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莊煥這麽沉默地走了。
這時候很早，東方剛剛才亮起晨光，零星飄落着小雨。街道上空空的，沒有人發現莊煥這狼狽不堪的別扭模樣。
這個時候，莊煥接到了小安的電話，她告訴莊煥，監制剛才給她電話告訴她，莊煥今天可以回劇組報道了。
多麽諷刺，莊煥那麽努力地工作，還抵不過陪人睡一覺來得快。莊煥看着霧沉沉的天，竟然有些想笑。
在泥潭中掙紮，怎麽能獨善其身？是自己太幼稚、太天真了嗎？
莊煥想不明白。
他獨自走了好久才打到一輛出租車，他現在不想回家，更加怕遇到楊樂音，他只是簡單地給楊樂音發了條短信，告訴她劇組通知自己可以回去拍攝了。估計楊樂音也在忙，并沒有回消息。
莊煥直接就去了劇組回了酒店，什麽也沒有想就打開水龍頭讓熱水從頭淋到腳下。
這個時候莊煥仍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在朦胧的水汽中，鏡子映出他此刻的模樣，他的眼睛紅腫的像是兩個桃子，但就是沒有眼淚落下來。他身上全是寧一恒留下的痕跡，看上去有些可怕。
溫柔的水也洗不去莊煥現在的難受，疲憊、傷心、混沌、眩暈……這些不斷地沖擊着莊煥讓他根本無暇去思考其他，後來他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重得難受，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模糊，再後來，他什麽都看不清，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床，捂着被子重新跌落道黑暗之中。
莊煥在黑暗中走了許久，再次醒來的時候，耳邊響起的是小安帶着哭腔的聲音。
“小莊哥……小莊哥！”小安焦急地搖晃着莊煥的胳膊。
莊煥慢慢地聚焦在了她的臉上，然後看到了她臉上還沒有擦幹淨的淚痕。
“小……”莊煥只發了一個音節就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刀割一樣難受，什麽都說不出來，腦袋也昏昏沉沉的，渾身都難受。他剛剛想擡手揉揉眼睛，就被小安給抓住了手放回去。
小安焦急地說：“小莊哥，你在發燒……”
莊煥木然地點點頭，然後又說：“渴……”
Advertisement
小安小心地把溫水給莊煥端過來，有些費勁兒地喂了莊煥喝下去。潤着嗓子之後莊煥終于覺得舒服地多了，躺着喘氣。
小安放下水杯，握緊了拳頭，有些艱難地開口問道：“小莊哥，我剛才回來……本來想來看看要不要給你收拾一下房間，然後……然後就看到你躺在床上，發燒了，我……要不要給音姐打電話……”
莊煥注意到她的表情很不對勁兒，顯然她是看到了莊煥身上的那些痕跡，所以自己不敢拿主意。
莊煥急忙說：“不用，我只是小感冒而已，你不要給音音打電話，幫我買一點退燒的藥……然後，把通告單拿給我看看，我是什麽時候的戲？”
小安把通告單遞上來，然後說：“今天晚上，十點鐘，有夜戲。”
莊煥瞄了一眼，然後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額頭。還好是晚上，今天白天休息一整天，晚上應該不會耽誤工作。
說起來莊煥都覺得好笑，盡管這是讓他受了不少挫折的一部戲，但莊煥卻強烈地想要把這個角色演好。
或許是因為擔心毀了楊樂音的心血，劇組的力的敬業氣氛太濃厚，或許是因為劉導的關照，也或許是以為寧一恒不斷的逼迫，莊煥第一次認真地對對待一個角色，完全地融入在裏面，甚至有時候，他都以為自己真的是赤瞳。他一度想要放棄，但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居然覺得很傷心，演了這個角色，卻不能給他一個結局……他不想這樣的，他想看到這個完整的故事。哪怕把這當成他最後的謝幕，然後再也不能演戲了，可能他也會覺得安心吧。
再努力一次，他不是答應楊樂音了嗎？
“小莊哥……”小安的表情非常擔心，她目光閃爍，不太敢看莊煥。
即使是在圈子裏混了好幾年了，她也只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莊煥不想吓到她，于是盡量對她笑笑，然後說：“你……幫我買一點退燒的藥就行了，我感冒的時候很容易發燒，不是大問題。不要告訴音音，知道嗎？”
“啊？”
“我說不要告訴音音，小安，你把你工作範圍內的事情給處理好，其餘的，你不要操心。”
小安點點頭，于是也不再多問，很快地給莊煥買了退燒藥，莊煥吃了之後，便捂着被子睡了過去。
小安在屋裏收拾了一會兒，把莊煥晚上要用的戲服熨好，剛剛出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表情怪異的寧一恒。
“一恒哥，你怎麽來了？”小安有些害怕地看着他。之前因為莊煥的粉絲得罪寧一恒的事情，小安也受到了不少牽連，沒少受他助理的白眼，小安害怕寧一恒又來為難莊煥，想攔住他不讓他進門，但又不太敢。
寧一恒清了下嗓子，問道：“那個，莊煥回劇組了？”
“嗯，剛才回來的，但是小莊哥現在感冒了在睡覺，您有什麽事情嗎？”
寧一恒往門裏面瞥了一眼，道：“感冒了？嚴重嗎？”
“不嚴重，只是有一點發燒，小莊哥說不要緊，不會耽誤晚上的拍攝的。您要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我可以幫你把他叫起來。”
寧一恒直接就繞過小安推開了房門，大步走了進去。
小安一下就急了，生怕寧一恒看到莊煥這一身的痕跡那就糟了，她立即幾步上前，把莊煥給捂嚴實了，尴尬地看着寧一恒道：“一恒哥，小莊哥現在在睡覺……我、我叫他。”
“唉，不用。讓他睡吧。”寧一恒及時地制止了小安。
因為退燒藥有安眠作用，莊煥睡得非常沉，一點沒有受倆人的影響。只是他依然像是不太舒服，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臉頰潮紅嘴唇幹裂，長長的頭發亂蓬蓬地耷拉在臉上，看上去簡直脆弱無助地像個小孩兒。
寧一恒頓時覺得心情非常暴躁。他原本只是覺得睡一覺而已這有什麽大不了的，都是成年人，結果今早上莊煥那反應實在是刺傷了他，他根本搞不懂莊煥到底在想什麽，不明白莊煥在在意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因為莊煥的态度而不安。
莊煥走了之後，寧一恒一個人在酒店裏呆了半個小時，他心裏很多亂麻一樣的情緒無法理順，只是一想到莊煥傷心的臉，心裏就難受。
後來助理通知他，劉導讓他明天回劇組拍攝，他就忍不住特意打聽了一下莊煥的行程。被告知莊煥今天有夜戲已經回了劇組之後，寧一恒就馬不停蹄地趕來過來。
他只是焦急地想見到莊煥，想給莊煥說點什麽，但到了莊煥的房間門口，寧一恒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才能準确地表達他的心情。他有點不知所措，站在門口半天，然後就遇到了小安，當然現在也沒有必要說什麽了，莊煥已經徹底暈了過去。
寧一恒想了想，附身用手背探了一下莊煥的額頭，果然是很燙手。
“去醫院，這燙成這樣了！”寧一恒一下心都揪了起來。
小安急忙道：“不、不去醫院！”
寧一恒一下反應過來，自己是太着急了說了蠢話，莊煥要帶着這一身的痕跡去醫院檢查，一不小心明天就要上頭條。
小安鎮定了一下，又說：“一恒哥，只是三十九度，不算特別厲害。然後吃了藥，小莊哥說只要睡到晚上就好了，不能再耽誤拍攝進度……謝謝您的關心……”
“他都這樣了……還拍什麽拍？”寧一恒特別煩躁，看了下表對小安道，“你給劉導說了莊煥生病了嗎？”
“沒……”小安弱弱地回答。他們犯了這麽大的錯，好不容易能回來拍戲就怕惹劉導不高興，哪裏還敢說莊煥病了。
寧一恒看了一眼表，道：“你們一個二個還真是物以類聚啊……一群傻-逼。這樣，你今天不要叫莊煥起床了，讓他好好休息，劉導那邊我去說。”
小安有點看不懂寧一恒的态度了。她長大了嘴發出一個“啊”，然後就呆在了原地。
寧一恒不耐煩地看了看小安，道：“去擰一條毛巾來，快點。”
小安簡直被寧一恒眼裏的狂躁給吓得不輕，她立刻照做擰來了濕毛巾，正準備給莊煥擦臉的時候，寧一恒就一把搶過了她手裏的濕毛巾，細致溫柔地擦拭着莊煥臉上的汗珠。
他的眼神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簡直像是一汪春水，能夠讓這世上任何一個少女溺斃在其中。
小安心裏冒出了一個大膽又奇怪的想法，但旋即她又立即打住，沉默地站在一邊，仍然是膽怯戒備地看着寧一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