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藥 “抱一下,可以嗎?”

李渭從沈薏環房間出來, 沈逸澄跟在他後面。

“将軍,多謝您沒有逼迫姐姐。”

聽着沈逸澄的話,李渭頓住腳步, 這會他的神色已經不複方才和緩, 又恢複了一派冷清。

“口頭的感謝就不要反複說了,一點意義沒有。”

“好好照顧你姐姐。”李渭帶着青崖,下樓徑直從官驿離開。

翌日清晨便要趕路,沈逸澄大概也是覺着後怕,想着後面幾處鎮店都是今年災情最為嚴重的地界,雖是不能說人家都是黑店, 可多留點心總是好的,便想着加快行程, 到下一處官驿再休息。

沈薏環坐上馬車時, 着實還沒太清醒。

昨日那蒙汗藥, 藥勁過了之後,她只覺着渾身疲累得不行,頭也昏沉,一覺睡到早上被疏雲叫醒收拾, 這會格外的不舒服。

她躺在馬車中,昏昏沉沉地睡着,也不知過了多久, 她醒過來, 覺得饑腸辘辘的。

疏雲見她醒了, 将在一邊備着的一些吃食遞給她,早上出來時就說了,今日路上随便墊一墊,到了下個官驿再休息。

沈薏環一邊小口吃着, 一邊問疏雲,“外面都有誰跟着了?”

疏雲有些莫名,不就之前這些人麽還能有什麽人?不過她還是掀開馬車簾帳,探頭看了看,回身回沈薏環的話,“還是之前的這些人。”

沈薏環應了聲,她記得昨日李渭說要讓人跟着一起的。

想到他,便想到昨日他與自己說,她可以拒絕他,她說了不想他與自己同行,他便真的沒跟來。

昨日李渭還說,他也要去江州,卻不知道他去江州做什麽。

這些天她一直在趕路,又是幫着帶了逃犯,又遇見黑店,如今這世道當真是不大太平,只盼着前路能順順當當的到江州,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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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終是在晚間天色漸暗時到了官驿。

這邊已經接近江州地界,江州所在的州府也算是比較富庶的,今年受雪災的影響不大,這處官驿較之前幾日住的地方要好上許多。

沈薏環下了馬車,剛一進大堂,一眼便瞧見坐在臨窗雅座上的李渭。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錦袍,腰間是墨色金紋腰封,斜斜坐在客座上,見她進來,起身朝她走來。

“沈姑娘,好巧啊,又見面了。”李渭狹長雙眼微微上挑着,唇邊噙着笑,隔着些距離,與她打招呼。

倒是有幾分富家公子搭讪美人的意思。

這旁邊想要住店的人也頗多,紛紛在沈薏環和李渭之間打量着。

這麽多人看着,不好喚他将軍,沈薏環小聲地對他說道,“二公子,确是很巧。”

“沈姑娘吃飯了嗎,若是沒吃那不如一起吧?”

“二公子慢用吧,路上疲憊,先回去休息了,”沈逸澄定了房間,轉身便見到了李渭,他攔在姐姐身前,頗為有禮地回絕了李渭。

“那沈姑娘好好休息。”李渭也沒惱,他知道沈薏環心裏也不願與他一同用膳,微笑着與她回禮,一派風雅清貴勁兒。

沈薏環沒理他拿腔拿調的做派,朝他禮了一下,随着沈逸澄往樓上走去,走了一半,忽聽得有人出聲喚她的名。

“環兒妹妹?”清脆的女聲從一樓門口處傳來。

她循聲回頭看去,門口進來一男一女,方才喚她名的正是那女子,她認得,正是江州老家的堂姐。

“堂姐。”

她和沈逸澄一同回身下樓,這女子是沈明語,是沈慶輝兄長的女兒。

“環兒妹妹,二叔前些日子與父親傳信,便說你是快到了,我坐不住,便尋思來這邊看看,竟然還真讓我碰見了。”

“這是葉洵,是二叔讀書時同窗的公子。”

沈明語簡單介紹了一下旁邊的人,這位葉公子,沈薏環也有點印象,當年她未曾定親時,江州的人傳信曾有意為她二人搭過線,父親甚至也覺得他不錯,特意來問過她的意思,只那時候她滿心都是李渭,回絕得格外果斷。

“沈姑娘,在下葉洵,你我也算是有緣了。”葉洵神色熱情,說話間帶着些親近之意。

沈薏環還未答話,旁邊看了許久的李渭已經走到她的身邊。

其實自從見了沈薏環之後,他心情一直頗為愉悅,他自小想做的事還沒有做不成的時候,也一貫對自己很有自信,因此便是連日被沈薏環拒絕,他也仍是沉得住氣的。

可這會,他聽見了什麽?

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男人對着沈薏環說他們有緣?

他若是跟沈薏環有緣,那自己算怎麽回事,有緣無分嗎?

李渭也起身來到門口,站在沈薏環身邊,“沈姑娘,我覺着,我們也挺有緣的。”

他湊近沈薏環,低聲問她,“沈姑娘覺着呢?”

他們這邊動靜不小,官驿這邊本都是些風塵仆仆的趕路人,這會倒也起了些八卦心思,眼風朝着門口頻頻看來。

“堂姐,我和姐姐一路上實在是有些累了,要不你們也先休息了吧,明日我們再來敘舊如何?”

沈逸澄微微側身擋住了旁人看向沈薏環的打量目光,對着沈明語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沈薏環拍了拍他,對着沈明語說:“堂姐,今日确是有些晚了,明日我們往江州去,若是順路,那可以明天路上再聊。”

沈明語本也只是想打個招呼,她笑着握了握沈薏環的手,“跟我這麽見外,我就是來接你們的,明日我們再聊,快去休息吧。”

沈薏環和弟弟朝着葉洵也道了別,轉身上樓回了客房。

一路的疲憊在一番洗沐後緩過來許多,她将衣服穿好,這會頭發仍濕着,她坐回床上,正翻那看了一路的話本,門外便來了人敲門。

“是我,開門。”

大概是怕她害怕,李渭一邊敲門,一邊出聲喚她。

沈薏環聽出是李渭,但她也沒開門,“将軍有什麽事?”

“環兒,你便是不開門,我想進也有法子。”隔着門板,也能聽出他含着笑意的聲音。

大概是覺得他說的也對,沈薏環慢吞吞給他開了門。

李渭撐開門,進了她的房間,“以後可不要這樣放人進來,你不開門,賊人未必進得來,可你若是開門,那賊人不是直接進來了嗎?”

毛病。

便是沈薏環性子軟和,也被他作鬧出幾分火氣。

她輕聲嗤笑着說道,“将軍近日來很喜歡說教人,莫不是日後不當武将要去當教習先生了?”

李渭回身将她房間門栓插上,背對着她笑着說道,“牙尖嘴利的,怎麽,見了你那姐姐還有那什麽有緣的葉公子,覺得有靠山了?”

“你剛沐浴了?”他轉過頭,一眼看見她微微濕潤的發頂,神情冷淡下來,沉聲問她。

“沐浴了又如何?您究竟有什麽事?”沈薏環不耐煩他過問自己的事,聲音中也帶了些不愉。

她正要往桌邊走,便被他捉住手腕,整個人被他帶着,不受控地坐到了茶桌上,她雙腳離地,被他困在身前,正要開口問他,雙手便被他握住擡起。

李渭看着她手腕上麻繩磨傷的皮膚,這會已經被水泡的發白發軟,他指腹碰了碰,她瑟縮的往回躲,被他強硬拉住,将傷處舉到她的眼前。

“不疼?”他聲音冷沉,一雙眼定定瞧着她。

“沒感覺。”其實是疼得,只是覺得是小傷,便是碰了水,過幾日也能好的差不多,便也沒太精心。

“我昨日與你說了什麽?”李渭捏着她兩只細白的手,硬聲問她。

“将軍昨日說了太多話,不記得了。”沈薏環被他困着,兩人的姿勢又羞人又不舒服,她也沒什麽好語氣回他的話。

李渭沉沉盯着她瞧了一眼,她只做看不見,還隐隐帶着不悅的看了他一眼。

“你還挺有理。”

他沒放開她,仍是卡着她,然後從懷中拿出個瓷碗,剛一打開塞子,一股草木的清香便飄散出來。

擡起沈薏環的兩只手腕,用指腹蘸了些藥膏,打着圈為她塗上,最後用紗布纏好,将她手松開。

“不可以碰水,這次記住了嗎?”

他站在地上,手臂環繞着沈薏環,她坐在茶桌之上,被他沉沉目光盯着看,心頭跳得也有些快,她別開臉,輕輕點頭。

燭光昏暗,她微微側着臉,軟嫩似水的臉頰近在他眼前,她修長的肩頸線條美好的惹人遐想,李渭心底的燥意翻騰,他松開她,轉身走向一旁,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這會倒是不管什麽茶,什麽水,什麽杯盞了。

“環兒,便是小傷,也會奪去人的性命。”

“謝謝将軍,讓您費心了。”

聽她又用這種語氣與自己說話,李渭不悅的看向她,她低着頭,眼神飄忽,看不出在想什麽。

“一定要與我這麽生分?”

“還有,口頭的道謝便不用說了,真要謝我,不如來點實際的。”

李渭語氣中帶着諷意,但看着她的眼神确是溫軟的,他不喜歡聽她跟自己說話時,用什麽您啊,将軍之類的敬稱,聽着就腦袋疼。

“那您……那你想要我如何謝你?”

她盯着自己手腕兩道紗布,清涼的創藥絲絲沁進傷處,微微有些刺痛,但感覺仍是舒适的,這瓶藥怕也是極難尋得的。

沈薏環話音剛落,他便走近她,她一驚,轉身便要躲開。

若是,若是他想要那種事,那這人情還是欠着吧。

她自然沒能是沒能躲開她,便是躲,這房中就這麽大點的地方,又能躲到哪去。

李渭将她帶到身前,見她如臨大敵的樣子,心頭微澀,他知道自己如今不能如以往那樣肆意的待她,只是她對自己這般抵觸,總讓他心中覺着有些痛楚。

“抱一下,可以嗎?”

沈薏環睜開眼睛,就看到站在她身前不遠的人,神色認真的等她的回答。

“這次你也可以拒絕我的。”

他笑了笑,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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