸溺》裏的雨戲很多,幾乎隔三場就有一場雨戲。

沈羨第一次演這類亦正亦邪的角色,頭發剃成了板寸,在片場仍舊是不茍言笑的沈老師,以往團隊也跟沈羨合作過,早已習慣了他的工作模式,反正進入工作狀态以後非常配合,一旦下了戲就不願意被打擾,劇務人員去喊他做點額外的事情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被那鋒利的眼神看一眼。

但這次他倒比以往好說話許多,而且哪怕沒有他的戲份,他也會在片場裏待着,待的位置就是時芊身邊,時芊要是拍戲,他就搬把椅子坐在何濤旁邊看。

時芊跟沈羨的對手戲不少,大部分都是沈羨帶着她進入情緒,拍得還算順利。

誠如何濤所言,時芊在這方面是個有天賦的人,大概內心敏感的人更容易感知到一些多餘的情緒,所以她在演許恪時,常常能發揮出讓何濤都意想不到的東西來,不過她一旦發揮完,會很長時間都出不了戲,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安靜許久。

她在片場這一個月,樹葉都開始慢慢泛黃,她所有的精力都投在了裏面,該拍戲的時候就一條一條拍,從沒有怨言,下戲以後就找沈羨補小課,有時沈羨都想跟她開個玩笑,但她總一本正經地看他,讓他認真點。

那會兒沈羨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一絲不茍,畢竟是剛入行的人。

他記得自己那會兒剛入行的時候,對演戲這件事并沒多少敬畏,只是憑借天賦在走,後來慢慢長大才對這個職業有了敬畏之心,尤其在他演過正劇之後。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答案,那時候的時芊不過是不想讓他丢人罷了。

拍《懸溺》期間,時芊也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有一場戲是她知道了多年懸案真相,而這個真相讓她難以接受,所以一個人在雨夜裏大哭的戲。

那天晚上剛好下大雨,何濤借了實景,整個劇組都在大雨裏待着,不過工作人員都穿了雨衣,時芊沉默半晌後脫掉雨衣進了瓢潑大雨之中,鏡頭在她面前,她一直進不了情緒,拍了三條還沒過,沈羨怕她再淋下去感冒,所以提議明天人工降雨拍這場戲。

何濤也勉強同意,只有時芊不同意,她說,給我五分鐘,我們繼續。

說完之後去從她衣服兜裏翻了煙和打火機去無人的角落裏待着,她面對着牆,顫着手點燃了一支煙,然後手指摳牆面。

青色的磚又冷又硬,她指腹摩挲而過。

她抽了兩支煙,再轉過身來時,看向沈羨的眼神都是冷的。

時芊越過沈羨回到片場,重新進入大雨之中。

然後鏡頭一點一點拉近,沈羨一直坐在鏡頭前,那個眼神看得他很想抽根煙冷靜一下。

時芊很明顯已經進入了狀态,周遭都是傾盆大雨的聲響。

她的眼睛盯着鏡頭,慢慢變紅,手也緊握成拳,良久之後,忽然朝着大雨大喊出聲,只是一聲尖叫,卻能看得出她的痛苦。

然後,她緩緩蹲下去,先是低聲啜泣,之後又将腦袋埋在膝蓋裏哽咽出聲,到最後仰頭看着雨放聲大哭。

這是一段很有層次感的表演。

哪怕是科班出身的人來表演這段也很有難度,用這種沉浸式表演方式确實讓人入戲,在場之人看得心都跟着揪了起來。

時芊哭到嗓子都啞了,何濤也跟着入了戲,久久沒有喊卡,還是坐在一旁的沈羨啞着聲音喊他,“可以了。”

何濤這才回過神來,大喊一聲:“卡。”

衆人也跟着松了口氣,但時芊仍舊沒走出情緒來,她仍舊在哭,而且坐在了地上,幾縷頭發黏在臉上,看着很狼狽。

她哭到嗓子都啞了還是停不下來,而何濤喊完卡以後就下意識看沈羨,卻只看到了一雙紅着的眼睛和他起身時掉下來的淚,之後那道身影從一旁拎了把傘,直接跑到了大雨之中,他跑過去在時芊身上撐開傘,人蹲下來抱住還在嚎啕大哭的她。

時芊看到他,仍舊止不住哭,“沈羨。”

她喊得是他的名字,但狀态仍沉浸在許恪之中。

“我在。”沈羨幹脆把傘扔在一邊,緊緊抱住她,“念念,我在。”

“沈羨,沈羨……”她一次次地喊他的名字,沈羨聽得心都快碎了,“我在。”

“小神仙。”她哭到快要緩不過氣來,“帶我回家。”

沈羨一把将她抱起來,“走,我們回家。”

後來據在場的人說,那天夜裏看到的沈老師是最最最最溫柔的沈老師。

他抱着時芊離開的時候,比拍偶像劇都浪漫。

而在他們走後不久,何濤忽然想起來問:“剛才那段拍下來沒?”

攝影也才回過神,“拍了。”

“拷貝出來。”何濤也在一旁點了支煙,“到時候看能不能做花絮。”

就等他們戀情公布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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