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給我這個幹什麽？”莊煥把劇本丢在茶幾上，疑惑地看着寧一恒。他實在是沒辦法相信寧一恒是好意的。
“這是我不要的本子，給你演。”
莊煥哼了一聲，道：“你自己都不要還給我，呿。”
寧一恒瞪了莊煥兩眼，道：“你這個傻-逼，你适合這個角色。我已經看過了，主角是一個舞蹈家，你不是有舞蹈功底嗎？正合适。”
莊煥連忙搖頭：“我不行我不行，我都是十四歲才開始學跳舞的，基本功根本不紮實，騙一下外行還行，讓我演舞蹈家，算了吧。”
“你怎麽這多廢話！行不行不是你說的算的，導演知道怎麽選人，你只管好好準備然後去試鏡就行了，少說屁話。”
寧一恒的态度很蠻橫，莊煥懶得和他吵。雖然莊煥很欣賞向前，但他不相信寧一恒，根本不打算去，于是嘆了口氣道：“行了，你說完了沒有？你還不走，一會兒飛機趕不上了。”
寧一恒看了一眼表，也不急着走，反倒是站起來悠閑地逛了一圈。莊煥這房子不大，就一間卧室，一眼就望到頭了。他的衣服首飾很多，擺的很擠，但非常幹淨整潔，呆着很舒适。
莊煥完全被寧一恒給弄糊塗了，和寧一恒共處一室的讓莊煥一直很焦躁，但寧一恒就只是跟旅游觀光似的在他屋子裏晃悠，不像是來找他麻煩的。莊煥告訴自己要鎮定，這房子是公司給配備的單身公寓，上下左右都是住着各種演員模特，陽臺挨得很近隔音也不好，莊煥嚎一嗓子周圍人都能聽見，寧一恒再不要臉，應該也不會冒着被這麽多圈內人圍觀的風險對莊煥下毒手吧？
想着莊煥就安心了些，但還是很警惕地看着寧一恒。
“你這兒也太小了。”寧一恒左右看了，心裏想着還是得給莊煥找一個大點的房子。逛了一圈寧一恒在客廳陽臺上看見一只魚缸，裏面躺着只差不多有十五厘米的草龜，魚缸裏完全就是個烏龜豪宅，又山有水，就是面積太小了。
寧一恒一看就樂了，這是上次粉絲探班的時候，粉絲給莊煥送讓他炖湯補身體，這幫小粉絲也是想得出來，劇組的人笑了一天。
“這個……你還沒吃呢？怎麽還養起來了，當寵物嗎？”
“我不敢吃。”莊煥原本想養只貓，但有時候出門拍戲就一兩個月回不來，也一直就放棄了養寵物的念頭。後來把這草龜養起來了倒覺得很有趣，喂一次食可以過十來天，又安靜又方便，出門也不用擔心它。
“嗯，不錯，不吃同類挺好的。”寧一恒彎腰把正在睡覺的草龜給拎起來，笑道：“有名字嗎？”
“沒有。”莊煥在心裏默默想，現在開始有名字了，叫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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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一恒把影帝放回去，又說：“最近沒空……等我下個月從新疆回來給你兩個小王八換個大點的窩。”
說完寧一恒就又朝莊煥前進了一步，莊煥立刻往後退，緊張地說：“你想幹嘛？”
“操，我現在還不想幹嘛，但是你要是再激怒我那就不好說了，別亂動。”寧一恒說完便向前一步，抓住莊煥的肩膀把他亂糟糟的頭發給理了理。
莊煥愣愣地擡頭，看着寧一恒的發亮的眼睛，那裏面仿佛有星光。
寧一恒又看了一眼手表，煩躁地說：“我得走了。”
“太好了！”莊煥一下就覺得松了口氣。
寧一恒瞪了莊煥兩眼，然後說：“我告訴你，你最好一直老老實實的，別以為我在新疆我就治不了你了。這幾天要是沒有工作就在家呆着好好看劇本，還有，試鏡那天別遲到了，知道嗎？”
莊煥陽奉陰違地點點頭，只希望能立刻把寧一恒給打發走，不然他的心就得這麽一直懸着。
寧一恒在轉身出門之後，又最後警告了莊煥一句：“不準穿的花枝招展地出去見野-男人。”
男神才不是野-男人！你才是野-男人！
但這話莊煥沒吼出來，寧一恒都要走了，他才不想和寧一恒繼續鬧，讓寧一恒這樣沒完沒了下去。
寧一恒莊煥低眉順眼的心裏也就痛快了許多，于是懷着趾高氣揚地心情，飛往新疆啃沙子了。
莊煥不知道如何是好，感覺寧一恒簡直就像是用一張網把他給圈住了，讓莊煥躲都沒有地方可以躲。莊煥來來回回地在屋子裏轉圈，心情異常地暴躁。
把莊煥從焦灼情緒中拉出來的是一通電話，再看到來電人姓名的時候，莊煥簡直差點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這人已經快一年沒有聯系過莊煥，莊煥以為他早就把自己給忘了。
他就是莊煥的一號男神，尹卓。
莊煥沒想到，今天因為寧一恒錯過了見郭老師的機會，居然還接到了尹卓的電話，莊煥忙不疊地就接起電話，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雀躍地喊道：“啊！尹卓哥哥！”
尹卓沉穩的笑聲從聽筒裏傳來，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小煥煥，好久不見。”
“嗯嗯嗯，哥哥你終于聯系我了！”莊煥立刻激動地就找不着北。
“你現在忙嗎，有點事情，方便的話，今晚上一起吃飯吧。”
莊煥立刻答應：“非常有空，什麽時間都可以！”
尹卓頓了一下，像是在翻看日程表，然後說：“六點半吧，你在家裏等着，我讓人來接你，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
“沒有沒有，哥哥說吃什麽就吃什麽！”莊煥雀躍地臉都紅了起來。
尹卓笑笑，道：“那行吧，我先去工作了，晚上見。”
“嗯，晚上見！”莊煥挂下電話，興奮地撲進了沙發裏。
能夠在這個時候見到尹卓，簡直是給莊煥最近灰暗的世界撕開了一個亮光。對于他來說，尹卓是一個很特別的人，莊煥年少的時候，唯一迷過一個偶像，那就是尹卓。
要說長相的話，尹卓在遍地都是美人的娛樂圈其實只能說是一般，他的的五官不是精致型，但他的單眼皮、直挺的鼻梁、眼角的褶子和古銅色的皮膚都非常有男人味。莊煥小時候覺得自己有點娘，所以對尹卓這種型男是又羨慕又崇拜。
尹卓是正統科班出身的演員，他的個人風格也很重，但是他的演技非常好，能夠壓得住場，出道之後一路都是拿着獎往前走的。後來在他年僅三十歲的時候，轉型做導演拍了一部頗具黑色幽默味道的武俠喜劇。本片在當年的電影節上共計九項提名，最終斬獲包括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劇本在內的七項大獎。
五年之後，尹卓又一部導演作品同樣是票房口碑齊飛，獲獎提名豐厚。
作為演員，尹卓有精湛的演技，代表角色個個都是經典，絕對算是大腕級的超級巨星。而作為導演，今年三十九的尹卓太年輕，而且作品只有兩部，在上頭那麽多前輩壓着的情況下他還不能稱之為大師，但無可否認地是，他才情卓絕，成為傳奇只是時間的問題。
像莊煥這種小咖能認識尹卓，絕對是中了彩票了。
莊煥第一次見到尹卓，是在六年前，那時候他才剛進入橙歡不久，方友還對他有希望，尹卓的上一部片子選角的時候，方友給了莊煥機會，讓在莊煥去試試。
因為是偶像尹卓的試鏡，莊煥也下了功夫認真看了劇本做了準備，只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尹卓，還是被換身散發的硬朗魅力給震地緊張不已。這次莊煥的表現算不上太好，當然不可能被選上，莊煥回家懊惱了好久。
後來這事兒都過去半個月了，莊煥基本上已經懊惱過了的時候，沒想到居然接到了尹卓的電話。沒有通過方友，也不是尹卓的助理或者制片人，省去了一切中間環節，尹卓直接給莊煥打電話了，約莊煥出去吃飯。
莊煥以為尹卓眼瞎了要啓用自己但男主角，又擔憂又激動地赴約，到了現場之後發現，這氣氛不對，蠟燭玫瑰西餐小提琴，尹卓根本不是看中了他的才華，尹卓就是想泡他。
莊煥開始很緊張，但尹卓還是挺紳士的，倆人聊得愉快，喝了點紅酒氣氛也上來了，尹卓說了一句：“這次沒用你，是因為你确實不合适這個角色。不過我手裏有個很好的本子，你等着我，下部戲一定是你的男主角。”
莊煥一聽就覺得是這不逗你玩的話嗎，還下部戲，肯定沒戲，這和好多制片人監制副導哄小明星上-床的話一模一樣，莊煥喝暈了，缺心眼地就問：“哥哥，你這是想……騙-炮吧？”
尹卓楞了一下，看着莊煥紅彤彤的臉頰笑道：“你太可愛了。”
媽的，這種話都說得出口，肯定是騙-炮沒跑了。莊煥被尹卓給吓得不輕，忙不疊就溜回了家。
後來尹卓還上心了，追求了莊煥一段時間，他的手段溫柔适度，絕對沒有像那些個色老頭一樣給動手動腳還講黃-段-子，莊煥實在沒辦法讨厭他，但也不會喜歡他。
莊煥的心完全被年少時一份未竟的遺憾而占據，這就像是帶毒的藤蔓藤蔓将他全部纏繞包圍，如果不徹底拔除，莊煥可能永遠都無法邁出新的一步。
當然最重要的是，尹卓也不喜歡莊煥。他只是寂寞，需要一個伴侶，恰好莊煥出現了而已。尹卓将全部的熱情、瘋狂、真心都投入在了電影之中，那一卷卷的膠片、變幻的光影、悲歡的故事，就是尹卓的初戀，也将會是他一生的愛戀，他不會喜歡莊煥。
莊煥不願意這樣糊塗地和尹卓在一起，如果不是兩心相依，絕不勉強相守。
後來尹卓也就放棄了，把莊煥當成了一個有趣的小粉絲，他是個非常溫柔善意的人，還幫了莊煥不少，在莊煥落入低谷差點被公司雪藏的時候，他幫莊煥争取了一個電影配角小火了一把，以至于莊煥沒有被解約。而且莊煥每每出現人生困惑，尹卓還會給莊煥指點一二，他甚至還救過莊煥，莊煥被他的小外甥劉義雲糾纏他還站出來幫了莊煥一把，讓劉義雲徹底歇菜再也不敢興風作浪。
尹卓對莊煥來說，那是恩人，是偶像，是值得敬佩的前輩和人生導師。
所以但凡尹卓聯系莊煥，莊煥總是帶着興奮赴約。尤其是這次，尹卓已經快一年沒有聯系他了，尹卓有時候倒騰劇本就會這樣突然失蹤，這次算是挺久的一次。
莊煥重新把一身簡單低調的裝束給抛棄了，換了一身花枝招展的，喜氣洋洋地赴約。
到了餐廳的時候尹卓已經在等着了，他還是很紳士地幫莊煥拉了椅子，然後笑着說：“小煥煥最近又變好看了，我真後悔那時候放你走。”
莊煥捂着臉說：“別瞎說，我會當真的。”
倆人一點都不像是很久沒見面，聊電影聊八卦，依然聊得很開心。莊煥酒足飯飽之後才想起來，好像尹卓是說有事情。于是莊煥問道：“哥哥，你不是說有事情跟我說嗎？”
“叫叔叔，沒禮貌。”尹卓點了下莊煥的額頭，然後拿出一個劇本給莊煥，繼續說，“我一個師妹最近在拍的一部民國愛情片，投資方那邊出了點問題撤資了，演員片酬和後期宣傳都沒錢了，還缺個配角，所以我想請你幫個忙，抽個十多天的時間來幫忙拍一下。你最近很火，可以順便做個宣傳。”
“哦哦，好啊！”莊煥剛又一開口應了，又猶豫了，閉上嘴沒說話。
尹卓看了他一眼，道：“是因為片酬嗎？”
莊煥立刻有點生氣，說：“你明知道不是因為這個！”
尹卓笑笑，捏了下莊煥的臉哄他道：“好啦，我知道的，只是逗逗你。這本子不錯的，要不然我也不會讓你來演，你還不相信我的眼光嗎？不過要是你檔期排不過來，同時有更好的工作的話，就選其他的，沒有的話，我手上這個本子是個不錯的選擇。”
莊煥搖搖頭，道：“不是的，這些都不是問題，只是我最近遇到了一點麻煩，我不想幹了。”
“不想幹了是什麽意思，你打算不做演員了？為什麽，我看你好像參演了劉大維的新片，不是挺好的嗎？”
“唉。”莊煥嘆了口氣，道：“你不知道，你之前看微博了沒有？這個……我得罪人了，我得罪大牛人了，混不下去了。還有我和橙歡的合約也只有一年了，不想續約，而且我再也不相信方友和趙總了，兩個大騙子。所以我……不想幹了。”
尹卓靠在椅背上，看着莊煥的表情道：“但是我看你不是很堅決。”
莊煥被尹卓一眼看穿，有些窘迫，他并沒有回答尹卓的話，還是問了另一個問題：“那你說，為什麽這麽多人削尖了腦袋要鑽進這個圈子呢？”
尹卓揉了下莊煥的頭發，眼神很溫柔：“有些人是享受被萬衆矚目的感覺，有些只是單純地把這個當一份糊口的工作，有些人覺得這個名利場容易快速地成功吧。于我而言，因為喜歡表演，所以做了演員，然後還有很多表達的欲-望，所以想做導演。這人啊，就怕動感情，一旦投入了感情，就很難放棄，不管遇到什麽問題，都會堅持下去。至于你為什麽進入這個圈子，為什麽苦苦堅持了六年，當然是要問你自己，別人代替不了你的答案。”
莊煥看着尹卓，心裏還是慢慢清明了許多。如果沒有一點感情，可能也很難堅持六年吧。
尹卓問道：“是寧一恒嗎？我之前有看到過八卦爆料，說你們不合，然後你的粉絲還圍攻了他。但是……我覺得他不至于和你過不去吧？”
“誰知道呢，可能我還有什麽地方得罪了他自己沒有發現吧。”莊煥聳聳肩，并沒有打算跟尹卓說實話。雖然他知道自己開口尹卓一定會幫他想辦法，但寧一恒不是劉義雲那麽好對付，他又不是尹卓的小外甥，莊煥不想再給尹卓找麻煩。
“那的确有點麻煩。我沒有和寧一恒合作過，但我知道他這個人，據說非常橫，而且不怎麽講道理。”尹卓摸了摸莊煥的頭，笑道：“要不解約之後，簽到我們公司來吧？”
莊煥擡起頭，有點擔憂地問道：“可是……你們公司會要我嗎？”
尹卓又笑：“當然，我會幫你想辦法的啊。還有，你別急着退出，我不是給你說過了，我手上有個劇本，想讓你當男主角。”
莊煥甩開尹卓的手，哼了一聲，道：“騙子，都說了多少年了，還拿這個騙我。”
“是真的。劇本要慢慢磨，不出意外今年年底就能開機。是個很好的本子，你好好演的話，說不定會得獎，等你成大腕了，誰還敢給你臉色看。”
又是一個人給莊煥說這種話，哪裏有那麽容易成大腕，怕是在那之前，都被寧一恒給吃的骨頭都不剩了吧。
尹卓又說：“你欠我那麽多人情，用這個角色還給我。”
“我知道我欠你人情……你別想讓我肉償，我可貴了……”莊煥不滿地說：“但萬一沒有成大腕怎麽辦？”
“如果不行，你就跟着我吧，叔叔會好好照顧你的。”
尹卓說着就要伸手去揪莊煥的臉，莊煥躲開氣呼呼地說：“我才不要，你個感情騙子，你又不喜歡我。”
尹卓正了正臉色，道：“抱歉啊，叔叔年紀大了，給不了你這種東西。”
莊煥白了他一眼，還是收下了劇本放在包裏，然後吃着甜點說：“哥哥，你不要再自稱叔叔了，哪裏有小四十了還到處亂勾搭人的壞叔叔。這個配角我可以幫忙，最近很閑，但是必須要和音音商量，最晚明天給你答複。至于你說了六年的讓我當男主的片子……哎，你還是先把劇本拿出來，我才能相信你。”
尹卓點點頭，沒說話了，把自己面前的甜點給遞給了莊煥，笑道：“多塞點，把自己喂肥你就可以退圈了。”
莊煥愉快地接過來，大口地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