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8.絕色 男寵

“夜風裏”是沒有公關的。

原因很簡單, 許星河不讓弄。雖說如今一些大的夜場酒吧基本都有些酒陪銷售提升營業額,但這些難免會令人跟情、色牽系在在一塊。一來麻煩,二來“夜風裏”主營的本就是競技C區, 索性一刀切。

但江川知道哪兒有。

當年為“夜風裏”做調研, 全南川的大小場幾乎都被他和許星河給跑遍了。同行之間除卻競争還有互惠合作,自然也有一個人脈圈。

硬逼着江川給她找了個地方。林落凡去之前, 先找程骁彙了個合。

彼時程骁差點急瘋了。電話關機打不通, 找了齊歡盛夏也誰都不知道她在哪兒,已經開始琢磨着報警。

110的0還沒按下去,他電話有新來電, 看見備注接起來劈口就罵:“林落凡你他媽到底哪兒去了?電話還關機, 知不知道我差點報警!”

“得得得, 手機剛沒電了, 先見面。”林落凡站在街邊, 一手拿着手機, 一手揪着江川不讓他走,笑意燦燦, “給你個地址, 我們在那兒彙合。”

……

江川說的那個地方名叫7℃, 是家KTV,離銀灣區不遠。

二十幾分鐘後幾個人在門口見面, 程骁黑着臉就朝林落凡便沖過來,“林落凡!”

“诶行行行了這不好好在這兒呢麽!”她懶得聽更懶得解釋,擺手截斷他的話, 外套衣領立起遮住脖子。

程骁剛想再說什麽,一掃眼看見她身邊的江川,愣了愣。

“你不是……”總在許星河身邊那個?

他怎麽在這兒?

江川笑得快哭了, 禮貌叫了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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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凡沒忍住憋出聲笑。

還挺會來事。

程骁懵然,又看林落凡,“他怎麽——”

沒讓他問出來,林落凡打斷了,“回頭說,你剛找我有事?”

“哦,對。”想起正事,程骁道:“這麽回事,萬輝說——”

林落凡抓着江川就往7℃裏走,“等會說,先辦正事。”

程骁:“……”

7℃的大堂經理在幾個人來之前就接到過一通來自江川的電話。

——被逼的。

“夜風裏”開得晚,但這兩年在南川做得頂火熱是衆目所見的事實。南川各家娛樂場所對“夜風裏”所持的态度也多抱有崇敬與學習的心态,連江川都被尊稱聲小川總。

一進去,林落凡不多廢話,直奔早就定好的豪華大包廂,抱臂坐在中間的最主位。

程骁坐林落凡左邊,齊歡季夏也在,挨着她坐在了右邊。對眼前這場面十分不解。

“你怎麽了突然要唱K?”

林落凡但笑不語。

因為早就提前說過,有幾個服務員上來擺上啤酒和果盤。

她向程骁,“什麽事你說。”

程骁:“是這樣,剛萬輝給我來了個電話,南川下個月有場賽車賽,個人也能……”

她一邊心不在焉地聽,看到包廂門口的大堂經理正在跟江川交涉着什麽。很快經理進屋無聲向林落凡颔了颔首,微笑的眼神有問詢。

林落凡點了下頭。

大堂經理會意,朝門外招了下手。

包廂裏馬上魚貫進入一排人,五六個。西裝革履的、青春元氣的、朋克牛仔的——都是男的。

程骁齊歡和季夏不期然的懵了。

這什麽情況?!

幾個人都是經常混跡娛樂場的,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意思不說都懂。

程骁反應最快,瞅着她聲調高三調,“你特麽這是要炸鴨窩?!”

還沒待林落凡吱聲,倒是那大堂經理最先不樂意了,語氣不善,“先生,我們KTV都是正當的陪唱,沒有其他任何不規格服務的!您如果看不慣我們大可以撤掉,請您注意言辭!”

程骁一哽,一口氣險些憋住了沒出來。

林落凡沒忍住樂了,擺手将他們穩住,“诶別撤別撤,花錢的是我。”

她看程骁:“用不用給你找兩個女孩?”

程骁:“你腦子有病?!”

哦,不用。

她又笑挑着眼尾暗示齊歡季夏,“你倆?”

兩人見鬼般驚恐地盯着她,“落,落凡……?”

林落凡嗤一聲,慢條斯理坐直了,“那我可自己挑了啊。”

幾個人:“……”

她旋即慢悠悠輕翹起二郎腿,一手搭在膝上,另一手輕撐着下巴,唇邊噙着饒有興趣的一絲笑,目光從一排人身上一個一個掃。

熟稔得像個戲場老手。

那一排男人難得見到有年輕漂亮的姑娘點人,一個個不由自主站直了眼神冒光。

江川在門口扶額,簡直沒眼看。悄悄弓身進來蹲在她身前。

“姐,咱鬧差不多得了,回去吧,別影響人……”

林落凡皺眉搡他,“你起開!”

一邊的程骁一頭問號,不明所以向江川遞眼神。

江川苦着臉搖搖頭。

一排掃完了,林落凡眉宇卻未舒展,抿了下唇揚手一擺。

這是不行。

大堂經理會意地将一排人召喚出去,一招手又叫進來新一批,站好了。

程骁驚了,“你丫選妃呢?”

還有第二批!

林落凡:“我樂意。你也報個名?”

程骁滞了口氣。

目光又掃了一排,她又擺手。

大堂經理又換上了新的一批。

就這麽來回折騰了幾次,程骁幾乎都能掌握住她的規律了。

進門,掃一眼。

擺手,出去。

再進門,掃一眼。

擺手……

“……”程骁腦仁疼。

來回五六批下來,經理有點頂不住了,在門口一臉哭喪地對江川。

“小川總,我說您今天這是來砸場子的吧?您說讓我給您找幾個男生陪唱,您這是選秀呢?我們家就這些沒人了!”

相比他,江川明顯更苦澀,“王哥,真不是我找茬,裏面那位在我們‘夜風裏’都是個祖宗,我也沒辦法啊!今兒是我對不住您,改天賠罪。您就陪她鬧一場,求您了。”

大堂經理:“……”

江川心裏苦。

林落凡剛跟他提這個要求的時候,他抗拒,每根頭發絲都在抗拒。

這事兒一旦要被許星河知道,他想都不用想,許星河肯定會把他的皮剝了。

可他剛才要是不同意,他估計還沒等許星河剝他的皮,林落凡就先把他皮剝了。

橫豎都是死,幹脆撞南牆。

7℃員工休息室,江川掃了眼一屋子的男生,指住其中一個。

“就他吧,給他換件白衣服!呃,褲子來條淺牛仔,越幹淨越好,趕緊的!”

被指住的男生看着年紀不大,二十出頭的模樣。長得不是最帥。

但是,白,冷白。

白到人堆裏一眼看得見的冷感幹淨。

大堂經理看了一眼,狐疑心很重,“他這能行嗎?”剛好幾個比他更好看的都被退回來了。

“行不行的你先按我說的做,不行再說!”

大堂經理忙搡着那男生出去了。

包廂裏的音樂燈光已經起來了,齊歡和季夏點了首閨蜜歌在唱,桌上的啤酒罐空了兩罐。

林落凡卧在沙發裏抱臂聽着,明眸半眯,牙根緊咬。

渾身上下大寫的不爽。

程骁手裏還拎着一罐啤酒,就着明暗相疊的鐳射燈森森盯着她。

“作夠了嗎?”

林落凡睨他,“誰作了。”

“你!”他把啤酒罐往桌上用力一擱,扳過她的肩正視她,“說說吧,你這一晚上在這作什麽呢?雞籠關不住你了?”

“你滾!”她三兩下把他的手揮開,眉梢溢出不耐。

正這時,包廂的門突然開了。

從外走進來的人衛衣雪白,淺藍的牛仔褲。黑發襯着冷白肌膚,一身氣息幹淨透徹。

包廂門口燈光黯淡,落在他身上看不清臉。只勾出了一道影綽輪廓,影子斜洩在地面。

林落凡心跳停跳一瞬,很快平穩。

就這麽猛一瞬去看,還真有點像某個人。

程骁和齊歡季夏也呆了呆。程骁心驚最甚,漸擰起眉。

緊接着,他就聽林落凡召喚:“欸?來來來,來這兒坐!”

她說着毫不留情用力把程骁往旁一推。程骁猝不疊地“卧槽”一聲往旁一斜,身邊空出一個人的位。她拍着沙發示意他坐那兒。

程骁又驚懵。

門口的江川和經理還摳在門縫那兒心驚膽戰地瞅着,眼看林落凡叫他過去了,兩個人無聲地狂擊了一掌。

男生頓了頓,走過去,坐下來叫了一聲:“姐……”

拘謹禮貌還有點小乖。

林落凡仿佛被他這聲給叫舒服了,積攢一臉的不爽與不耐煙消雲散,特爽朗地應了聲,“诶!”

程骁猛然深吸了一口氣。

齊歡和季夏不唱了,随便點了幾首歌任音響放着,悄悄坐下來看戲。

剛才放這男生進來之前,江川已大概問過。

這男生叫楊星雨,是個來打工的貧困大學生,二十歲。

林落凡問:“多大了?”

楊星雨:“二十。”

“哦~”她眼尾微飄,表現得極游刃,“大學生?”

“嗯。”

“哪個大學?”

“城市大學。”

“不錯不錯,以前接待過麽?”

“……沒。”

你特麽還聊上了!

程骁這一晚上腦袋都快爆炸,手拍腦門捂住臉。

齊歡和季夏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只想笑,大概是見她一小白裝老手撩人過于搞怪,在旁忍笑忍得辛苦。

程骁叫了她一聲,“林落凡。”

林落凡跟沒聽見似的,還一臉笑盈盈的對着男生,“沒事,我教你!你呢,應該先給我倒酒,然後問我喜歡唱什麽歌,接着再……懂了麽?”

楊星雨輕輕點頭,生疏拿起罐啤酒給她倒酒。

林落凡邊看邊問:“你一大學生,不好好學習出來打什麽工啊。”

“家窮。”

程骁:“林落凡。”

“在這兒打工,不吵不亂嗎?”

“有點……但是錢多,能夠我弟弟妹妹學費。”

“林、落、凡。”

“這樣……平時有什麽愛好沒?”

程骁突然扯了下她的胳膊高了聲音,“林落凡!”

“哎呀你別吓着他!”林落凡也煩了,掙開他斥了聲。

還護上犢子了?!

程骁徹底黑線。

齊歡和季夏在旁樂得前仰後合,實在憋不住。

楊星雨唇角微動,似乎不太敢說,底氣十二分不足,“賽,賽車……”

這話一開口,幾個人都一頓。不可思議。

林落凡靜一秒,倏地往門口半笑不笑地一瞥。

跟她碰上視線,江川一下站直藏到了門後。別看我,不是我……不是我教的!

“啧。”疏懶收回視線,林落凡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也不戳破,“可以啊。”

楊星雨緊張得坐立難安,手都捏緊了。

她問:“跑過賽道麽?”

“沒……我,我只是喜歡看……”

“沒事!”她巧笑,眼尾不冷不熱掃過門外,說:“明天,姐帶你跑一回!”

傍晚的“夜風裏”C區賽車場更是宏偉壯觀。遠山重巒,雲空浩瀚。風裏都夾着熱血。

第二天是周末,下午時“夜風裏”的人就開始多起來。

因為是白天,賽車場上租場地來練跑的車隊也比她上一次來時多了不少。穿着各色賽車服的少年少女們在場上來回穿梭,遙遠傳來的馬達嗡鳴渺蕩不絕。

程骁昨天跟她提了一半的事,林落凡後來也打聽清楚了。是一個省級聯賽,報名難得可個人不跟隊。也間接導致了近段日子南川各大賽級賽車場地人流爆滿。

一群形形色色賽車服的人裏,有兩個人另類身影異常醒目。

那是個女孩,長得極其漂亮。沒着賽服,一身緊身黑色運動衣,護具賽鞋穿得完整,蓬松的栗色長卷發紮成高馬尾。

她身邊有個男生一直跟着,白襯衫牛仔褲,看着清隽幹淨。

只是似乎是初來這種地方,行止裏總顯局促。

Soul車隊的隊服是紅白色。一群紅白男生正圍着她叽叽喳喳地問:“凡姐,那怎麽弄啊?”

經上次她顯過一手後,Soul車隊的大部分隊員都對這位漂亮姑娘頗帶幾分崇拜,這次再見都上趕着取經。

林落凡超耐心,“你們上來就把油門弄那麽大,不起跳才怪!你們看……”

她一個一個做示範,又一個一個授技巧竅門。最後從車上跨下來,“這回試試。”

男生立馬按她說的上去試了下,很快周圍爆起驚喜聲,“我去真的诶!”

她笑,“我就說吧……”

不遠處的萬輝吸着煙悠噠往那邊看,杵了下身旁的程骁,“那人誰啊?”

他指的是楊星雨。

程骁不鹹不淡一哼,“男寵!”

“啥玩意?”

“……”他懶得解釋,随口打發掉,“哎……就當她朋友吧!沒事閑的來顯擺!”

萬輝年紀不小了,玩賽車的家裏也至少有些小錢,多少人情風浪都見過了,意味深長地瞟了他一眼。

沒再多問,他吐了口煙,“不過,那比賽她到底去不去啊?你問了麽?”

“問了。”程骁說:“誰知道她去不去,誰能管得了她!”

萬輝笑笑,“這比賽适合她,不去可惜了。”

萬輝是真的很想把林落凡收到自己麾下,從上一次見她跑過那一回之後就想。

但他更知道,他是真的hold不住她。

不僅他hold不住,這整個場上的所有車隊都hold不住。

她這樣的人,就适合獨自一個人站在峰頂,恣意縱我,被萬衆矚目,享頌揚稱贊。

這邊人漸漸散了,男生把機車給林落凡留下來,讓她想怎麽玩怎麽玩。

林落凡颠了颠頭盔,問楊星雨:“走啊,帶你跑一圈?”

楊星雨一聽連忙搖頭。

林落凡輕挑眼梢,“不是喜歡麽?”

他尴尬極了,不敢看她,“我,我……”

林落凡輕笑,也不為難他,單腿跨上車帶頭盔,說了句“那在這等我。”發動油門嗡一聲跑遠了。

她快得像抹來不及抓的風。楊星雨呆呆望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

賽道五千米,一圈不過幾分鐘。

不多時,遠處嗡隆的鳴聲傳來。一個影子逐漸由遠漸近,身姿飒爽。

視野裏的雲山遠霧全部成為她的背景。她就像一支矢利的箭,穿透空氣筆直而來。

楊星雨怔怔看着,心跳漸緩在加快。

第一次見這樣的女生。

張揚、直接。像團熾烈的火,在天地間燃成自己獨一無二的絕色。

機車在他身邊停下,林落凡摘下頭盔後氣息帶了點喘,額角也滲了汗,幾根發絲粘在臉上。

“怎麽樣,帥麽?”

楊星雨愣愣地看着她點頭。

她發尾亂了點,但就這麽亂着也很好看。

楊星雨看見她左肩的一縷發絲裏纏着片樹葉,該是剛剛被風帶進來的,指了指,“你這有東西。”

“嗯?”林落凡扭頭去找。

她向左扭頭,發尾就随她的動作一下甩到右邊。楊星雨猶豫了一下伸手替她拿下來。

樹葉遞到她眼前,林落凡朝他笑笑。

許星河走進賽車場的時候,恰見這一幕。

江川遙遙看着渾身一僵,吞了吞口水,小聲叫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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