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問你，昨晚上在哪裏！”寧一恒咬着牙再問了一遍。

莊煥怒道：“關你屁事！”

寧一恒擡起一只手狠狠地捏緊了莊煥的下巴，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和那個男人上-床了？”

莊煥只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寧一恒一直以來都是這麽看待自己的，莊煥早就知道了，現在再解釋也是徒勞，他氣得笑出了聲，道：“那你和段洛呢？”

寧一恒臉色一僵，沒有回答莊煥的話，而是繼續強硬地問：“你說，有還是沒有！”

莊煥垂眉，心中涼了一片，好久之後，他才輕輕地說：“有。”

這個答案就像是一把利劍刺開了寧一恒的心口，把所有的暴虐和滔天的怒火都釋放了出來，寧一恒捏着莊煥下巴的手用力一甩，莊煥身子不穩，額角就撞在了牆面上，莊煥咬着牙沒叫出聲，捂着額頭慢慢地站直了，目光沉靜地看着寧一恒。

這應該就是結束了吧，十多年的愛戀，變成了這樣。他只是想要一個結果而已，可這個結果卻是個惡果，莊煥從未想到過。

莊煥感覺自己的心上有千萬只細小的針在紮，疼的讓人麻木。

寧一恒仍然沒有從憤怒中找回自己的理智，他看不見莊煥泛紅的眼眶，看不見莊煥現在的難過。

在他還要說出更加過分的話之前，莊煥及時地擡手制止了他，別開臉帶着些哽咽的聲音道：“夠了，你要是念及一點以前的情誼，就別再說了。”

莊煥的聲音讓暴怒之下的寧一恒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看着莊煥努力壓抑顫抖的身體，看着莊煥緊緊抿住的嘴唇，看着莊煥垂下的眉眼，心中慢慢地升騰起難以控制的傷心。

莊煥輕輕推開寧一恒，走遠了些，然後微微回頭，用一種悲涼而決絕的語調說：“寧一恒，我們就到這裏吧。”

我們就到這裏吧。

十三年的心結和這一場不算戀愛的荒唐關系，都在這裏結束。

莊煥很快扭頭離開，留下在原地發愣的寧一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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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清晨的冷風刮在寧一恒的身上，好像把他給凍僵了，他的身體他的心，全部都僵了，只能那麽眼睜睜地看着莊煥離開，想追上去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莊煥回家之後站在陽臺看了一下，寧一恒還直挺挺地站在哪兒沒動，莊煥拉上窗簾躺在床上好久之後慢慢平靜了下來。

傷心是肯定的，但莊煥這十多年經歷的離別和傷心已經太多了，他早已習慣如何安慰自己千瘡百孔的心，還要生活，還要工作，還要往前走，傷口還在，但是會慢慢愈合的。

莊煥拿出手機定了下午返回劇組的機票，然後繼續在床上睜大眼睛躺着不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莊煥感覺口渴地厲害起來喝水，再去陽臺上看了一樣，寧一恒已經走了。

寧一恒那種混蛋，讓他去死吧。

***

回劇組之後莊煥立即給各位工作人員道了歉，買了好多零食和禮品，莊煥依然笑笑鬧鬧的模樣，只是從他眼下的青黑還是能看出他最近實在有些疲憊。

回劇組的第一天，工作順利結束，莊煥正當準備回酒店休息的時候，小安突然告訴莊煥，段洛來了。

莊煥先是有點驚訝，然後又氣又覺得好奇，段洛還主動來找他，他倒要看看段洛能給自己說點什麽。于是莊煥應了段洛的邀請，在酒店附近的咖啡廳和段洛見了面。

段洛先到了，莊煥遠遠就看到他一直在搓着手，似乎是很緊張的樣子。

莊煥盡量保持冷漠和鎮定，坐在段洛的對面，道：“段洛，我就問你一句，你之前，其實是不知道我和寧一恒……和寧一恒在一起吧？”

莊煥仍然對這個男孩有着一絲希望。

段洛低頭沉默，沒有回答莊煥的話。

“我明白了。”莊煥低聲自語，只能苦笑。

段洛喝了口咖啡，朗聲道：“前輩，你也是聰明人了，我覺得你應該懂點事兒。”

“什麽？”莊煥不解地看着段洛。

段洛繼續說：“我知道你前天晚上突然回北京了，看到我和一恒哥……所以你很生氣。可是我覺得你不應該生氣，一恒哥那樣的人，他能對你上心就不錯了，你難不成還指望他能和你一心一意？前輩，你想什麽呢，男人可不都是這樣的，有着兩三個小情兒，不是正常的嗎？”

莊煥被段洛給驚地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個段洛，還是他認識的段洛嗎？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鬧也要适可而止，一恒哥已經放下身段來找過你了，給你個臺階你就要下，聽話一點。至于我，我是很大度的，既然現在已經是這樣了，我希望你能懂事，也別太過分了。”

他過分，究竟是誰過分？他一直把段洛當成一個單純的小孩，盡可能地照顧這個很像是葉小北的男孩……可是他怎麽都看不透人心，原來這才是真的段洛，段洛的心思太深了。

莊煥忍無可忍，他立即打斷了段洛了話，厲聲道：“我還是第一次知道直男癌原來可以傳染……怎麽，他那根玩意有毒是吧，你腦子中毒了是吧？你到底圖個什麽啊要這麽自輕自賤的？還跑我這兒來擺大房姿态來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你可長點心啊……算了，這是你的選擇，我不幹涉。所以你們樂意3p、4p、5p都是你們的事兒，你們自己玩去吧，離我遠點，我嫌髒不行嗎？”

段洛一張小臉頓時變得煞白，他從來沒有聽過莊煥對他說這麽狠的話，他真不知道莊煥的嘴可以這麽狠。

“你……你簡直……”段洛結巴了半天才壓住了怒火，一邊喘氣一邊怒道：“你少裝清高了，你還不是靠着這樣那樣的男人上位的。要不是傍着大款們，你哪裏有錢買這麽好的衣服，這麽貴的包！你現在跟我假正經了！”

莊煥無奈地搖搖頭。說實話他還真不在乎錢，他從小就沒缺過錢這東西，哪怕是後來遭逢變故，在酒吧裏表演的時候，他的收入也是很高的，他從來不缺錢，也不在乎錢。和段洛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有什麽好說的？莊煥嗤笑一聲，道：“我是什麽樣關你什麽事，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就是要告訴你，反正我已經和一恒哥在一起了，你聰明的話就好好接受，我們和平共處。”

莊煥感覺自己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這和往常他謙遜禮貌的模樣不同，段洛這是在自己面前拿腔作調擺架子。雖然能看出他自己也沒什麽底氣在裝鎮定，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莊煥看了一會兒段洛故作鎮定的臉，慢慢想明白了，突然覺得段洛真的很可笑，他忍不住笑出了聲，看猴子似的看着段洛。

“你、你笑什麽？”段洛一下有些慌。

“笑你啊。還以為你真的已經當上大房了多得意的，其實你來找我，是因為心虛才對吧？你故意來刺激一下我，其實是希望我能離寧一恒遠點，你不就撿着便宜了？”莊煥捂着嘴笑了一聲又說，“我猜猜，是不是寧一恒玩過之後就不認了，你沒招了，才來找我？”

段洛手一抖，頓時把咖啡給灑了。

莊煥仰着頭，看着頭上的水晶吊燈，心中全是灰蒙蒙的一片，而後有些顫抖地說：“我還真猜對了……他就是那種人啊……”

段洛迅速地紅了眼眶，險些沒哭出來。被莊煥說中了，寧一恒真是那種人。

段洛明顯能感覺到，寧一恒并沒有真的對自己上心，他看自己的時候眼神都沒有聚焦，他心裏在想着另外一個人。就算是帶着自己去四川的時候，寧一恒也只是在懷念那個人。然後……被莊煥發現之後，寧一恒根本就不理段洛了，甚至在喝醉之後，一直喊着鬧着要的都是莊煥。

那他段洛算什麽？也不屬于回憶，也不屬于現在，只是一個笑話而已。難怪莊煥要笑他。

“你亂說什麽！”段洛快速掐了把自己的腿，生生把眼淚給憋回去，繼續裝作強硬地說，“我只是來告誡你的，你要好自為之。”

莊煥把目光移到段洛的臉上，平靜地看着他道：“段洛，你喜歡他？”

段洛怔了一下，道：“對，我喜歡他……你算什麽……我已經喜歡他五年了。那時候我才十四歲，一恒哥的話劇《羅密歐與朱麗葉》在全國巡演，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表演都時候，我就被震撼了，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完美的人，我喜歡他。”

又是羅密歐，又是十四歲。莊煥都不得不感慨命運弄人，他能說什麽呢？感情這種東西真是詭異，沒有道理可講的。

莊煥不由地笑出了聲，笑這操-蛋的命運，半天都止不住。

段洛很是羞憤，但仍然梗着脖子，繼續說：“我喜歡他……我進入演藝圈也是為了他……我已經喜歡他五年了，你算什麽？”

“五年……”莊煥緊緊閉上眼睛。

那他的十三年怎麽算，找誰去算這筆糊塗賬？

段洛看着莊煥怪異的表情，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

“我知道了，你喜歡他，所以你覺得是我擋了你的道？”莊煥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帶着些笑意道：“我明白你的心情，狗-吃-屎還護食呢。不過你放心，寧一恒不是我那坨-屎，你慢慢吃吧。”

段洛立即是滿臉羞憤，臉色發黑地怒道：“你不要太過分！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麽了不起的，居然敢這麽口出狂言！”

莊煥翻了個白眼，道：“我讓你看看我是誰。”

說完莊煥就拿起手機給楊樂音撥了過去，楊樂音接起來之後，莊煥打開了聽筒，讓段洛清晰地聽到楊樂音的聲音。

“喂，煥煥，在好好拍戲沒？”

莊煥立刻說：“有啊，好姐姐，我這裏有個大牌要耍一下。”

楊樂音笑了一下，懂道：“行啊，你要耍什麽大牌。”

“是這樣的，我最近突然看段洛不順眼了。你不是還在聯系我這邊的制片人讓他演一個角色嗎？我不想和他對戲，還有，那個食品廣告我也不想讓給他了，你說怎麽辦啊？”

楊樂音那邊沉默了片刻，甚至連一句為什麽都沒有問，直接就說：“好，我這邊馬上就撤。”

莊煥平靜地挂斷了電話，斜眼看着段洛。

段洛把桌布給捏的變形，臉色難看地要命，他嘴唇發白抖了半天，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莊煥看着他的模樣，心裏沒有一點覺得出了氣，反而是濃濃的失落和悲傷。為難段洛有什麽值得高興的，要是段洛他自己不過來蹦跶地起勁兒，莊煥希望永遠不要見面更好。莊煥的朋友本來就很少，現在又失去了一個了。

“我不會出現在寧一恒的身邊了。”莊煥嘆了口氣，起身道，“其實……你要真是為了錢財權勢，可能還要好一點，可你有什麽想不開的，你要喜歡寧一恒？希望你心想事成吧。”

言罷，莊煥将快氣哭的段洛給抛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