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6.惹火 屬于他給她的第一個吻
再回房, 許星河反鎖上房門,拿了件換洗的衣裳與毛巾走進衛生間。
屋外傳來幾聲巨大的踹門拍門響,伴随着幾聲“許星河”、“許星河你個大混蛋”的怒叫。
緊接着踹門聲和叫喊聲都沒了, 随之而來的是隐隐約約的杯子用力撂在茶幾上、拖鞋用力踏在地板上、用力拍上開關的動靜。生怕人聽不到似的。
大概是氣壞了吧。
他阖眸輕舒出一口氣, 聽了會兒,仰頭打開花灑。
……
許星河最近的心情十分複雜。
當年從林家走了之後, 他不是沒想過可能再重逢。只是當初他走得太難看了, 重逢早是奢望。
她就像是他飄萍身體裏沒來得及拔得一根玫瑰刺,刺還在,他就已經被倉促被風吹走了。然後随着日久的摸爬滾打, 越刺越深, 越深越疼, 直到刺進心肺, 就再也拔不出來了。
遺憾是一種利器。許星河不是沒設想過, 如果, 如果當初他來得及對她說那句“生日快樂”,如果他最終見過她一面告訴她他走了。那麽後來那些陰暗日子裏, 他或許就不至于還念念不忘的記得。他或許就能把她忘了。
再重逢後至今發生過的一切, 是讓他猝然而沒有預料的。
刺還在疼, 所以他努力排斥她、忽視她。
可是他也不想放掉,所以即便是強迫, 他也總想抓住她,抓緊了。
哪怕那是暫時的。
他看不得紮過他的這朵玫瑰将刺留給自己,又将最豔麗的一面綻給別人。更似不甘心似的覺得, 憑什麽?
憑什麽她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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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麽只有他記得?
所以即便是用強迫和惡劣的方式,他也希望能在她心裏刻一刀。
不是沒有更惡劣地想過幹脆就折斷她,就讓她被掐斷在自己的掌心裏。美麗是為他的, 刺也是他一個人的。他甘願被她的刺裹覆血滴淋漓。
只是——
關掉花灑,許星河雙臂撐在洗臉臺上輕喘。
水珠從他的臉上、發絲上一滴一滴地墜,他睜眼,望向鏡裏的自己。
他徑直走到卧室床對面的抽屜拉開,取出藥瓶倒了兩粒藥片。
藥片是純白色的,形狀橢圓。被光映出點橙色,像糖片。
他默默盯了會兒,掌握成拳。
——最恣意燦豔的玫瑰,怎麽可能,生長得了在早就貧瘠枯涸的泥土裏。
許星河洗完澡,等發半幹,走到卧室門口輕輕擰開門鎖。
“噠”的一聲,鎖開。他走出卧室才發覺客廳的燈被關了。
林落凡躺在沙發上,似乎已經睡着了,背朝外,一頭長發像只四仰八叉的章魚胡亂散着。
被子一半裹在身上,一半堆在旁邊,有一角已經搭在地上。
她大概睡的時候還憋着氣,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像只貓。兩只手交疊在枕旁握得死死的,仿佛随時準備打人。
半蹲在她身旁看了她一會兒,許星河還是放棄了挪她去主卧的想法,輕嘆一口氣。
他撿起被角輕輕在她肩膀下輕掖好。又到窗前阖上窗。
再回到卧室,許星河沒鎖門。
側躺在床上閉上眼,他這會兒卻一點困意都無,努力讓自己放空思維。
身後的卧室門這時忽發出一聲極細小的響動。
他一瞬睜開眼。
林落凡動作很輕,她大概沒穿鞋,赤腳踏在地板上,緩,而慢,幾乎沒發出聲音。
許星河卻清晰感知到那腳步聲在靠近。
那每一步也仿佛踩在他心髒上。
直到腳步聲在床邊停頓,然後他身後的床面凹陷了一角……
——她爬上他的床。
許星河沒回身。他抿了下唇低聲開口。
“下去。”
“不。”
在他耳邊響起的聲音脆吟吟的,帶着笑,精神得很。
明顯剛剛是在裝睡。
她似乎就貼在他背後,手撐着腦袋就在他頭上方。說“不”發音的時候,一溜輕緩唇風柔柔飄進他耳朵,如羽毛。
許星河呼吸滞了一下,枕邊的手無聲成拳。
他忽然手臂一撐要起身,林落凡卻好像早有預料,先他一步飛快擡起一只腿壓在他身上,然後往前一傾坐起身,整個人呈跪坐在他身上。
她手臂按着他的肩膀,得意洋洋地笑看着他。
許星河氣息微沉,任她以一種欺人的姿态壓着他,沒反抗,冷盯着她的眼。
“下去。”
“我偏不。”林落凡眼眸盈亮,長發從她臉側散下掃弄着他的臉頰,緩慢将唇貼在她的耳側。
她在他耳邊慢悠悠地吐息輕輕說:“許星河~你既然讓我住在這……你就應該早知道可能大概或許會發生什麽的,對吧?”
許星河一瞬整個背脊僵成鋼,他感覺得到後背在滲汗。
他側頭把耳朵離她遠一些,“別讓我說第三遍。”
“說呗!”林落凡又強行扳過他的腦袋擺正了。
手掌用力捧着他的臉頰不讓他動,她呵出的氣息都在他臉上,指尖從他的眉骨到鼻梁漸漸下滑。
“你又能怎麽辦?”
許星河嗓音啞得厲害,“你今晚是不想睡了?”
“想睡呀。”她輕眨眼,視線緩慢從他的眼睛、到鼻梁、嘴唇、喉結……再一路看回來。
一語雙關。
許星河冷笑,“你是真不怕?”
“沒你怕。”她笑,持續去撩.撥,“你怕麽?許星……”
話沒說完的一瞬,林落凡的世界天旋地轉,她被反他反壓在床面上。
林落凡心下驚了驚。
很快她就平息下來,吹開臉上的發絲對他粲粲地笑,話風突變成另一種指向,“許星河,你可想好。”
她對視着他的眼睛,光亮碎進他漆黑瞳仁浩瀚如星海。
她笑得挑釁又得意,像只狡黠的小狐貍。
“你今天要是把我睡了,你家那邊,我家那邊;你哥那邊,我哥那邊……你都會有什麽後果。”
許星河一整夜的理智幾乎已經抻成絲線,他盯着她面色冰冷。
林落凡究其為何,許星河心裏一清二楚。
她就是看準了他不會将她怎麽樣,所以就愈加放肆的去挑弄,去撩.撥。
她習慣了叛逆、欺負他、跟他唱反調,加上在他這幾遭吃癟的報複心理。她想看他難堪狼狽,潰不成軍的模樣。
“想好了。”他驀地笑了一下,直接伸手将她臉上的碎發撥開,手掌勾住她後腦,“什麽後果我都接着。”
他這反應倒是真出乎林落凡的意料,笑容凝在臉上僵了一秒。
許星河淡哂,“怕了?”
“你才怕了。”她立刻不甘示弱地回諷,手臂環上他的脖子,瞪着他,“來啊!”
許星河眸光微凝。
下一瞬他忽然低頭,一把咬.住她的唇。
林落凡唇角一痛,下意識想往旁躲,他卻扣着她後腦的手用力往回收,讓她躲也躲不了。
她出聲,剛一開口唇.齒間又被牢實地堵住,呼聲就盡數咽在喉嚨裏。
與剛才那個煙吻截然不同。
這才是真正的吻,屬于他給她的第一個吻。
強勢,霸道,帶着濃重的侵.略性。
她來不及反抗,也沒法反抗,甚至連迎合都不用。只有被迫承受,也只能承受。
林落凡唇角被吻得發疼,呼吸也不順暢,心快得仿佛要跳出來了,松開一只手臂去推他。
許星河一把将她的手拿開了十指交疊按住,又将她另一只手臂扯下開按在她頭上。
徹底動不了了。
吻從唇.瓣一路纏到最深。他過了會兒微移開一點。
林落凡像只渴水的魚,深換了一口氣,看着他剛說了一個“你”,他下一個吻又直接下來,再一次将她的話沒在喉嚨裏。
“……”
她呼吸困難,大腦缺氧,不多時思緒都像是撕扯成碎片,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場景畫面,就在她眼前飄啊飄。
她最終已不掙紮了,就任着他去撷取掠奪。朦朦胧胧的時候還在想……看來今天可能真的要和他發生點什麽了。
她本來只是想逗他氣他一下的。
結果玩脫。
但她不排斥,更不厭惡。或許還有些是林落凡自己都沒察覺的,帶着期盼似的興奮和想徹底堕進去的放.縱。
林落凡和許星河之間的感情,很奇怪。
細數他們從曾經到重逢,似乎極少有暖語溫柔,更多的永遠是吵鬧,是對峙。
大抵是因為他太冰冷,所以總忍不住令她故意去惹他,去激他,去試着去逼出他另一番模樣——只對她才會有的模樣。
那場火,将他們兩個人牽系在一起。
而他也像那場火,猝然而來,擾亂了她本該有的人生行程。她在裏面,被困縛,逃不出。
她向來喜歡有挑戰性的游戲,他是一座她從未戰勝過的高峰。她爬的越高,戰勝的心就越強。峰頂或許還遙遙無期,可是後路漫漫,她已經下不去了。
喜歡麽?不知道。
她骨子裏是林家人薄情的血,也習慣了給自己鍍上一層外殼,不會輕易出去,也不會讓人進來。
她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模樣。她只知道他走時她難過,再遇見他的時候她驚喜,聽他說他有別的女人時她生氣又悶氣,他問楊星雨時她莫名開心。
七情六欲,她在他這裏感受到了。也是這時,她才知道她活過,也活着。
如果她最終瘋狂,那麽她也希望是在他這裏瘋狂。
就如同那年的大火,他在濃煙裏給她裁出了一條生路。那麽即便她熄滅,她也想是在他面前燃過最後一場。
吻了不知道有多久,許星河撐起身。
他的呼吸有些亂,額角散着細碎的汗,眼眸亮得可怕。
林落凡這會兒也氣息沉重,雙眸像被粉色暖霧蒙了一層,盯着他一瞬不瞬地瞅。
他這會兒的樣子跟平時完全不同。
原來他動.情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
閉了閉眼,許星河驀地起來,折身走出卧室不知去做什麽。
再回來,他手裏面多了幾根黑繩,往她身邊一丢。
林落凡愣了一後像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頗訝異,“這麽會玩兒?”
許星河挑起一根,扣住她一只腕,“你想玩兒,我就陪你好好玩兒。”
她心裏莫名生起一點說不出道不明的不得勁,抿唇問:“玩兒過?”
“今晚後,玩兒過。”
束完手腕,他又分別束好她的腳踝。
指尖擦過她左腳踝的紋身時,他頓了頓,凝神多望了幾秒。
一切完成,許星河才緩慢站起身,繞到她身邊坐下來。
林落凡整個人就呈現一個“大”字仰躺,看他,“然後呢?”
然後?
許星河坐着不動,側臉光線半暗半明。
他似乎笑了下,然後扯來一邊早亂成麻花的被子,蓋在她身上。
他就像對待剛哄好的小孩兒似的,還拍了兩下。
林落凡在懵圈三秒後才驀地反應過來,“你耍我?!”
他起身,退三步,站住。
看着她的目光冷靜得就仿佛在觀賞一個藝術品。
她下意識就要下去打他,剛一動手腳發覺自己根本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壓根動不了。
她使勁掙了兩下放棄了,怒目向他厲道:“你給我解開!”
許星河轉身就走。
靠?
林落凡瞬間慌了,沖着他的背影大喊。
“許星河!”
“許星河你不許走!”
“你給我解開!”
“你大爺的許星河你敢走!你要走我一定剁了你!許星河!許!星!河!”
“你慢慢叫。”他停步,側眸看她一眼,“我房間隔音很好。”
卧槽?!
“許星河!!!”
許星河頭也不回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