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明所以

“雍蘭……雍蘭……”我皺了皺眉,睜開了眼睛,看見符亥正俯下了身子看着我喚道。

“唔,你怎麽進來了?”我慢慢地坐起身子來問符亥道,腦海裏仍依稀有着剛才夢境的畫面,讓我一時間覺得面前的符亥有些恍惚。

“已經很晚了,你要到兵營去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符亥說的很晚是什麽意思,看了看天色依舊是白天。

“莫不是我睡至了第二天?”我吃驚地問,符亥伸手替我理了理頭發,道:

“嗯,昨晚見你熟睡便沒有喚你起來用膳。”

“我居然睡了如此之久。”我卻還是覺得驚訝,本來只是想小憩,再醒來卻已是第二天了。我下床坐到了桌子旁用着符亥拿進來的早點,符亥坐在我身旁,看着我吃了一會兒問:

“很累?”

“不是。”我搖了搖頭,朝他一笑道。

“其實不應升你做參政的。”他垂下眸子,低聲道。

“有能者居之。”我咬了一口包子,與他道。

“你高興就好。”符亥擡起頭來,點了點頭道。我忍不住打量起來他的相貌,以前一直只覺得他唇紅齒白,像個長得斯文的凡界公子,如今細看才發現,他除了深邃的眼神外,五官也分外的好看,只是臉型與太子一樣略為瘦長,配着那終日平淡無波的神情,整個人便多了分清冷孤傲。這一份氣質,與我第一次見到太子時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模一樣,而且我不止一次在腦裏把符亥和太子的影子重疊了起來,我料想符亥的身份,應該不是一個凡人升仙那麽簡單罷,大概是天帝年輕時在什麽地方留下的情緣,最後便有了符亥。月老頭子家中的書庫可不乏這樣的典故。

“在想什麽?”符亥問道,黑眸直直地看進我的眼裏,我臉一熱,搖了搖頭,舀了一口湯喝,以掩飾自己剛才的分神。

“雍蘭,若我欺騙了你,你會恨我麽?”隔了一會兒,符亥忽然問我道。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問:

“為何這樣問?”

“我在想,若你有什麽事情欺騙了我,我定然生不下氣。”符亥用手背輕輕拖住下巴,側了側頭看着我道。我心中雖也料到他可能會說些甜言蜜語哄哄我,可我還是問了為什麽。

“因為最近才知道,我活着這麽多年,就是為了要遇見你。”符亥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像蒙上了一層水汽,溫柔缱绻,語氣卻十分認真,看不出一絲玩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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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位神仙,緣定三生之說是不會出現在你身上的。”我故作冷靜地道,心裏卻因他剛剛那一句話而微微激動了起來。

“誰知道呢?”符亥嘴角微勾,溫暖的手掌覆上我放在桌面的手。房間裏一時很安靜,窗外有百靈鳥不時鳴叫着飛過,門外隐約傳來小千訓斥着小仙婢的話語,可我忽然覺得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情都不重要了,看着眼前的這個人,我心裏載着滿滿的幸福與安穩。其實我不要什麽三世情緣,只要我們此刻在一起就已足夠。

我臨出門告訴符亥在兵營的工作完成後,我會去紅線館看望月老頭子,符亥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今天太子沒有出現在兵營,可我卻看見平日這個時候都在聊天說笑的衆軍士們今日都在整齊地操練着,他們一臉嚴肅,動作有力,平日被掩蓋了的軍隊銳利之氣如今完全展現了出來,讓我不禁駐足觀望了良久。

太子莫不是知道了什麽內情?不然為何突然操起了兵來?憶起昨天他與我說的“最近日子不太平”,難道和天帝的神杖被盜有關?

整理好手上的載冊後,我往五谷園飛去,看能不能捎帶一瓶瓊漿送過去給月老頭子,順便問問他有堯朔的消息沒有。只是在路途的一半便碰見了迎面飛來的符亥,我剛奇怪為何他會出現在這裏,卻見他手中提了兩個酒瓶,緩緩地朝我飛來道:

“你去五谷園不順道。”

“莫非你也會讀心術?”我先是點點頭,再一笑朝他戲谑道。符亥雙眼含了笑意地瞥了我一眼,沒有答話。

我和符亥一同來到了紅線館的時候,月老頭子正忙碌地把紅線穿插于代表每個凡人姻緣的小石牌上,最後這些小石牌都會被挂到月老頭子後院的一棵姻緣仙樹上,過一段日子在樹上的姻緣紅線就會兩兩連在一起,造就凡界一對又一對的眷侶。當然,月老頭子也可以先把某兩人的石牌綁在一塊兒,挂于姻緣樹上四十九天不斷掉的話,這兩人哪怕是冤家也能成為配偶。反之,若把姻緣樹上原本相連的紅線用月老頭子的金剪子剪掉的話,屬于那兩人的緣分自然也會斷掉。

因此凡界有月老廟,許多少女或是希望嫁人的女子都會到廟中參拜月老頭子的神像,希望他能幫他們找個好伴侶。我在凡一十六年都沒有到過月老廟去參拜,因此也不知道廟中的神像與真正的月老頭子相像否,不過聽一些從凡界飛升上來的小仙婢說,月老頭子的神像并不“老”,相反他手執紅線卷頭頂青玉冠,儀表非凡,若換作是真人在世定然迷倒不少女子的芳心。想到這裏,我不禁把目光轉移到頂着一頭淩亂的白發正動作迅速地引着線的月老頭子身上,只見他嘴裏不時念念有詞,像是在咒罵什麽,時而又搔首咂嘴,對着自己穿好的小石牌點頭大笑;再想起月老頭子曾告訴我他和前任的瑤池仙子有過那麽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我心中頓生無力之感,看來凡界對月老頭子還是過于吹捧了。

“哎喲,你們兩個來了怎麽都不進來坐?光站在門外做甚?”月老頭子終于發現了我們,只見他放下了手中的活兒,出來迎接我和符亥。我從符亥手中拿過那兩瓶瓊漿,遞過去給月老頭子,道:

“見你忙着,自然不敢打擾了。”

“呀,好徒兒你今日是怎麽了?性情大變居然給為師捎帶了酒水?慢,你莫不是犯了什麽錯需要為師出面擺平罷?”月老頭子一看見酒兩眼便笑得彎成了一條線,我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然後道:

“我和你不一樣,不會臨有事才‘賄賂’別人讓人家幫忙,更不會硬把男的說成是女的。”說罷我瞥了身旁的符亥一眼,再看了看月老頭子一下子僵硬起來的笑容,滿意地走進了內院。跟在我身後的月老頭子反應過來後嚷嚷道:

“哎喲我的好徒兒,都陳年舊賬了,莫非你還在責怪為師?更何況,若當年為師不把符亥擺在你身邊,你如今也不會與他甜甜蜜蜜啦。”我被他說得臉上一熱,坐了下來沒有答話。

“瞧瞧,臉都紅了,應該感激為師罷?”月老頭子拉了拉符亥的衣袖,笑道,然後坐了下來變出了幾只酒杯放在桌上。

“我不喝,你們自個兒喝個夠。”我推開了放在我面前的杯子,道。

“符亥,趕快哄哄你自家娘子,人家臉皮薄害羞了。”月老頭子笑得更歡,斟了一杯酒給符亥然後自己又斟了一杯喝了起來。符亥坐在我身旁但笑不語,看了我一眼然後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不一會兒就有仙童上了一壺花露,清冽的香氣從細窄的壺嘴飄出,只吸一口便已覺得全身仿佛被極精純的月華沖洗了一遍,我不禁喜上眉梢,道:

“這是……桃花露?”

“可不是?”月老頭子捋了捋胡子,笑道。

“可……這……”我激動得有點說不出話來,符亥伸手幫我斟了一杯花露,然後月老頭子呵呵地笑道:

“這的确是三千年前為蟠桃宴所釀制的桃花露,集最精純的桃花精露配以小蟠桃汁混制而成,這一期的桃花露特別清甜幽香,當年為師因有功故獲天後娘娘賜贈一瓶,這些年來為師一直掖藏着舍不得喝,如今見你孝順師尊的份上就讓人溫了與你喝着罷。”

“月老頭子……”我看了他一眼,心中充滿了感動。蟠桃宴雖然會大宴群仙,可真正能嘗得着桃花露的也只有天帝一家子而已,這樣喝一口能得上五千年靈力的靈物,月老頭子怎麽就這樣送與了我?我看着他滿頭的白發下并不蒼老的臉孔,明明他比我更需要補充靈力……

“不用感謝為師,徒兒你日後自會經常得到這些上好靈物,是不是?”說到後來月老頭子卻看向了符亥,我捧起溢滿清香的茶盞微抿了一口,滿腔的桃香讓我仿佛置身在桃花燦爛地綻放着的園裏,舒暢地感嘆了一聲,月老頭子也飲盡了一杯酒,咪咪笑地看着我。

大家談天說地了一會兒後,我才想起今日來這裏的目的,放下了茶盞,我問月老頭子道:

“堯朔那邊有消息了麽?”

“為師今晚就要進行最後的行動,約莫會知道真相了。”月老頭子一瓶酒下肚臉色漸紅,眯了眼睛故作神秘道。

“最後行動是什麽?”我問,有點擔心他會身犯險境。

“不是什麽危險的事,好徒兒你就放心吧。”月老頭子打了個酒嗝,擺了擺手道。我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入夜,便看了符亥一眼,示意他準備離開了。不然月老頭子繼續喝下去,難保今晚會出事。

“徒兒,雍蘭我徒,你知道其實仙人都要歷劫麽?”月老頭子忽然轉了話題,我奇怪地點了點頭道:

“是聽說過。”

“仙人的劫數不多,可是每一個都兇險無比。若要成神必定要從一大劫中存活下來,要不就避過那一劫。”月老頭子又喝了一杯酒道。我不明所以地聽着他說這些,斟酌着他想表達的事情:

“我們都可以算出自己的大劫是什麽,只是……只是有時候你會甘願歷劫。”月老頭子忽然自嘲一笑,把剩餘的酒都往自己口中灌去。我立刻起身拉住他,不讓他喝那麽多,可是月老頭子甩開了我的手,直至把酒喝得一滴都不剩方才停下。我皺着眉看着一反常态的月老頭子,猜想莫非他平日喝醉了都是這個樣子?

“好徒兒,很多事情并不如你表面看到的那般簡單。”他抓住我的手,忽然神情高深地道。我只感覺月老頭子的手冰涼無比,可十指始終有力地握住我的手,我擔心地想勸他入內休息,他卻忽然松開了我的手趴在了桌上,沉沉地睡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晚更了,自抽一百下。

其實月老有一段很傳奇的故事~應該會出個番外寫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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