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樣子,卻又已經面目全非。】
紀純在葉小拾的餐桌上坐下,将餐盤裏的雞腿夾到她的餐盤裏,順着她仇恨的目光看去,又回過頭來看她:“喂,看什麽呢?”
葉小拾一顆飯粒在門牙間咀嚼了半天,憤憤不平地盯着前方不遠處的莫政棠和蛇精馮萱萱。
“我問你看什麽呢?你聽沒聽我說話啊!”紀純很不爽葉姐姐對他的忽視。
“什麽人…”葉小拾自言自語道:“剛換地方就拈花惹草的,惹誰不好惹我最看不慣的人…”
“你說莫政棠啊?”
“…”葉小拾的目光還是緊緊盯着兩個人,心裏把整個組裏上上下下的女孩全部盤點了一遍,最後驚奇的發現,原來在整個組裏,竟然就紀純一個男的。這下好了,莫政棠你掉到溫柔鄉裏了!
“你不是那種愛背後說閑話的人啊,這個莫政棠哪兒惹到你了?”紀純精明的盯着葉小拾醋意十足的眼神,隐約有些不安。
“算了,吃飯。”小拾低頭夾起雞腿就往嘴裏塞。說實話,這些年由于她古怪的脾氣,在臺裏真的很少有人願意像紀純一樣對她,紀純比她小五歲,是個積極向上的好青年。他剛剛來到臺裏的時候是葉小拾帶着他,後來實習期滿簽了臺聘,紀純也一如既往的像條小尾巴一樣的跟着她,非常衷心。
紀純勸她:“你不要跟那個馮萱萱置氣了,她就那麽個素質,愛嚼舌根,說你什麽就當沒聽見。”
“我怎麽能當沒聽見呢?一個剛到臺裏的小丫頭也敢這麽沒輕沒重的,也不端端她幾斤幾兩!”
紀純狐疑的打量着葉小拾,她平常可不這樣啊,以前馮萱萱在背後說她傳到她耳朵,她總是一笑置之,說是人家小,不能一般見識雲雲,可現在怎麽突然沉不住氣了呢?
“說你嫁不出去你還真嫁不出去啊?不信你就跟她比比,看看是你先嫁出去還是她先,我賭你。”
葉小拾失落的看着碗裏的雞腿,瞄向莫政棠被蛇精逗笑的樣子,心裏一陣煩躁:“我都拿不定主意的事,你怎麽就那麽肯定呢!輸了可別怪我!”
“輸不了,你要嫁不出去,我兜着。”紀純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好大的口氣。”葉小拾笑笑,壓根沒當真。
然而她卻萬萬沒有想到,紀純會在衆目睽睽之下之下,真的像她求婚。
…
以前躲着莫政棠不見的時候吧,也就習慣了,一個人在陌生的S市租房子,一個人上班下班,一個人在食堂吃飯,盡管有時偶爾想到他,也不至于太強烈。如今這個躲也躲不掉的人就在眼前晃悠着,葉小拾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代,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偷偷看他,看他走到飲水機接水時垂下的領帶,看他思考事情的時候指尖轉動着的筆,看他...
看他好像在夢裏一樣,突兀的出現在現實裏。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樣子,卻又已經面目全非。
許姐說今天晚上要給莫主播開一個接風洗塵的場子,地點定在電視臺附近的大酒店,組裏上上下下在許姐的帶動下都喝的很爽,葉小拾卻滴酒未沾,因為她在席間接到了王國仁的電話。
葉小拾躲在酒店的柱子後面,小聲的講着電話,王國仁猥瑣的聲音纏上耳朵,顯然是喝醉了。
“小姨子,你終于肯接我電話了?”
葉小拾的腦海裏浮現出王國仁那張兇神惡煞的臉,惡心的反胃,不耐煩的說:“你又想幹嘛!”
“別喊嘛,我就是問候問候你。”
“我沒錢!前一陣不是剛剛給了你八千塊嗎?”
“都讓安安給花了,你知道一個八歲小孩多費錢...”
“你放屁!王國仁,安安能花幾個錢,你一定又去賭了對不對?”
“你少來管我,讓你拿錢你就拿錢!”王國仁換了一副嘴臉:“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我現在手頭真的沒多少錢了!”
“那我就把安安給賣了你信不信!”王國仁一貫能夠踩住葉小拾的痛處。
葉小拾氣得直喘氣,環顧了一下四周有沒有人:“我告訴你王國仁,你還真別吓唬我!那是你女兒,你...”
“我吓唬你?我這就找你去你信不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住哪!春化街236號101!”
葉小拾渾身一顫,攥着電話的手微微顫抖:“你別來!你要多少!”
...
躲在廁所裏,葉小拾慌亂的掏出包裏的白色藥品仰頭咽下去,額頭上冒着冷汗,可怕的畫面如電影般一幀一幀放映在她的腦海。
小拾根本不顧地上肮髒的灰塵,抱着膝蓋縮成團,眼淚和鼻涕順着肌膚的紋路摻雜在一起,狼狽至極...
紀純剛才在酒桌上為了做好新人表率,喝的有點多,去KTV的路上晃晃悠悠的摟着葉小拾的肩膀,絲毫沒有察覺她鐵青的臉色。
平時的時候葉小拾一直把紀純當弟弟,他也像大男孩似的愛撒嬌,所以勾肩搭背這樣的動作經常會有。他摟着她,葉小拾也就任由他摟着,自顧自的想着心事,藥力還沒有過,葉小拾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連握着包的手都是微微顫抖的。
莫政棠和許姐聊着天,就走在葉小拾和紀純的身後。
葉小拾總覺得身後有一道目光在看她,盯得她後背發麻,狐疑的回過頭去,莫政棠和許姐正談笑風生,身旁走着幾個新來的小編輯,根本沒人在看她。
到了KTV的豪華包廂,葉小拾将紀純重重的身子放到沙發上,擰開一瓶礦泉水給他。
組裏的人都到齊了,許姐開始調節氣氛,首先點了首歌開場,一群人在暗色調的燈光下玩起桌游,莫政棠就坐在角落的沙發上盯着葉小拾忙來忙去的身影看。
“再喝點水吧?好麽?”葉小拾彎身拍了拍紀純的後背,有些心疼的看着他。
哎,新人不好做啊,酒桌上除了要賠笑臉,酒量也要跟上。
紀純面色蒼白的擺擺手,順勢拉過葉小拾在身邊坐下,腦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葉小拾吓了一跳,後又想想都是哥們,借個肩膀也沒什麽,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小拾…”喧嚣的歌聲震耳欲聾,但小拾還是聽見紀純這樣叫她。
小拾,紀純從不會這麽親昵的稱呼她的。
“怎麽了,你是不是想吐啊?”
“我喜歡你。”紀純靠在她肩膀上的頭蹭了蹭,弄得小拾一陣冷汗。
“你喝多了紀純。”
他來臺裏這一年,不是沒有八卦的同事提醒過小拾,可是小拾從來只當紀純是孩子而已,沒往那方面想。
“我沒喝多,我第一次見你我就喜歡你。一年了…你要相信我,你不是嫁不出去…”
“我當然知道我能嫁出去可是…”
“可是年齡不對是嗎?”紀純坐直了,很誠懇的看着她。
“不是,你不了解我…你要是了解我了你就不會喜歡我了。”
如果他看到了她坐在廁所裏不停地撕衛生紙的畫面,他一定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她是個瘋子,有什麽資格讓別人愛。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很讨厭自己。
葉小拾失落的偏過頭,看向角落的莫政棠,卻發現莫政棠也正在看着她,閃爍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看不真切表情。
“我今天是故意喝醉的你知道嗎?”紀純仰頭靠在沙發上,難受地閉上眼睛,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講。
葉小拾正欲說話,卻見莫政棠突然出現在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
葉小拾轉頭看看正閉着眼睛的紀純,再回頭去看莫政棠,只見他用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伸手一拉,就将葉小拾帶離了包間。
關上包間的門,耳邊一下子清淨了下來,她被莫政棠拉着走在後面,拐了幾個走廊才進了空無一人的洗手間。
葉小拾被他扯了個踉跄,順着他的力道被甩在牆角處靠着,堵在了他身子圍成的圈裏。
葉小拾擡頭對上莫政棠微醺的眸子,揉了揉手腕,頭很痛。
“你有事?”她冷冷的問。
莫政棠逼視着她,低下頭,挑眉:“你的小男朋友?”
顯然,指的是紀純。
“誰小男朋友,莫政棠,你抽什麽風...”
“不是?那他為什麽摟着你走了一路?”
莫政棠說話的時候,氣息裏撲打着淡淡的酒精味,這讓沒喝酒的葉小拾很敏感的察覺到了。
她念在他喝多了的份上,不願搭理,起身就要走,扔下一句:“莫名其妙。”
莫政棠很輕松的伸手将她推了回去,往前又走了一步,這回離她更近了,低下頭。
“你要去哪?回去聽他表白麽?”
葉小拾揉了揉被他推疼的肩膀,心底有一絲難過翻湧上來,他在吃醋嗎?
即使情商再低,但他傳遞給她的醋意還是十分明顯的,這若是換在幾年前,她可能會欣喜若狂,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十分快意。
“對啊,回去聽他表白,莫政棠,你這樣我會誤會你在吃醋。”
莫政棠從她的目光中找尋到一絲輕蔑,她明明知道,她明明什麽都看得出來,卻偏偏要看他的笑話。
莫政棠,別傻了,這種女人,根本不值得你傾心。
莫政棠放開她,向後退了一步,目光冰冷而清明:“我只是想提醒你,沒事的時候多照照鏡子。”
葉小拾咬咬牙,攔住了他要離開的去路,突然有一股邪念沖上腦子,語氣緩和了些,是她刻意裝出的柔情:“政棠,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莫政棠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問的這麽直接,态度也轉變的這樣好,便深吸一口氣,收回了剛剛鋒利的目光,很認真的看着她,剛要說話,便聽她說...
“政棠,你要是還像大學時候一樣,對我有點感情。那你...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莫政棠的心情一下子跌到地獄去,嫌棄的一把推開她!
這女人,真不要臉。
葉小拾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一片,咬了咬牙,鎮定劑的藥力還在身體裏作祟。她暗暗告訴自己,這是他欠她的。
轉身之際,腰身卻被她從後面抱住,葉小拾把什麽狗屁自尊全部抛到了腦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的抱緊他!
“或者...或者你做什麽都可以。”葉小拾想起王國仁那張惡心的臉,再想想外甥女安安可憐的樣子,心裏一團混亂,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胡說什麽。
莫政棠先是一愣,後來漸漸覺得她今天好像很不對勁,轉過身來看看她,她又是清醒的,也沒喝酒,可是怎麽會突然說出這麽下賤的話,她到底是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拾不會被王國仁糟蹋什麽的,你們一定是看苦情劇看多了哈哈,放心吧,
可能有人會說葉小拾的性格捉摸不定,有時候挺開朗的,有時候很脆弱,有時候很想躲着莫政棠,有時候又忍不住靠近,有時候又想以傷害他為快樂,有時候會想利用他。
這就對了嘛,不要問我葉小拾為什麽這麽不要臉,因為她就是個瘋子。越看你就會越覺得她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