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筆誅
海底的暗流, 在無人知曉的陰暗處洶湧而過，悄無聲息散播出去的薄薄的紙張，承載着颠覆一個時代的滔天狂氣。
如同埋下的種子, 根系開始蔓延生長, 分支開叉, 宛如在織就一張大網，而人心便是黏附于上的昆蟲, 緊緊捆縛，不得掙脫。
木葉親自動身, 在這個世界創辦了幾十個仿現代的“出版社”。
如今的文獻資料，在民間, 大部分還是屬于傳家之寶被珍藏在各個家族裏，要麽就是被貴族壟斷, 忍者也占領了一大部分。
“書屋”也有，但是少的可憐，根本達不到木葉要求的标準數量。
沒辦法, 只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她一邊寫書一邊當老板, 在平民中招募員工, 廣泛搜羅世界各地的書, 為了填充文庫, 木葉努力回憶在現代看過的書籍, 一字不漏地默寫下來。
她還去翻了千手和宇智波的藏書庫, 憑借“兩族大小姐”的身份優勢, 進入禁區毫無阻力, 去藏書庫就像去後花園, 翻來覆去地找, 把涉及機密要聞的排除，剩下的篩選出來，在征得族人們同意的，挑合适的公開發表。
什麽？長老不同意怎麽辦？
不好意思，在輪回眼面前，沒有不同意的選項（微笑）。
現在可不是推廣民主的時候，如今這個情況下，把千手和宇智波都變成自己的一言堂才是最大限度提高效率的方法，尤其是保守派的頑固長老紮堆，木葉懶得與他們周旋，對待同為忍者的這些人，木葉可不會客氣什麽。
因為這個世界書籍稀缺，忍者記錄也更偏向用卷軸，所以碰到了完整的書，忍者們都會下意識手癢給帶回去，左右也是一筆財富啊。
這樣就造成了，忍族藏書庫裏的書千奇百怪什麽都有，忍術情報相關的就占一部分，還有一些确有幹貨的，教人道理的，硬核技術宣傳的，木葉甚至還翻到了寫出來不會過審的那種書。
具有狹隘的小農思維的，可不僅僅是農民，包括一切無産者，自然也包括忍者，這些人因為自身的物質財富的缺乏，對于物質都有一種執拗的“吝啬”，不管有沒有用，用不用得到，總覺得到底是好東西，棄之可惜，于是就寧願放在倉庫裏落灰，也不肯拿出來公開。
若是沒有這種人，技術的傳播力該往上竄幾個檔次啊。
所以，在看到她對自家的藏書庫下手時，頑固長老就像被侵犯了領地一般，下意識就要阻攔她。
“大小姐！這是宇智波家的私庫，公開是否有所不妥？”
長老急促地說道。
“就算不是機密，也白白流失了財産啊！”
“大小姐，您不是一直在積累財富嗎？為什麽要幹出此等荒唐事？”
“難道說，村子的錢是錢，宇智波一族就不是了嗎？”
“您難道忘了，宇智波也是您的父族了嗎？”
他跟在木葉的後面不停勸說，發現木葉沒有停止腳步的意思後，他快速幾步超過木葉，然後攔在了她的面前。
“大小姐，我想您今日必要給宇智波一個解釋……”
黑發女孩緩緩擡頭，保持着一如往常的、春風化雨的微笑。
她柔聲說道：“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
木葉倨傲地擡起下颚，不可一世的面容，在宇智波長老混沌的眸中，緩緩與多年前狂傲不羁的忍界修羅重合。
她不會對阻礙她前進的人心軟。
長老的心涼了半截。
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女孩誕生，究竟意味着什麽。
如果說曾經的宇智波還只有斑，他們這些長老尚有一席之地。
那麽現在，泉奈複活，斑仍在任，她擁有宇智波家最強二人的傾力支持，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不輸于宇智波的千手忍族，她的背後還有初代目千手柱間，千手扉間！
而木葉本身，便是融合了兩方最強血脈出生的孩子，六道之後再現輪回眼，天生注定的人間之神。
擁有如此可怕的勢力，她根本無需在意他們的想法，至今沒有把行将就木的老人們趕下位置，恐怕已經是看在戰國時代他們的汗馬功勞的份上，但這并不代表她就會乖乖為他們所制。
所謂“長老”在她的眼裏，與虛職無異，豈止是宇智波，包括千手，日向，奈良，山中……全忍界的家族都別妄想能控制住她，他們的宿命只有一個，那就是化身為棋盤上的棋子，按照她規劃的道路走。
倘若他們敢成為這條道路上的絆腳石，她不會對他們施予半點耐心，只會毫不在乎地将他們踢開吧。
－－沒有人能阻止這個人。
寒意沉在心底漸漸發散，長老僵硬地側身避讓，看着碧色的衣袖從眼前拂過，輕飄飄地落下。
剛才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森然的殺意。
與戰場上感覺到的純粹置于死地的殺意不同，她的眼神裏，還摻雜着烈火般孤注一擲的瘋意，那份重量，何止個人的性命，她把世界都壓在了身上。
把靈魂都押上的決意，與全世界叛離的覺悟，她只能看到最終的敵人，除此之外的攔路者，在她眼裏都不過渣滓。
－－誰都別想阻攔她了。
真是可怕啊。
哪怕是斑大人，也從未給他帶來這樣恐怖的壓迫感。
………
總算從各個渠道收集夠了文稿，木葉整理成冊，逐個梳理，一一修訂出版。
簡要把書分類為幾個板塊，從幫助識字的入門書，到思想深刻的論文閱讀，再到趣味的故事集冊，木葉針對書籍，給底層民衆帶來了不可想象的“福利”。
只要是喜歡閱讀的人，都可以來。
但凡是有知識渴求的，零基礎也能進書店，左轉一排書架，貼心地擺放着“掃盲”類識字書，每本書的擺放順序也有講究，難度從低到高，由左至右擺放。
書裏凝聚着她吸收了現代學前的教育理念後，總結出來的成體系的學習方式。
可買可抄，也歡迎來店內借閱，對被阻截了知識渠道的底層民衆，她盡可能地放低門檻，幾乎可以說是無條件開放閱讀。
她耐心投入經營，不求回本，對地理位置精挑細選，在合适的地方将“書店”一個個安插過去。
讓行路過往的商人作為流動的宣傳廣告，把“新書店”的情報擴散到世界各地，根據信息流通的速度，調整書店的投放速度，将越來越多的視線吸引過來之後，木葉不動聲色地開始放大。
她慢慢往成堆的書本裏，塞入自己的社論書。
首本出道的就是《忍界的煉成法》。
第一波沒有投放太多，為避免打草驚蛇是其一，其二是木葉想延長傳播時間。
信息的傳遞，在這個時代，還是以口口相傳為主，紙質傳遞的速度奇慢，而思想的碰撞，在人們的交流中就會産生。
看了木葉的書的人，理解了書中內容的人，就會成為下一個“傳播源”，木葉打着的，是在書的封禁令到來之前茍住，一邊緩慢增加投放量，即直接傳播，一邊盡可能提高間接傳播的數量。
固然，人海茫茫中要找到知識分子，知識分子要恰巧看到她的書店，又要在大堆的書中找到她毫不起眼的書，最後還能理解她的想法……這種概率實在太小了。
不過她不急于一時，她可以等。
時間不是問題，她最怕的是無人認同。
……嘛，不過世界何其之大，她就不信，一個志同道合的都找不到。
木葉給自己泡了杯茶，悠悠地發起了呆。
………
泉奈以手扶額，靠在書架上，久久不能言語。
右手無力地垂着，手指的力度只堪堪保持在握住書本的程度。
只是去村外的短冊街辦了點事，他就能收到如此大的“驚喜”。
忍者的天然敏感讓泉奈直覺短冊街上新開張的“書店”有問題，哪怕他沒有察覺半點查克拉波動，但是這個時代會開書屋的基本沒幾個，短冊街又離木葉村近……泉奈不得不小心。
然後就找到了這本《忍界的煉成法》。
握書的手，微微顫抖。
他沒想到，他真的沒想到。
這才回來了多久，他的好侄女就能做到這種地步。
《忍界的煉成法》……呵呵，就算不看署名“森葉”，他光看內容都曉得是誰寫的！
書裏的內容，和他之前在未來木葉村裏見過的冊子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那時候的木葉只寫了粗略的理念，這一回更加細致，細致到他都覺得可怕的程度。
他一向認為自己是可以跟上木葉節奏的，但是看着這本書，有時他都不知覺地心驚肉跳，腦海裏習慣成自然的閉塞，被一股股強力震碎，詫異地忍不住想：“她是怎麽想到這些的？！”
泉奈漸漸地看入迷了，新穎而無所畏懼的觀念讓他心顫的同時又為之深深着迷。
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泉奈翻過了前半本，進入後半部分時，他翻書的速度驟然慢了下來。
“人文。”他低聲呢喃着，刺入眼眸中的詞彙。
他的速度再降了一個層次，每一頁都要反複咀嚼，全身的血液流動都好像被這本書控制。
手中沁出了濕意，泉奈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然化作一片血紅，漆黑的花紋在旋轉，旋轉。
“木葉啊……”
泉奈嘆息地合上了書。
“你這哪是在寫書。”
“這分明是在……以筆殺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