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功不可沒 (1)

段廷是幾個兄弟裏離周時琛最近的人, 在同一所學校碰面的機會多更別說他們本來就是整天混在一起的好朋友。

旁人只覺得周時琛最近冷了幾分,不過他往常就是這副鬼德行倒讓人不覺得有什麽不同。

但段廷知道他過得不好,聚在一起經常走神, 要麽就盯着手機不停刷向羽的朋友圈和微博, 往往因為一條新的內容而高興,轉眼又因為和他無關而失落, 不可謂不糾結。

段廷沒那幾個哥哥分得清, 向羽雖然脾氣驕縱但是真實, 不像那些裝模作樣的女人從裏到外都透着虛假。

現在向羽非要自己撞上去找不痛快,段廷不建議但還是幫她去找周時琛。

周時琛靠周父交給他的工作和學習來麻痹自己,忙碌唯一的好處是暫時能将腦海裏的那個人給抛在腦後, 不讓那股不甘和憤怒來折磨自己。

只有在夜深人靜他才能借着睡前的清醒來回想過去的點點滴滴,向羽真是個硬骨頭, 半點低頭的意思都沒有。

就在周時琛也不好拿捏這段感情的去向時,段廷來找他試探他的口風。

安靜的辦公室裏夕陽的光悠閑地落在牆上,外面寒風呼嘯,周時琛坐在辦公桌後面, 手裏的筆轉動,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而坐在他對面的段廷突然有點拿不準, 不知道周時琛心裏在想什麽,如果說他放下了不在意了,那幹脆的拒絕不就行了,但是說他放不下這人又遲遲不表态, 好像是在聽陌生人的八卦。

“哥, 人到底見不見?我看她是喜歡你的,就是這脾氣壞了一點,說實話她能變得這麽放肆還不是你寵的?習慣了你低頭哄她, 說不定你和她說兩句好話就好了。”

周時琛嗤笑一聲:“有我?她是個沒良心,明知道我在乎什麽她偏偏要反着我來,我不相信她。你最近是不是太閑了?多管什麽閑事?”

段廷幹笑一聲:“哥,要是我也不管你們可就真錯過了,到時候後悔也沒地方哭。和弟弟說說,你對她到底是個什麽意思?要是真的恨了,我這就和她說清楚讓她離你遠遠的。”

周時琛将手邊的文件推開,冷聲道:“我在她眼裏就是個解決麻煩的工具,想起來逗一逗,沒用了一腳踢開,現實的很。”

段廷手指在桌面上點着,聽到這話停下來,摸了摸下巴,回過神來:“哥,你這麽說讓我有點懷疑你是不是做了什麽?”

周時琛沒出聲等于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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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讓向家知道周家能讓他們在A城站穩腳跟也能讓他們站在大海上搖搖欲墜,教訓要吃的夠夠的才能學乖。尤其是向羽,他那麽疼她,恨不得将自己這輩子所有的喜愛都給她,惹她不高興的小姐們縱然和周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他收拾起來眼睛眨都不眨,不喜歡參加的宴會,不喜歡應酬,他在衆人眼皮子底下帶她去玩,但凡她想要的他哪次沒有滿足?

她心倒是野,翅膀硬了,不把他放在眼裏。

“哥,你不怕将來她知道了把你當仇人?”

周時琛挑了挑眉:“她不是托你來找我?”

段廷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總覺得這位少爺總有玩脫線的那天,想要靠手段拿捏向羽,會不會想的有點太過簡單了。

段廷還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借着這個機會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刷存在感,畢竟好不容易姐姐不排斥他了,他當然得趕緊穩固自己得來不易的成果。

不過今天不太妙,佳人忙的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他也不好湊上去給人添亂,照例念了一通往日的叮囑便離開了。

向羽忐忑不安的在家裏等消息,雖然向父向母沒有催她,但從時不時地旁敲側擊中也表明了他們的急切。

向羽在晚上收到了段廷發來的語音信息,可惜當初充滿多少希望現在就有多少失望。

【時琛哥這兩天很忙,不方便見你,過兩天我再幫你聯系。】

話是客氣意思卻很明确,這就是周時琛的答複,不願意見她。

那天晚上向羽幾乎一整夜沒睡,她站在窗戶前望着冬日的風景,只覺得此刻自己的心和外面的寒風一樣寒冷。

突然有點懷念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周時琛會在樓下給她打電話逗她,有時候是無聲地陪伴,她能聽到他綿長的呼吸聲,知道他就在樓下陪她,不管多糟糕的心情都在此刻好轉,心裏滿滿當當的。

習慣才是能擊垮一個人最兇殘的匕首,幾年過去她已經将他當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他卻能坦然地将她丢開。

這是一早料到的結果,向羽曾經無時不刻不在做這個準備,但是後來在他的麻痹之下被她抛在了腦後,也是因為這次大意,報應就來了。

第二天只睡了兩個小時不到的向羽起床洗漱一番下樓,一家人坐在餐廳裏吃早飯,雞蛋、煎餅、湯,小菜,看起來很豐盛,但他們一家人全都沒什麽胃口。

向羽困的要命,可她還是放棄了補覺,她必須将事實告訴父母好讓他們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瞎想也好早做對他們有益的決定。

“爸媽,我找人聯系過他了,他不想見我,公司的事情我們自己想辦法吧,不要指望他了。”

向羽并不了解自己家的窟窿有多大,但在父親瞬間臉色變得如紙般蒼白的時候明白過來,什麽才是嚴重危機。

向父眼睛發紅,抓着女兒的肩膀:“你想辦法到周氏集團去找他,他肯定在的,小羽,爸爸能想的辦法全想了,只能把希望寄在你身上。等事情解決掉,爸爸答應你一定不會再貪了,老老實實的做買賣,我們一家人安安穩穩過日子。”

一個學期沒見,爸爸看起來明顯頹廢蒼老了很多,她天真的以為家裏已經回歸平靜,她可以放心做自己,直到此刻她才認識到自己不過是個跳梁小醜,從頭到尾只有一個任務就是讨好周時琛,她不光沒有做好甚至還搞砸了,所以落到現在不停吃閉門羹的情況是咎由自取。

說到底他們一家人也只是別人掌心裏蹦跶不停的小雀,是生還是死是要看人臉色的。

向羽忐忑不安地站在周氏集團樓下大堂,看着漂亮溫柔的前臺小姐姐滿面笑容且客氣地說:“小妹妹,我們小周總不在公司,沒有預約我不能放你上去找人,抱歉,幫不上你。”

又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周時琛最喜歡的那輛車明晃晃地停在停車場,他就在只是不願意見她,他是故意的。

一天又一天,冬天的寒風刺骨,向羽等了他好久,甚至去他平日裏可能會去的場所蹲人,可她低估了周時琛的本事。一個手可摘星辰的小太子爺要是有心要躲她這麽個小人物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向羽就在這種難熬的天氣中度過了無助一片黑暗的一周,從僥幸到認命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

冬天的陰沉寒風如何嚣張跋扈依舊擋不住A城夜晚的繁華,燈紅酒綠,人潮如流水,這個時間正是年輕人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向羽從段廷那裏聽到周時琛晚上要來這間必須持會員卡才能進入的酒吧。

向羽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場合,以前跟在周時琛身邊靠刷那張臉就可以來去自如,什麽都不用操心,沒了他,她此刻只能狼狽地站在外面等着。

短短的一段時間足見這個地方有多受上流圈年輕人的喜歡,她已經看到好幾張熟悉的面孔走進去。

向羽在手邊呼出一口氣然後搓搓手,被凍僵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年姜媛闖入包間裏質問周時琛的場景,她自知沒有對周時琛發脾氣的資格,可此時的處境卻是那麽的熟悉,風水輪流轉最後轉到自己這邊了。

向羽擡頭看向沒有一顆星辰的夜空,好像要下雪了。

視線重新鎖在酒吧門口,周時琛的車在門口停下,那道健碩俊美的身影從車上下來,這麽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黑色西褲包裹着兩條大長腿,渾身上下散發着慵懶随性和冷淡,一如向羽認識他的那會兒。

向羽跺了跺腳,用冰涼的手拍了拍臉頰,在心裏催促自己要笑,不要繃着一張臉,也許是凍的太久了,她扯不出一絲笑,嘴唇幹澀裂開了一條小口子。

向羽舔了舔唇,小跑的追上去,可惜她到底還是慢了一步,門口的保安将她攔下要她出示會員卡,而周時琛已經進去了,她急切地喊他的名字。

向羽看到那人好像頓了片刻,然後當做沒事人一樣離開。

向羽已經有小半年沒回A城,時間從來不念舊,她早已經成為被遺忘的那個人。

保安一臉輕蔑地拽着她往外推:“你這種仗着臉蛋好看來釣凱子的女孩我見多了,我不想罵你們,年紀也不小了要點臉行嗎?不為自己想也為家裏人想想,他們費心費力把你們拉扯大是讓你們幹這個的嗎?趁早死心吧,盯着周少的人多的是,名媛小姐都得排隊,你這種的沒希望。”

其實剛才喊出周時琛的名字向羽拼盡了全部的力氣,彼時她還心懷期待,只要周時琛願意看他一眼,她可以抛下自尊當一個乖巧的寵物,從此以後再不做他不喜歡的事,也許老天都覺得他們應該散了。

向羽全身的力氣突然被抽走,任由保安罵罵咧咧地将她推開。

人倒黴的時候喝水都塞牙,向羽連安靜體面離開的機會都沒有,她被保安推推搡搡的狼狽全數落入羅琳的眼睛裏。

之前羅琳生日宴上被周時琛當着衆人的面落了好大一個沒臉之後她就乖了,這幾年收斂了很多,沒想到今天居然有好戲可看。

羅琳和旁邊的小姐妹說了兩句話徑直朝向羽走來,張揚豔麗的臉上全是諷刺:“剛看到我都不敢認,被周少捧在掌心裏的向羽,你這是怎麽了?進不去?周少也真是,好歹伺候了他這麽久怎麽一張會員卡都不給你辦?要不要我帶你進去?”

向羽不想聽羅琳的冷嘲熱諷,加上剛才已經死心,這會兒只想趕緊離開回家,好歹還能捂一捂這一顆冰冷的心。

羅琳怎麽可能輕易讓她離開,快步走到向羽面前,伸手一推,向羽往酒吧的方向後退兩步。

“怎麽不得意了?我推你了,嘲笑你l了,快和我發脾氣讓你的時琛哥哥來幫你啊,怎麽不去?被甩了是吧?我真開心,在心裏憋了幾年的仇終于報了。你說你多蠢,怎麽就這麽拎不清?早點夾起尾巴來做人興許我今天會心軟饒你一馬。”

向羽甩開羅琳的手不耐煩地要離開,她沒走兩步就被人扯住了頭發,羅琳像是恨不得連她的頭皮都要扯下來,聽她發出痛苦的低呼聲,羅琳笑聲刺耳又尖銳:“不服氣?你有什麽資格耍橫?仰人鼻息過活的哈巴狗,被人踢開就廢了,提前恭喜你們從A城滾蛋。”

羅琳手掐向羽的下巴擡起,像一條吐信子要吃人的蛇:“你是不是很嫉妒我?就算我不敢惹周時琛,我家卻能讓我自由出入高檔場所,你呢?窮酸鬼不要亂做夢,周時琛不是善人,還真以為他會讓你當周家的少奶奶?”

向羽掙開她剛要還手,她的胳膊被羅琳兩個好友給抓住,任憑她怎麽掙紮那兩人都不松手。

向羽腦子裏嗡地一聲,又氣又惱更多的還是難堪和狼狽,都說新年新氣象,偏偏所有的壞運氣都沖着她來了。

羅琳将手機扔給旁邊看熱鬧的朋友:“得把我們向大小姐的醜樣子拍下來,以後我無聊了就可以拿出來欣賞,或者發在讨論組裏讓大家一起品鑒品鑒。你這副樣子應該起個什麽樣的名字?就叫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怎麽樣?夢醒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羅琳臉上的戾氣越發重,低哼一聲:“我發現一個最好解決恩怨的辦法,好後悔那會兒顧着面子沒動手。”

向羽眼看羅琳高高舉起手想要甩她巴掌,她的兩只胳膊被鉗制沒法動,她不是個眼睜睜看着別人欺負自己的人,趁抓着胳膊的兩人不備她狠狠地踩了其中一個人的腳,趁這個時間将另一個人推開,在羅琳還沒回神的功夫抓住即将落下的手腕,想也沒想一個巴掌狠狠地甩了回去,那張精心打扮過的臉被打的歪到一邊,一臉的不可置信和不甘。

“我很忙,不需要腦殘給我上課。你不就是有個好出生嗎?學習爛,人品更爛,像你這種糟糕到丢入垃圾桶都沒人要的人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竄來竄去?”

向羽揉了揉打疼的手,聳聳肩:“你就算再厲害周時琛也看不上你,只敢背後搞小動作有本事當着正主的面理論理論?”

羅琳整個人都被這一巴掌給打蒙了,她的好友趕緊過來安慰,控訴向羽沒教養。

“就算沒教養你們這些人還不是入不了他的眼?”

向羽這會兒只想回去蓋上被子睡個昏天黑地,一點也不想理會這些麻煩事。

向羽原以為自己會激情四射的和這些人對線,真實踐卻只覺得頭大,沒必要和無關緊要的多費勁口舌,她幹脆離開了。

向羽知道這才只是個開始,脫去周時琛這才外衣,誰都可以将她當成玩耍的肉靶子。

好在後面的那幾個人沒追上來,向羽今天心情不佳,狀态不好,要是真和這些人厮打在一起可能讨不到什麽好處。

向羽挺直腰杆一直走到那些人看不到她的背影她才擡手招了輛計程車回家。

她是真的累,如果不是警惕心一直在提醒她,她恨不得這會兒就躺在床上睡過去。

向羽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不停,向羽連看都沒看一眼,回到家日常的生活習慣讓她忍着疲憊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躺到床上頭挨着枕頭的那刻,她的唇間溢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哪怕是天塌下來,她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覺,明知道父母還在樓下等着和她商量事情。

放在包裏的手機震動響了很久,她聽到了卻懶得爬起來去拿。

向羽覺得自己挺倒黴的,從小到大所經歷的事情都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外人羨慕她好命,畢竟她也算是個富二代,有錢有貌可以無憂無慮潇灑享受人生,卻不知道她的肩膀上壓着一座山,搖搖晃晃不堪重負,卻無法任性地丢開。

這一晚上她睡的并不穩,噩夢一個接一個。

她夢到小時候那扇童鑫緊鎖的門被那些人撞開,一個個面露醜陋猙獰地沖進來要欺負她。

畫面切換到周時琛的那間公寓,她穿了一身漂亮的旗袍滿心歡喜地等他給自己拍照,不想等來的卻是冷冷地一句:“你不配。”

她還夢到了媽媽接受不了打擊暈過去,被送到醫院搶救,而她只能站在無人的走廊裏苦苦等待。她身後的黑洞突然張開了大口要将她吞噬。

向羽睡到下午三點才醒,揉着酸痛的頭坐起來,一眼看到蜷縮成一個球的鬧鬧正躺在她身邊酣睡。

發了一陣呆她起身去洗漱,身體上的疲憊敵不過心裏的緊張和不安。

下樓看到坐在客廳裏猛抽煙的爸爸,她嘴唇抿成一條線,走過去輕聲說:“對不起,爸爸,他再躲我,我和他說不上話。”

她看到向父夾着煙的那只手顫了顫,之後無奈地閉上眼長長地嘆息一口氣,她知道那是認命了。

就算什麽都不懂,向羽也知道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麽。

或許他們在繁華的A城連站穩腳的資格都沒有,興高采烈的來,灰頭土臉的回去。

這一天一家三口全都保持沉默,家裏的氣氛壓抑又折磨,向羽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

下午三點向羽做了一個十分不理智的決定,她背上書包出門,坐上去往城郊的公交車,一路搖搖晃晃,車上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她一個。

她知道自己的舉動會成為無數人眼中的笑話,但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最為普通不過的人,誰能想到有一天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圍着她轉,她何德何能?

她站在這座氣派的別墅面前深呼吸一口氣,走過去按響門鈴,原以為要等很久,不想裏面很快開門。

哪怕是豪宅在冬天裏依舊顯得蕭瑟凄冷,向羽每一步走得很認真,只想成功的希望能大一點,而真正踩在腳下的是她的羞恥心。

客廳裏暖氣很足,暖風迎面而來,向羽在一冷一熱夾擊下眼睛微微發酸流出一滴眼淚,她輕輕地抹去,忐忑又緊張地和坐在沙發裏喝茶看報的周老夫人打招呼。

周老夫人一如往常對她很親切,沖她招手讓她坐到身邊,和藹可親地問她:“很冷吧?”

向羽笑容幹澀,搖頭說:“不冷。”

事情太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哪兒有力氣去在意這些?

她滿腦子想的是該怎麽開這個口,哪怕被嘲笑不自量力她也想抓住萬分之一的可能。

就在她打算張口時,周老夫人拉過她的手嘆了口氣:“你家的事情我有聽說,難為你了,你爸爸太糊塗了,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講究個循序漸進,一口吃不成胖子。現在項目全部停擺,口子太大了難填。”

向羽吞了吞口水:“周奶奶,我知道我厚臉皮,甚至讓您為難,您能不能幫幫我們?我保證度過這個難關我們會連本帶利的還您。”

向羽說完自己忍不住在心裏冷嘲自己,她确實是昏頭了,病急亂投醫,她年紀小,還沒畢業,缥缈未來像是雨中浮萍看不到根在哪兒,誰會冒冒然然地給自己攬下這麽個大麻煩?

所以在一邊的周夫人說:“小羽,這不是你一個小孩子該操心的,這麽一大筆錢就是時琛的爸爸也得掂量掂量,更別說你奶奶這個不管事的老人。你也別怪我的話難聽,這天底下因為投資失誤破産的人多如牛毛,要是能撈起來早撈了,不光你難,別人也難,你說是不是?我建議你們還是做好準備,接受該有的結果。”

周老夫人看了兒媳一眼,戴着大顆綠寶石戒指的手在向羽的手背上拍了拍,問道:“小羽,你和我孫子還在一起嗎?你要和我說實話。”

向羽愣了下,不知道周老人突然問這個是何用意她還是認真回答:“我們之間鬧了點口角,現在他不願意見我。”

一邊的周夫人從鼻腔裏哼了一聲,只差說一句“那就是沒關系”來羞辱向羽。

“我這孫子向來有主意,別看他出生條件好,但真要是他喜歡放在心上的人就算吵破天也不會做避而不見這種事。現在看來他可能是覺得你們不合适不知道該怎麽和你開口,所以選擇了冷處理。孩子,我真挺喜歡你的,正如你阿姨說的那樣我只是一個養老的老太太,這種事我幫不上忙。你也別太心急,興許過兩天會有好消息傳來呢?”

“我就這麽一個孫子,今兒要是他來和我說這個事兒我就是讨人嫌也要去公司幫你争取一下,你們現在的關系這麽尴尬,我也不好出面。”

向羽原以為會很難受,可此刻竟然意外的平靜,她是拼着那股莽撞找上門來的,在進門的那刻心裏差不多有了答案,所以她還能抿嘴和兩位長輩道歉:“對不起是我莽撞了,多有打擾。”

她是被周時琛給予的美好迷了眼才會以為周家老婦人是真的喜歡她,非親非故憑什麽呢?喜歡兩個字算什麽?本就是易變得東西。

向羽也不好再待下去剛要離開,周老夫人的聲音裏帶了幾分嚴肅:“你是個有孝心的孩子,家裏有難想要幫忙,我很欣賞你。但是我一直覺得你和時琛不太适合在一起,人只有站在相同的高度才能有的聊你說是嗎?既然你們走到這一步,我相信你也已經度過了難過的那一關。奶奶希望你以後能和時琛保持距離,他是天上的星你夠不到,所以還是找個條件相當知冷熱的好好談一場戀愛吧。”

如此直白的說她配不上周時琛的話到底還是紮痛了向羽的心,他們之間的那點真心算不上什麽,非要概括不過是他瞧上了她,所以願意拿錢和她玩,而她家嘗到了甜頭,想利用她和周時琛交換 。

周老夫人應該從一開始就沒把她當成是周時琛的女朋友,而是一個随時會分道揚镳的玩伴。老夫人可以為了寶貝孫子包容一點,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這個時間外面不好打車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你。”

周夫人站起身笑道:“正好我出門要辦點事,既然這樣不如一塊走吧。”

向羽哪怕再難受還是沖周老夫人扯出一抹得體的笑容,跟在周夫人身後出去,重新回歸寒冷的滋味還真不怎麽好受。

坐進車裏,氣氛一開始有些沉默,向羽看着窗外的風景倒退,心底的那股陌生感越來越濃。

“我倒是小看你了,周時琛知不知道你這麽厚臉皮?談個戀愛而已,都鬧分手了還能特地跑上門來找人借錢,你家到底是怎麽教孩子的?”

司機看了眼垂頭不開口的女孩,無奈地嘆了口氣。

“整個周家最恨周時琛他媽媽的是老夫人,吃周家喝周家穿周家,娘家的一幫廢物還是得靠周家才能活下去,一無是處就算了,臨死還給她兒子戴了那麽一頂綠帽子。處境和她差不了多少的你,你覺得你真能讨老夫人喜歡?做夢。”

向羽那天回到家天已經大黑,家裏生活變得不順之後連門禁也取消了,哪怕她很晚回家向母也不會多過問一句。

向母因為不停咳嗽怕打擾到向父休息搬到了客房,一天大半的時間都躺在床上,整個人病恹恹的,喝了藥也不管用。

連向羽都知道向母這是得了心病,除非順利度過這次難關不然一時半會兒很難好。

向羽争取不到奇跡出現,站在客房門外伸手想要推門進去最後還是放下來。

說到底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把日子過成這樣怨不得誰,現在只能平靜的等待那個最糟結果的到來。

向羽這才有時間看自己的手機,明然發信息約她去逛街,她嘴角扯出苦澀的笑,她的家都快散架了哪兒還有心思去逛街,還是盡量用輕松的口氣回複說自己這兩天有事情要忙抽不開身。

回複完消息她退出來看向那十幾通未接來電,沒想到居然會是周時琛,她定定地看了幾分鐘然後将手機關上。

想明白了也就不需要了,只是将一切回到原點上,她也不需要再反感父母為了拉周氏的投資而讓她去讨好周時琛,她也不需要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過往折磨自己。

向家托周家的福才在A城立足,這座根基本就不牢固的城突然以驚人的速度垮塌成為一片廢墟,資金鏈斷裂硬生生将公司的根燒斷了。

向羽不關注接下來的事情,她只知道這個年還沒過完他們可能就要離開這個家回老家了,這幾天她一直在向母的床前伺候,說些寬心的話:“我現在也長大了,再過幾年就畢業了,到時候找個工作我們過平淡日子。有錢的生活雖然好,但也挺膽戰心驚的。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要早點想開,往後的日子還長,也許會有別的驚喜。”

向母過早的累垮了身體,經過這一次哪怕機會在眼前她也不确定自己還有沒有膽量去抓,誰又能想到他們兩口子拼盡力氣奮鬥了這麽多年最後卻落下這麽個結果。

“好,我聽你的。”

之後的一個禮拜向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的,等清醒過來她已經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向父在這座城市遭受了巨大挫折也變得有些膽怯,戀戀不舍地看了眼這套房子,最終還是舍下了。

不知道将來還有沒有可能卷土重來,就算有這邊的記憶應該被另一個家庭給淹沒吧。

向羽不曾和外面的人聯系,不過想想也知道他們一家人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尤其是當初那些被向羽怼過的千金小姐們,也許正找機會想要找她報仇,向羽想到這裏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她會收到姜媛的信息,沒有預想中的嘲諷和奚落,而是一句嘆息:【等你再長大一點就會明白這都不算事,如果我是現在遇到他我一點都不會在意他喜歡不喜歡我,嫖個美男我不虧啊。比起我們這些月結的人你還是幸福的。】

向羽看完就關上手機,她現在沒心情和姜媛探讨人生理想,環視一圈家裏能收拾的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唯一剩下的只有蹲在她腳邊嗚嗚叫喚的鬧鬧了。

向羽摸摸她的頭将它抱在懷裏,苦笑着說:“我現在自身難保,沒辦法照顧你了,你放心我會給你找一戶真心疼愛你的主人家。”

嘴上說的容易但是真要找到合适的人卻難,向羽最後還是試探地問了一下明然。

明然直接撥通電話追過來,呼吸急促心疼又無奈:“你怎麽不和我說,你家發生這麽大的事,哎,算了,你和我說我也幫不上忙。小羽,對不起啊,你這麽難我卻……”

向羽笑得輕松:“我已經接受了,而且做生意本來就是一場豪賭,輸贏不是我們能掌控的。鬧鬧我養了幾年,很聽話懂事,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你不是喜歡寵物嗎?正好可以養它,其實我也有私心,想了還能看看它。”

明然頓了頓:“你為什麽不找周學長幫忙?多大的亂子他應該能擺得平吧?他不是你男朋友嗎?怎麽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家……”

向羽勾了勾嘴角:“已經不是了,他選擇了一個不錯的處理辦法。你什麽時候有空?我把鬧鬧給你送過去。”

兩人約在了市中心一家比較冷清的咖啡廳見面,清淨的環境更适合她們談心。

“欠了很多錢,這邊的房子公司都沒了,東西收拾好了,我們打算直接回老家,那邊還有個能住的地方,沒關系,對我來說生活都一樣,沒什麽變化。”

明然不舍地抓着她的手喃喃地問:“那段廷他們……你打算怎麽和他們說?”

向羽嗤笑一聲:“他們本來就不是我的朋友,我只不是沾了他的光,所以他們才願意和我客氣,現在清醒了什麽都不會當真,所以沒什麽道別的必要。你呢?和魏斌怎麽樣了?”

明然聳聳肩:“吊着,只要我的理智不投降,我永遠也不會選擇他。”

向羽拿起吸管攪了攪杯子裏的咖啡,認真地說了句:“你做的對,自己心裏有杆秤總好過到時候別人拿這些話來戳你的痛處。不對等的感情走不遠,門當戶對四個字太有道理了。”

明然察覺到向羽的情緒略顯低落将到了嘴邊的很多話咽下去,她不需要在這個時候繼續給向羽增添不痛快。

可是他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談論的本該是開心快樂能讓人心情明媚的東西,生活的沉重和陰雲密布将這點小默契都被壓進了地牢。

向羽也不想讓明然受到自己的影響而心情不好,所以提前結束了這場見面,她回去還要照顧向母。

明然十分不舍,抱着她不撒手:“我舍不得你怎麽辦?”

“明年開學我們在C城一樣可以見面,我只是換個住處,不是不念書了。”

明然猶豫了一陣,點點頭:“你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一定要和我說,但凡我能幫上的一定盡全力。”

這條繁華街道一如當初熱鬧,人如流水匆匆而過,而它卻笑看人世浮華。

向羽站在路邊打量着眼前的這片風景,明明再這裏住了這麽多年,可是現在更多的還是那種陌生感。

向羽只不過是這座城市的一個過客而已。

向羽提前聯系快遞将一些東西郵寄回老家,而他們自己要帶的東西倒是沒多少,這次向羽和向母先回去,向父還要留下來将事情解決完才能回家。

兩個互相埋怨了大半年的夫妻此時看着彼此眼睛裏布滿紅血絲和滄桑,到最後只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

向父手搭在向羽的肩膀上:“你要多費心照顧你媽媽,過不了多久我也就回去了,我們重新開始我們的生活。”

向父本來打算送他們上車的,但是中途那邊聯系他過去核對資料只能匆匆地說了兩句話就往過趕。

向羽提着包扶着向母去小區外面打車。

向母嘆了口氣:“臨走之前沒什麽想見的人嗎?這次離開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趁着還在這裏把該說的說完免得留遺憾。”

向羽笑容明媚輕松自在:“沒什麽好說的,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沒說出口的差不多也都明白了,浪費口舌做什麽。當初你還開解我,現在反而變成你放不下了。媽,感情沒你想的那麽重要,也許只是一時興起,所以認真了,有了別的好玩的,說丢就丢了。我也要大度一點,過去就是過去了。”

這個時間很容易打車,司機幫忙把行李箱放入後備箱母女兩人坐上車離開。

向羽沒有回頭,眼睛一直看着前面,一場夢,一睜眼一閉眼,剩下的交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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