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顧葉知道自己現在不合适出現在這裏,錢維送他出了醫院大門,目送他離開。顧葉卻不想走,他在離醫院不遠處的地方找了家咖啡廳,坐在裏面等着。
有些滑稽,連自己都不明确在等什麽。
就是想,要是錢維找他,他能最快地趕過去吧。
折騰一晚上沒有怎麽睡覺,顧葉有些疲倦地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竟然也迷迷糊糊睡着了,淺眠中走馬觀花地做了許多夢,好多過去的片段盤旋在腦中,關于錢維的,關于他們之間的,顧葉夢見自己跟錢維正躺在床上看電影,自己趴在錢維身上,還提溜着葡萄吃,倆人臉上滿臉幸福。
忽然那拎在手上的葡萄突然不見了,顧葉看見自己手上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人頭,自己正拎着那個女人的頭發,顧葉吓得尖叫,那女人睜開眼睛,兇神惡煞地張開挂着鮮血的獠牙,人頭迅猛地竄上顧葉的脖頸,咔嚓深嗜進顧葉的喉嚨,血飛濺出來。
顧葉大叫着錢維錢維錢維,卻不見錢維來救他,顧葉拼着最後一口力氣扭過頭去,卻見錢維平靜地坐在那裏吃着葡萄,全然看不見一般,顧葉繼續叫着錢維,錢維終于看着他,指着那顆咬住顧葉喉嚨索命的人頭,面帶微笑對他道:
“那是我母親。”
然後是更新的疼,更多的血。
顧葉打了一個哆嗦,猛得轉醒,心還碰碰碰高速運轉着,他坐直身子,感覺後背濕了一片,剛才起身猛了,手旁的杯子被掃到地方去,瓷器碎裂的聲音在安靜的小店裏清晰刺耳。
寥寥無幾的幾位客人看向這裏,殷勤的服務小姐趕緊上前,看見顧葉臉色不好還問道這位先生是否需要幫助。
顧葉搖頭,掏出錢包想結賬,剛才的夢太過恐怖,自己得出去找個人多的地方走走。沒等顧葉說買單,對面卻已經坐下了人,顧葉擡頭,卻看見是個眼熟的人。
顧葉輕攢着眉間,努力回憶自己在哪裏見過這個人來着,對面地人卻又笑得一臉溫和,對了,是那個叫溫江的,忘了什麽也忘不了這人這一臉惡心的假笑。
溫江見顧葉臉色精彩的變換着,笑道:
“小葉子,怎麽在這裏睡着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饒是顧葉心情再怎麽惡劣,溫江好歹也算得上自己同校的師兄了,雖然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顧葉沒有回答他,反而問:
“溫師兄怎麽也在這裏?這麽閑?”
溫江仍舊笑着,心裏暗想着,當然得在這裏,錢維他媽住院的消息很快就傳到錢輝耳朵裏,錢輝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對于虛弱的人,雪上加霜才是他的作風,所以溫江就陪着錢輝來探望錢夫人,只是自己跟錢輝的關系不方便曝光,自己就在這裏等錢輝。
沒想到意外的收獲是能碰見顧葉,溫江心裏很明白顧葉的處境,不過同情人不是他的作風,他也沒有那個資格,倒是送上門挑撥離間的機會他是不能放過的。
溫江給顧葉點了杯咖啡,道:
“小葉子臉色不大好看呢,怎麽了,沒有休息好嗎?對了,我今天早上聽說錢夫人病了,小葉子你怎麽沒跟錢維一起去照應着。”
顧葉臉色很難看,不理溫江,溫江很滿意這效果,又加上句,道:
“剛才我看見蘇家的車過去,可能是蘇家小姐去看婆婆了吧。”
顧葉舒口氣,擡起頭,直視溫江,語氣不善道:
“溫師兄,好歹我還叫你一聲師兄,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我沒心情跟你繞彎子。”
溫江站起身來,笑着拍拍顧葉肩膀,拿出自己的名片推到顧葉面前,習慣性的擡手扶扶自己的眼鏡,道:
“小葉子是明白人,我也不多說什麽,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聯系方式,要是哪天錢維欺人太甚了,記得來找我,師兄我幫你讨回公道。”
溫江笑着轉身離開,留下顧葉對着那張名片若有所思。
時間掐算的正好,溫江去發動起車子,錢輝也回來了,錢輝坐到溫江身邊,心情不錯地捏捏溫江的臉頰,笑道:
“臉好得挺快嘛,以後可要乖一點。”
溫江臉上早就沒了笑意,板着臉開車,錢輝也不在意,放松地靠在椅背裏,道:
“真是天地報應,都不用動手,那女人也活不長了。”
前面紅燈,溫江剎住車子,借着這個空隙看一眼有些意氣風發錢輝,想起剛才臉色灰暗的顧葉,其實,自己跟顧葉的處境何其相似,自己怕是更壞一些。
錢輝拉着溫江的領帶,把人帶過來,不容置否的吻上去,直到後面已經有喇叭催着了,錢輝才松開溫江,只是最後一下還是故意咬破了溫江的嘴唇。
嘗着嘴裏淡淡的血腥味,錢輝顯得更加滿意,道:
“在我面前走神可是要受懲罰的。”
溫江有些無奈,怎麽錢家人,一個兩個都是變态,淨放出來禍害人。
錢維沒有想到弟弟那個淡出大家視線的弟弟會出現,看到已經有成年人風範的弟弟,有禮有節地探望自己的母親,錢維心理很微妙。
他才不會純良到相信這個弟弟是多麽善良,錢維覺得這絕對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錢輝只身前來,帶着些營養品,錢維見母親還在睡着才讓錢輝進去的,不然說不定又會出什麽亂子。
錢輝倒也一直規規矩矩,一口一個哥哥,叫得還挺發自肺腑的,錢維自然也不動聲色的應下,錢輝沒有待多久就離開了,臨走的時候說:
“哥,好好照顧伯母。”
好一個兄友弟恭。
錢維多少年來鍛煉下來的警覺告訴他,肯定有什麽貓膩,錢維馬上給自己特助丁楠打過去電話,讓丁楠查查錢輝最近都在搞什麽。
剛送走錢輝,蘇家的人就到了。
這次蘇帆的母親也陪着蘇帆,那小姐,梨花帶雨地抱住錢維,都顧不得矜持了,一邊拿着手帕抹着眼淚,一般大家閨秀典範似的哭啼道:
“錢大哥,伯母怎麽了,我好擔心,錢大哥……”
錢維礙着蘇帆母親的面子,沒有把她一把推開,厭煩地忍受着蘇帆身上的熏香氣,耐着性子道:“已經沒事了。”
蘇母看着錢維臉色帶煞,客套幾句也就領着蘇帆回去了。
錢維站在病房門口,盯着電梯的方向看。
他在等,昏迷中的母親也在等。
而自己的父親,仍舊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