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團團說話了

繃帶和藥品都不夠,陸垣只能簡單地處理一下力腹部的刀傷,反複裂開的傷口已經血肉模糊了,這樣下去很可能會因為感染喪命。

“能走嗎?我扶你到我住的山洞去,那裏比較安全,你的傷也得好好處理一下。”

力看了陸垣一眼,拒絕了他的肩膀,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虛晃了幾下之後,最終還是穩住了身體,但看的出他正強忍着疼痛,冷汗直流。陸垣明白他還沒有舍棄身為王的尊嚴,即使戰敗也不允許自己狼狽地活着。

他拾起火把,背上包袱和棉被:“走吧,回家了!”聽見他怎麽說,團團一下從地上躍起,歡快地跑到了前面。

“我以為生性高傲的獠牙是不會被馴服的,看來凡事都有例外。”力捂住傷口,步伐緩慢,陸垣也刻意放慢腳步等他。

“我撿到團團的時候,它連眼睛都沒張開呢,只有巴掌那麽大一丁點,才幾天就長這麽大了。”說起小東西的成長,陸垣就有一種自豪感:“對了,你們怎麽都說他是獠牙,怎麽看出來的?”

“眼睛,那種顏色的眼睛只有獠牙才有。”祖母綠一樣的墨綠色眼瞳,在這個世界是獨一無二的。

“那它也會變成人嗎,像你這樣強壯有力?”陸垣顯得很興奮,看來還真撿了個寶貝。

看着團團一路小跑爬上山坡,精神抖擻地沖他們嗷嗷直叫,力忍不住露出一個贊許的表情說道:“貓科的體格沒有熊族這麽強壯,不過對你來說也算是巨人了。你現在可以教他說話,幼年的獠牙長得很快,學習能力也很強。”

“學說話?”陸垣愣了一下,腦袋裏浮現出一個兩米高的肌肉壯男子趴在自己腳邊喵喵叫的情形。

他使勁搖搖腦袋,想把這些荒唐的畫面從大腦裏甩出去:“要怎麽教,我對小嬰兒一竅不通啊。”

“別問我,我也沒有孩子。”沉默了一會,力望向遠方很傷感地說:“如果雷在這兒就好了,他很喜歡小孩子。誰家有新生兒他都會去看,然後抱着別人的孩子不肯撒手。”這段話似乎勾起了什麽美好的回憶,他甚至笑了一下,但僅僅是一下,緊接着苦澀的表情取代了那個笑容。

陸垣幾次張嘴想問他和雷還有巴洛之間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雖然不問,可他臉上一直挂着告訴我吧,我想聽八卦好奇的表情。

“在不久之前,我還是熊族的王,雷是我的配偶。”大概是注意到陸垣內心的糾結,力開始主動述說他的故事:“而巴洛,是我唯一的弟弟。”

這是一個充滿流血和犧牲的故事。

在這片大陸上,熊族雖然是人口最多的獸人種族,卻不團結。他們分成許多小部落,各自圈地而居。力的族群是這些小部落中人口最多,勢力最強的。

然而好戰的熊族常常與別的部落發生戰争,他們屠殺別的種族,也和自己人打。時間越長,戰争帶來的後遺症就越大。生育數量在逐年下降,人口銳減,很多小型族群甚至就此滅絕。在熊族勢力薄弱之時,飽受壓迫的其他種族聯合起來給予他們致命的打擊。

熊族面臨着重大危機,這時一個叫飛龍的神秘男人出現了。

他號召各個部落坐下來和談,簽訂了停戰條約,并劃分領土互不幹涉。之後又說服并幫助當時的王——力的父親一舉收複了其他小部落,統一了熊族。

飛龍在熊族呆了十年,教他們醫療和建築知識,發展農業,圈養牲畜。

他們日子漸漸好過起來,不再需要四處奔波狩獵,畜牧業的發展讓食物和奶源都很充足。一旦遠離了戰争和饑餓,生孩子就成了首要大事,出生率大大提高,讓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就連最頑固的反抗者和寧死不願被統一的部落也開始接受這樣安定的新生活,後來,他們把飛龍到來的那天定為豐收節,此乃後話。

至于雷,他是被稱為“小野”一族的小型黑熊,是非常罕見的雄性也能生育的種族。

在和談時,力一眼就看上了這個叫雷的年輕首領。

那時的雷正懷着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孩子,他靜靜地坐在圓桌旁,聽各位首領發表意見。雖然穿着寬大的鬥篷,還是掩不住他已經隆起的腹部。

會議間隔的休息時間裏,他會輕輕的撫摸自己的肚子,臉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輝,像慈悲的菩薩。

就這麽一眼,力知道自己陷進去了,萬劫不複。

終于從別人那裏得知,雷的配偶在不久之前病死了,肚子裏的孩子是個遺腹子。力相信這是個絕佳的機會,沒有人會拒絕為自己的孩子找一個會成為下任王的優秀父親。

他向雷表示自己願意照顧他和肚子裏的孩子,雷卻婉言謝絕了:“我們小野一族在寶寶獨立之前,都不會再度發情,你應該找一個能為你生育下一代的雌性。況且,我并不喜歡高高在上的生活,比起你的皇宮,我更喜歡我的樹屋。

這是他拒絕的理由,力無精打采地難過了好多天。腦海裏揮之不去的,全是那個人的身影。

無論如何,我要得到他,無論用什麽方法!這是力在被愛情燒焦了頭腦之後,唯一的念頭。

這一路走得很慢,力的故事也很長,他忽然問陸垣:“我是不是很自私?”

自私嗎?陸垣閉着眼睛想了一會:“愛情都是自私的。”嘆了口氣,他又小心翼翼地問:“可是他們為什麽背叛你,都是你最親的人啊。”

被自己最愛的戀人和親弟弟背叛,是多麽痛苦的事情。

“巴洛一直想當王,但長老們不服他。他以為我霸占了一切,可他不知道我一直在等時機成熟,族內一切穩定的時候把王位傳給他。”力苦笑了一下,接着說:“至于雷,他恨我殺了他的孩子……”

力沉默了很久,終于又說了一句:“如果我知道他會那麽痛苦,我不會這麽做的。”

力殺了雷的孩子?為什麽?陸垣驚得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居然聽到了這麽震驚的真相。力為什麽把這些告訴他,難不成會被殺人滅口?陸垣試探地看向力,小心地避開了這個話題:“前面就是我住的山洞,在瀑布後面,你身上有傷淋不得水,我們從後山繞進去好了。”

“我知道,那是飛龍先生的家。”力說完,毫不在乎地從水簾穿了過去,熟門熟路地走到石室。

他從醫療箱裏找出工具和藥品,自己把肚子上的傷口縫合起來,上藥包紮,比陸垣熟練得多。找出一套衣服換上,力發現籃子裏有不少水果。雖然放了幾天,但還不影響口感,他拿起一個一口咬下去:“飛龍先生怎麽不在。”

見他問起飛龍,陸垣老老實實地把他失蹤的情況說了一遍,又把巴洛臨走時說會派人來告訴他關于圖紙的事情詳細告訴了力。

“怎麽辦,要是巴洛發現你還沒死,會不會派人來殺你?”陸垣擔心地問,雖然得知力殺了雷的孩子,但他就是對這個高大的男人恨不起來,總覺得事有蹊跷,一定還有玄機。

“熊族的城市離這裏很遠,一去一來最少也要一個月。而且馬上就是旱季了,巴洛不會讓人冒險穿越隧道的,他要派人給你傳遞消息,至少也要等到下一個雨季。”熟悉地形和氣候的力這樣說,陸垣多少也放了心,但是想到飛龍的消息就此斷了,心裏又焦慮起來。

他還想知道更多關于飛龍的事,但力抱歉地告訴他,飛龍和他并不是特別熟悉,反而是巴洛跟他最好。盡管如此,他還是說了許多自己所知道的飛龍的事情,但都是很多年前的故事了,對他的去向也沒有多少幫助。

陸垣忽然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你說飛龍幫你們統一了熊族,又在部落裏呆了十年,那他到底多大了?”

“看起來和你差不多,不過他來到這裏以後,就沒有變過,一直是那副模樣。”力認真地想了一會:“他是在上個漩祭時來的,算起來有三十四年了。”

“三十四年?”陸垣忍不住發出驚呼:“你說他三十幾年都沒變老嗎?”

“是的,五年前他搬到這裏時候我還見了他一面,那時候他還是一點沒變。”力說完打了個哈欠,向陸垣道了聲晚安就去睡了:“抱歉,有什麽問題明天再向你解釋好了,我現在需要好好補充體力。”

力毫不客氣地把床霸占了,雖然那張床大得離譜,但陸垣不好意思和他擠在一起睡。

他從櫃子裏找出備用的被子和毛毯,在書櫃旁邊鋪了一個地鋪。躺在軟軟的墊子上,陸垣百無聊賴地朝被自己冷落了半天的團團招手,小家夥立刻屁颠屁颠地奔了過來。

小東西長得真的很快,現在已經比成年貓咪還大一些了,不知是不是錯覺,陸垣總覺得它的犬齒變長了不少,一對尖尖的牙齒露在外面。想起力說過可以教它說話,陸垣馬上來了精神,他找了一個小樹枝,指着自己說——我,陸垣!

小東西歪着頭看他,沒什麽反應。他又重複了一遍:“我,陸垣;你,團團;他,力。”然後他的樹枝指到的地方,一一報出名字:“飯桌、書櫃、筆記本、水果、鹹肉、涼席、被子、竹樓……”

團團嗷了一聲,伸出小舌頭舔自己的爪子,然後小貓一樣細心的洗臉。洗完臉又叉着腿把屁屁舔了一遍,然後搖着尾巴等陸垣的誇獎,大概是想說自己是愛幹淨的好寶寶。

看它這副摸樣,陸垣徹底洩氣了,什麽獠牙,力果然騙人的。他怨恨地瞪了小東西一眼,發洩一樣不停重複自己的名字,心想你好歹記住我叫什麽吧。

“陸垣、陸垣、陸垣、陸垣、陸垣——”

“嗷嗷嗷嗷嗷——”

回答它的,是小東西歡快的叫聲。大概是以為陸垣在和它玩,小東西立刻來了精神,撲到他身上舔來舔去。

陸垣死心地往床上一躺,伸手把小東西摟在懷裏:“乖乖,就算你不會說話也沒關系,我會一直都陪着你的,你也不許離開我。”

不久,陸垣就進入了夢鄉,做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美夢……

紫色的霧氣散開,陸垣來到一個嘉年華會,四處都是狂歡的人群。他在彩帶和氣球中穿行,翻過了冰激淩山,渡過爆米花河流,來到一個吉普森女人的算命攤前。牌子上寫着,預言未來以及出售完美戀人!

陸垣走了過去,看見一個嬌小的女孩怯生生地說:“我想要一位有藝術氣質,溫文爾雅而且全心全意愛我的戀人。”吉普森女人笑着說:“滿足你的需求。”說完遞給她一個盒子,女孩輕輕打開。一聲巨響之後,一個穿着體面的紳士單膝跪下,親吻女孩的手背:“可愛的小姐,我能有此榮幸得到你的青睐嗎?”

緊接着,有猥瑣難想要大長腿和性感肉彈、也有老實人許願溫柔賢惠會做美味料理的妻子、有少女雙眼閃閃發光地要求長得像某明星的男朋友……總之,形形色色的要求都能給予滿足,真是完美。

一衆人散去後,陸垣才靠近占蔔攤,他尋思了半天也說不出自己到底想要什麽樣子的愛人。女人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于是拿出一個格外精致的盒子:“年輕人,這個就是你命中注定的戀人!”

陸垣接過盒子,猶豫了半天才顫巍巍地打開,白色煙霧散去後,小小的團團出現在他眼前。

“團團!?”陸垣愣住了,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戀人?

小東西剛落地,就變成了一個長着貓耳朵老虎尾巴的高大帥氣的男人。他捧着陸垣的臉吻了下去,輕輕叫他的名字:“陸垣!”

陸垣一驚,醒了過來。

好真實的夢,總感覺那聲陸垣是貼在他耳邊叫的。他爬起來喝了些水,總算定下神來,然而又一聲陸垣傳來。

我還沒睡醒嗎?使勁捏了捏自己的臉,很痛。不是夢,可誰在叫我?陸垣扭頭去看力,他睡得很熟,而且這聲音也不是力的。

“陸垣!”聲音從腳下傳來,他順着聲音來源望去,只見團團蹲在腳邊。

小東西舔舔嘴唇,嘴巴一開一合,又叫了一聲:“陸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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