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選

初選定在周四,還是在X影,不知道是特地選的上課時間,還是海選删掉了太多的人,初選的人比之上次海選,少了不少。

站在禮堂門口,陳燕北排隊随着人群向前。初選的人根據留下的聯系電話被分成了二十組,每組大概二十人。

陳燕北分在十二組,是第九個人。

将12-09的號碼牌拿在手裏,陳燕北一擡頭,看到一個有點眼熟的人。

“陳燕北。”

小胖子笑起來,推了推眼鏡,從隔壁組走過來。

“我十一組的,十一號,你多少?”

陳燕北笑笑,把號碼牌遞給謝浩。

“我十二組九號。你朋友呢?”

“哦,你說小墨子啊,他昨天面了,今天打工去了,在新開的那個游樂園裏扮鬼呢,我說他瞎折騰找罪受,他非得說去感受人生百态。”

陳燕北想起A國那些扮鬼或者僵屍的惡作劇愛好者,摸摸揉了揉手腕。

“他就不怕被人誤傷麽?”

小胖子唉聲嘆氣:“可不是,上次他挨了一個女的一下,皮包差點砸到他眼睛。”

謝浩說着話,又推了推眼鏡。陳燕北比他高出小半個腦袋,低頭看了眼嬰兒肥,五官明朗的謝浩,陳燕北試探着開口。

“你知道隐形眼鏡麽?”

謝浩點點頭:“知道,考慮過,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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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自己的手指,手指短肥,還有手窩窩,看起來肉乎乎的很柔軟。

“我這手指頭也不知道怎麽長的,跟我的臉一樣,全身的肉不是長臉上就是長手背上手指上了,一想到要扣隐形,我就覺得眼睛都痛了。萬一我手一重,把眼鏡扯壞了,還要心疼。”

陳燕北瞅瞅謝浩,沒繼續吭聲,兩人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謝浩大大咧咧笑起來:“也沒事,等我過段時間心理壓力克服了,估計也戴隐形了,學影視的,戴眼鏡确實有點限制。”

陳燕北點頭,謝浩五官明朗,娃娃臉很是讨喜,不戴眼鏡也是小帥哥一枚。

兩人半坐着等了半天,還沒叫到號,太陽升得高了,陽光從樹梢透下來,在人臉上跳躍。

“小賣部在哪裏?”

陳燕北咽了一下,站起身來,謝浩揉揉肚子,跟在他身後。

“前面直走到底,向左就是食堂。”

兩人剛一離座,椅子上立馬坐了人。陳燕北走到禮堂前,詢問了下門衛。謝浩已經掏出了錢包。

“小陳,到多少號了?”

“好像才到第九組,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謝浩帶着陳燕北到X影食堂吃午飯,他執意要請客,陳燕北也沒勉強,記下了謝浩的小靈通號碼和□□號碼。

“我跟你說,人和人之間是真的有緣分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特喜歡你,覺得你應該好相處。”

把桌上收拾幹淨,将餐盤放到回收的籃子裏,謝浩一臉滿足。陳燕北笑笑。

“我覺得你才是好相處的人。”

熱情蓬勃,充滿了動力。

“對了,你是哪的學生啊?應該是高手。”

謝浩邊走邊推眼鏡,陳燕北默默搖頭:“我沒讀大學,家裏出了點事,高中沒讀完我就出國了。”

“呃……”

謝浩扶了扶了眼鏡,腳步沒那麽輕快了。好一會,他擡起頭來。

“我跟你說,我們學校很好的。”

“嗯?”

“我們有幾個老教授,特別是電影學的,特喜歡學生聽課,聽說我們學校有旁聽生,據說還可以參加考試。你……要不要試試?”

謝浩面對陳燕北,一臉真誠:“我覺得吧,多讀點書,總是好的。我們這行看臉的多,運氣機會實力都需要。可能我這輩子都當不了名演員,但是我覺得我可以去話劇團,也能表演。”

謝浩眼裏亮晶晶,熱情仿佛能感染人。陳燕北沖他點頭。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其實我沒安什麽好心。”

謝浩笑嘻嘻,走到禮堂門口,進去之前沖陳燕北擠眉弄眼:“你要是參加我們學校的自考了,你就是我學弟,嘿!有你這麽帥氣又實力的學弟,我多有面子啊!”

說完人就進去了,陳燕北站在門口摸摸鼻子,閃到一邊。

等待了一個上午,又跟謝浩聊天熟絡了,他心情很是平靜。

初面好像分成了幾波,平均到每天人都不多,但是內容應該也沒有那麽簡單。

看到禮堂裏出來的人或面帶笑容或一臉沮喪,陳燕北默默開始回想自己在A國的面試經歷。

傑森無疑是自己最大的底牌。A國的娛樂圈多少會賣傑森一點面子。自己從一開始就是踩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現在的自己又要怎麽去打動導演,去争取一個角色?

身邊人說話的聲音漸漸遠去,陳燕北整個人漸漸沉浸到劇本故事裏。

動亂年代裏年輕的富家公子,是怎樣的一種心态來看待身邊的人和事?

謝七少爺是謝家裏獨子,父母早亡,被祖母帶大。因為身體不好,老一輩更是寵愛,本質上不壞,性格上有着難以掩飾的缺點,有些天真,有些自以為是——有點像曾經的自己。

但是他有着敏感又善良的心,會因為看到貧病交加的兒童而難過,也會因為看到士兵的暴行而在內心裏産生對整個社會的疑惑。

他心裏的疑惑在遇到歸國讀書回來的毓芬後,被一點點解開。謝七少爺也慢慢在心裏喜歡上了溫柔的毓芬,但是毓芬慘死在R國士兵的手裏,使得謝七少爺整個人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陳燕北聽到自己被叫號,沖着門衛一點頭,伸手推門進去。

要讨巧能吸引導演的目光,謝七少爺爆發的那一幕應該可行。

站在舞臺上,陳燕北呼了一氣。

胡枚坐在臺下正中,手指着陳燕北的名字,來回輕輕晃動。

“小陳是吧,今天也不要緊張,你演一個身體不太好的青年。今天嫩,鼓起勇氣正準備去告訴自己心愛的人自己喜歡她,結果對方卻意外死亡。希望你呢,能表現一下你悲痛欲絕的心情。”

陳燕北瞳孔一縮,舞臺下面同組的演員在之前表演的,臉上神色不定。

“需要時間嗎?”

胡枚語調微微上揚,陳燕北在舞臺上鞠躬。

“不用,老師,我開始了。”

陳燕北将無線麥別再身後,話筒別在胸前,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吐盡。閉上眼睛,迅速回想心裏那些痛苦不已的過往。

狠憋住不喘氣幾秒之後,他睜開眼睛——因為胸腔用力擠壓肺部,他整個人都是弓着的。

一手摸着胸口,嘴唇微微顫抖,陳燕北猛然扭頭看向胡枚。

“你、你說什麽?”

胡枚眼神一亮,先前幾個同類型的學生,不是歇斯底裏的咆哮,就是不停的咳嗽外加不斷追問,還有直接跌在地上爬行追問的,痛苦是有了,但不夠味。

但是這個陳燕北,自己摒住呼吸,自然有了一種喘息不勻的病态感。

陳燕北張着口,狠狠喘了兩聲,聲音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他站直身體,眼神裏都是冷意。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叫人把你拖出去打一頓。”

他就像個矜貴的少爺,看着眼前人的視線高高在上,一手背在身後,一手垂在身側,不停地在顫抖。

張澤默默把手裏的筆放下,轉頭看一眼自己的搭檔,對方回給他一個贊許的表情。

“你、再說一次。”

陳燕北又吭聲了,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眼眶一紅,右邊眼睛裏有一滴淚緩緩滴落,順着臉頰,擦過嘴角,消失在胸前。

擡手一抹自己臉上的淚痕,陳燕北迅速的轉過身,整個人幾乎都在顫抖,話裏偏偏還故作鎮定:“快,去準備車,少爺我要出去,帶上準備好的禮物——我不信……昨天還好端端的、那麽善良的……活生生的那麽一個人……”

“咚”的一聲,陳燕北狠狠跪在舞臺上,聽得胡枚眼皮子一跳,陳澤瞪圓眼睛,默默夾緊了膝蓋。

“這怎麽可能……”

背對着人群,壓抑的悲泣聲低低地從音響中傳出,帶着吸氣的抽噎聲音,斷斷續續仿佛下一秒就會停止。

陳燕北站直身子,轉過身來,眼睛還有些紅,再是一鞠躬。

“我表演結束了,謝謝老師。”

張澤點點頭,回頭看一眼胡枚,對方還是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他有點急,桌子下面就是一腳。

胡枚咂巴咂巴嘴,雙手撐在下巴上,沖着陳燕北一點。

“你剛才那一聲,疼不疼啊?”

陳燕北低頭拍拍膝蓋:“有點疼。”

“那你還不要命的磕啊,你把禮堂地板砸穿了怎麽辦。”

圍觀的學生和其他海選演員哄笑起來,氣氛從悲切轉成了熱鬧。

陳燕北一本正經:“萬一真被砸穿了,我就給學校刷盤子抵債。”

胡枚搖頭,鉛筆在紙上畫了個圈:“小年輕,有點意思。行了,先下去吧,沒你什麽事了。”

陳燕北取下無線麥,往臺下走。平地還沒什麽感覺,一彎膝蓋,膝蓋開始抽疼了。

他走出禮堂門口,已經是下午了,看了看手機時間,三點半。

陳燕北走了一段路,走出學校正門口,沖着路過的的士招手。提前在住的小區東門下了車,慢慢走到藥店去買了點紅花油和雲南白藥膏藥貼。

上樓開門,門一關上,陳燕北彎腰撩起褲腿,慢慢卷到膝蓋,果不其然,已經開始腫了。

半走半挪坐到小冰箱旁邊,陳燕北呲着牙倒吸涼氣,翻出一瓶冷藏的礦泉水,貼在膝蓋上冷敷。

在禮堂的時候,一開始他是很投入的,情緒也很放開,那種壓抑的不敢置信的心情,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棒。

但是一個沒想到,噗通跪地上了,後面背對着人顫抖,壓根就是他疼的!

他從小就容易淤青,今天這一下磕大發了,不知道多久才散掉淤青。

敷過膝蓋,擰開瓶蓋喝一口水,陳燕北心情不錯。

從胡枚對自己的問話,陳燕北能肯定,對方已經認可了自己的表現。

作者有話要說:

心機陳上線~

22號改了結尾一點點

百度過了,還找當年的同學刨根問底,但是我們都是老人家,實在不記得0506年隐形眼鏡具體多少錢啦~感覺不便宜啊!當時隐形好像是個高上洋的舶來品!用的人簡直是勇士!

但是大概是06年底或者07年的時候,框架眼鏡瞬間降價了好多~貌似是反壟斷?梅花當年配眼鏡,從800+少到300+。簡直吓死了有沒有~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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