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相?
“奴婢梧桐,給皇後娘娘請安,給諸位娘娘請安。”德妃的大宮女梧桐被帶進殿內,說話中氣足,也有大宮女的樣子,看來是沒有受什麽苦,便是比起剛才的傅新桃來都要好上很多。
“免禮。”葉佩蘭放下茶盞,抿了抿嘴沒提問這宮女,卻是看向德妃,問道,“德妃當日是怎麽中毒的,自個兒可是還記得?”
若非妝容掩蓋,想必此刻尚且體虛的德妃臉色并不會多好,她離座起身,姿勢标準、面容平和與葉佩蘭行禮答道,“臣妾雖不敢說自己記個十成十,但那日發生的事情七八分總歸是記得清楚。”
“那德妃便自個說說那天是怎麽一回事罷,到底自個感受到的和別人看到的很多時候都不大一樣。”葉佩蘭擡了擡手,德妃便又行一禮,謝過恩典而後直了身子,開始說了起來。
事情的過程一點兒也不複雜,蘇潋滟聽說沈蔚然那處有露水,便與她讨了些用來煮茶。露水取來用之前也驗過并沒有毒,誰知煮出來的茶水竟是有毒。德妃喝了露水煮出來的茶,于是中毒了。之後德妃的大宮女又補充了些細節,跟着就被遣下去了。
知道自己稀裏糊塗替沈蔚然擋了次災,蘇潋滟除了苦笑唯有苦笑。到底是她的命太不好還是淑妃的命太好,不過是因為覺得新奇讨了露水來煮茶,最後毀了自己的身子卻幫了別人逃過一劫。她現在唯一的期盼就是這毒再沒有什麽其他的害處。
“依着臣妾的記憶,整個過程便是這麽回事。”
德妃收斂起心裏的那些想法,始終是低眉順眼的樣子。沈蔚然與德妃沒有什麽交情,可兩個人真要說起來并沒有大仇恨,蘇潋滟沒有在這個時候想着踩她一腳,說起中毒的事情完全不偏不倚,也并不暗示什麽,讓她不禁想要高看些。可見蘇潋滟亦十分清楚,這後宮裏沒有絕對的對錯之分,不是非黑即白,同樣不是錯了的人就一定受到懲罰。立場不同的時候,對和錯的準則早已經跟着改變了。
“那茶水本宮讓人去查過,據說是一樣罕見的毒藥。那毒藥溶入水中,非受熱不顯毒性,待涼了之後,那毒性便又消失了。除此之外,即便是顯毒性的時候,用銀針也試探不出來,真是十分稀罕,那下毒之人亦當真是用心險惡。”葉佩蘭的最後一句話已十分清楚的表明,若是查出了那下毒之人,勢必不會讓其有活命的機會,便如傅新桃一般。
施夷光嘴角壓了壓,待皇後話說畢,便疑惑說道,“淑妃怎麽會好端端的特地去收集露水煮茶?我卻是聽說過‘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的說法,雪水煮茶亦有所耳聞,只露水這一項,聞所未聞。”皇後頓時看向沈蔚然。
沈蔚然不疾不徐地起身行一禮,和往常沒有什麽差別,用同樣不疾不徐的語調慢慢回答施夷光的話。
“皇貴妃娘娘博聞強識,臣妾自愧不如。說起煮茶,臣妾無什麽研究亦不知有何講究,直到有一日與姐妹們在禦花園偶遇,也不知道怎麽的談起煮茶的學問,臣妾才初知取每日淩晨新露剛降,花草樹木上的露水,煮出來的茶會別有一番滋味。”
“臣妾聽聞那茶水中混着花香葉香,心癢難耐,總想嘗上一口,最後沒忍住,讓自己的大宮女領着宮人每日天未亮,便收集露水去了……說來倒是覺得丢臉得很,皇貴妃娘娘千萬莫是笑話臣妾才好。”
這麽些話聽下來,更讓人覺得開頭道施夷光博聞強識的話不過是随口說說而已,卻又不曾想淑妃竟是個貪圖口腹之欲的。只為了嘗上一口那茶水,便這般差使宮人,可若是放在她們自己身上的話,怕也是一樣會這麽做,似乎也并不至于讓人反感。
施夷光聽這番于她而言不過是明褒暗貶的話,心裏對于沈蔚然的不喜可謂是更上一層樓,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歸她連吸一口氣都是錯。又想,卻是不知道沈蔚然到底是走了什麽好運道,竟然三番兩次逃過劫難不說并且次次都能因禍得福,越是這樣,便越是讓人嫉恨。
施夷光輕笑,正想要“請教”一下沈蔚然,是哪位妃嫔深藏不露,知道這般稀罕的事情,話未出口已被別的話當下便截住在了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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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以前倒是從不曾知道淑妃是這般貪圖口腹之欲的人,那麽朕這算是趕巧的長了見識了?”不知道該說是巧還是什麽,簫晟偏是在這個時候到了鳳鸾宮,又偏是将沈蔚然的最後那麽兩句話聽入耳中。
葉佩蘭連忙領着在場的妃嫔與簫晟行禮請安,簫晟行至殿中将皇後扶起,免了衆人的禮而後攜着皇後在殿中上首處坐下。等到帝後坐好,其他妃嫔才相繼入了自己的座。原本沈蔚然是站在一旁,可想想自己的話已經說完了,白站着也沒那個必要,便也和其他幾人一樣入了座。
簫晟偏頭問葉佩蘭審到什麽地方了,葉佩蘭便仔細說給他聽。沈蔚然若是曾在一旁見識過先前她穿到這個朝代時,太後和皇後一起審她與施夷光中毒的案子,便會覺得這一幕分外熟悉。
“淑妃卻是從何處聽說了這露水好泡茶的說法?”
施夷光沒有問出來的話,竟由簫晟問了出來。簫晟明明知道是誰,偏他要這麽問出來,這是打定主意必然要發落那人,葉佩蘭心裏到底嘆了口氣,可并沒有想要反對什麽。陳雲暖坐在沈蔚然身旁,這會兒因為簫晟的話身子不禁抖了抖。她一早該知道自己會出現在這裏,便說明不會有什麽好事情發生。
“回皇上的話,臣妾是從陳昭容那兒聽來的這說法,之後臣妾亦翻閱了許多關于茶道茶經的書籍,确實找出了這麽一條。臣妾雖貪口腹之欲,但并沒有到什麽都亂吃亂喝的地步。”沈蔚然不能不誠實的将陳雲暖供出來,可若是只這麽将她供出來,便多少有幸災樂禍的嫌疑,不得不委婉地替陳雲暖求求情。總歸皇帝若是想要發落陳雲暖,她說什麽好話也沒有用。
“淑妃既說有這樣的說法,朕信便是了。”簫晟看着沈蔚然,說了句別有深意的話,但很快他便話鋒一轉,又道,“朕雖是這般想法,但到底這事情是因為陳昭容這麽一句話引出來的。說話行事不計較後果,未免有些不堪昭容之位。”
簫晟的話讓殿內頃刻間變得寂靜,他卻渾然不覺,擡手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又道,“既不堪昭容之位,依朕的意思,不若降為貴嫔,便賜住……流盈軒,也好讓陳貴嫔能夠好好的反思反思免得日後再釀出這樣的大錯來。”
流盈軒位置頗為偏僻,被丢到那麽個角落去,又是被降了位,簫晟這分明是打算冷落陳雲暖,往後她想要再得寵便将會十分不易。陳雲暖明白這些說法不過是借口而已,今日不是因為這件事情,明日也會因為其他的事情,無論如何都逃不了了。有什麽辦法,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妾謝過皇上恩典。”
陳雲暖落到這麽個境界,徐昭儀哪怕再怎麽不警醒,也知道自己今天的下場絕不會比陳雲暖更好。想到這些,她不覺手心已經汗濕了,後背也跟着冒了冷汗。
徐昭儀方擡了擡眼便撞見了斜對面孟清歌的視線,孟清歌甚至對她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徐昭儀心裏一個咯噔而後随着孟清歌從離座到發話,一顆心也就這麽慢慢徹底沉到谷底去了。
“皇上,臣妾有話要說。”
簫晟挑眉看着孟清歌,能很明顯看出他臉上的疑惑和好奇。“貴妃有什麽話?”
“禀皇上,臣妾方才聽皇後娘娘說起德妃所中之毒的一些特征,聽着總覺得有些耳熟,可好半天也沒能夠想起來如何覺得耳熟。直到剛剛,終于能徹底想起來了。臣妾未入宮之前,曾聽舅父說過,民間有一種毒,十分稀罕。因其非中毒不可察覺,壓根沒有其他的法子可以察覺到這種毒,且其遇冷則收斂毒性,遇熱則散發毒性。除此之外,這毒若與某些特定的東西混在一起入腹,除了可能要人性命之外還可能……”
孟清歌偷偷看一眼簫晟,猶豫着低聲說,“還可能致使女子一輩子都無法懷孕。”
“這樣的毒藥并不是随随便便都可以得到,亦是十分難得,是以哪怕歹毒如此亦輕易是不可能碰得到,所以這樣的東西素來為人所遺忘。若非此次的事情,臣妾亦不會想起來這些。臣妾之所以說這些是因為臣妾感到十分害怕,因為這後宮裏竟有人有如此歹毒的東西。時間隔得久遠,但若臣妾不曾記錯,徐昭儀的本家便是擁有這種毒藥的……”
徐昭儀瞪大了眼睛看着孟清歌,這樣私密的事情她到底是從哪兒知道的?可她現在如何能就這麽坐以待斃?
徐昭儀看看施夷光,見她根本不看自己,心中頓時一片凄涼。徐昭儀立刻就跪了下去,與簫晟和葉佩蘭磕頭哀求,“請皇上和皇後娘娘為妾做主,妾從不曾知曉這些事情亦從未曾聽說過這樣的毒藥,孟貴妃娘娘是弄錯了啊!”
跪在地上的徐素玫哀泣着不停地沖簫晟和葉佩蘭磕頭,重複着那兩句話,可她心裏的恐懼卻越演越烈,害怕極了的徐素玫很快鼻涕眼淚就糊了一臉,狼狽不堪。
蘇潋滟看着哀泣的徐素玫,強自鎮定,可藏在袖中的手攥緊到指甲快要嵌到肉裏去了。可能終身無子,這樣倒黴的事情偏就落到她頭上來了,而沈蔚然卻什麽事情都沒有,果然沒有公平可言麽?
“在冷宮的枯井內,找到了一具無頭女屍,仵作驗屍後得知那人中的正是毒與德妃中的毒很相像,只是德妃的毒不致命。後來查出,那名女屍正是春禧殿無故失蹤的一名宮女子。徐昭儀,你且說說你為何要裝神弄鬼,驚吓于太後娘娘?!本宮瞧着太後娘娘一向待你不薄,竟不知道你是這般恩将仇報之人,讓人寒心!”
“皇後娘娘,不是妾不是妾,真的不是妾做的,妾是冤枉的!妾真的是冤枉的!”徐素玫已是有些瘋魔的樣子,只是不停的拼命搖頭和喊冤,她說了許多遍都沒能夠得到回應,幹脆站了起來往簫晟的方向跌跌撞撞走去。
守在殿內的宮人驚覺不對,飛快上前押下徐素玫,被鉗制住了的她猩紅着眼望着施夷光的方向,低吼,“施夷光你會遭報應的,你一定會遭報應的,你的下場絕對不會比我更好。我等着,等着你更落魄凄涼的一天!”
“還不快将徐昭儀押下去。”
葉佩蘭一聲催促,徐素玫便被大力壓下去了,她的吼叫卻并沒有停下過。即使她已經沒在殿外了,沈蔚然卻覺得似乎還是能夠聽得見她鬼吼般的聲音,讓人不免覺得心驚。想起孟清歌的一番話她亦是心驚膽戰,對于後宮的女人來說,終生無子和丢了性命又有什麽差別?
這麽審過鬧過,短短半天的時間,孟清歌失去了良妃這名助力,施夷光失去了徐昭儀,便是皇後也可以算是失去了陳昭容。一夕之間,這後宮便已算是被清洗過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就像沈沈說的,在後宮對錯不重要,真相也不重要
其實這次基本上就是互相坑的節奏然後獲利最大的一方就是皇帝和皇後了
下毒的和想溺死沈沈的不提,吓唬太後的絕對是黃桑啦
黃桑:謝謝大家支持正版!【拉着沈沈一起鞠躬感謝╭(′▽`)╭(′▽`)╯【這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即視感……默默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