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錢,還是要男人?!
一簇火花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宛若墜世的流星,砸中了巷口的面包車,發出“砰”的一聲震天巨響,接着無數被碎片波及的汽車,摩托車,輕騎接連鳴笛示警,俨成了一出聲勢浩大的合唱曲。
火鋪滿了面包車的車頂,藍色的火焰被六月的風一吹,竟也可愛歡脫了起來,短短時間就燒到了引擎蓋。
“轟!”
面包車爆破,整車燒了起來。
爆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接連響起,緊接着汽車的示警聲,機動車的鳴笛聲……很快有了人的罵聲。
“幹什麽!”
“大半夜發什麽瘋!”
……
鄰居被驚醒,接二連三地開窗叫罵。
燃燒的面包車前,沖天的火光中,林天佑奮力從地上爬起,他扭頭望向了身後,那名還在瑟瑟發抖的女人。
火光在男人臉上染上了一層金黃色,像是故意抹去他那高高腫起的右臉。
黑不見底的眼裏沒有一點情緒起伏。
他滿身是血,整人都被包裹在一片溫暖的,潋滟的,搖曳不停的火舌光裏,像是來自地獄的死神,讓她不由聯想到死神漫畫裏,死神拿着死亡之鐮走在毀滅後世界的畫面。
“啪!”亮起的路燈驟然一暗,劫後餘生的一男一女在黑暗中遙遙相望,令人遐想的氣氛沒維持多久,粉紅泡泡尚未浮出,男人就“砰”地一聲砸倒在地。
蘇可兒:……
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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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蘇可兒沖到他面前,想看看他死沒死時,雖遲必到的警察們隆重登場了。
“打119,趕快讓他們來滅火。”
“小姑娘別怕,我們來了。”
“調監控,封鎖各大路口。”
……
穿着警服的男男女女一擁而上,把她和地上的男人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的。
滿眼的嘴巴在動。
有安撫她的,有下命令控制現場的,有打電話叫119的……
鬧哄哄的,耳邊盡是咔咔咔的快門聲。
在刺瞎人的閃光燈中,蘇可兒被簇擁着上了救護車,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送去了鄰近的醫院。
“唰!”
急診室的隔簾被人用力拉開,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男人滿臉不耐地出現在蘇可兒的面前。
“什麽狀況?”他一邊脫手套,一邊接過護士重新遞上的醫用手套,目光不斷在男人的臉上,身上穿梭:“打架鬥毆?”
他看都沒看旁邊的女警,似乎對這種半夜被警察押來的患者見怪不怪,甚至還笑嘲了一聲:“為女人搞成這樣,不太值吧?”
若是以往,身邊的實習生護士再不覺得好笑,也會跟着笑了兩聲,但今晚卻反常地一點聲音都沒有,破天荒冷了場。
江鑫擡眼朝前望去,冷不丁對上一張熟悉的臉,吓得他差點魂飛魄散。
“你怎麽又來了?!”
你怎麽又來了?
蘇可兒掃了一圈他身邊比他更尴尬的醫生護士,譏諷地笑了起來。
就是這麽一張“愛國”臉,身高不滿175的男人卻擁有了一張極具欺騙性的老實長相。
誰能想到這種平平無奇,只能等着女人挑的男人,卻是個海王呢?
當初要不是他父母與他同一科室,覺得他老實本分,将他介紹給自己,她又看中他的老實本分,是個能結婚過日子的人,她又怎麽會跟他交往呢?
她一直都是活在二次元的顏控狗呀。
可好,她父母因為疫情雙雙去世,他轉眼就對她實行起了冷暴力。
她問他是不是要跟她分手,他轉眼來一句:“我今年升主任醫師,你今年有什麽計劃?”
他當時把她問愣了,并沒有意識到他是在諷她,她一沒有固定單位的自由職業者配得上他大醫院的主任醫師嗎?!
直到她送父母“上山”,提前回家,撞見他跟她閨蜜在她家厮混,她才後知後覺。
而她的閨蜜,知道她一切密碼的女人竟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對她說:“你又沒跟他做過,也算不上吃虧。”
她當時差點都以為是自己三觀不正,好在她的行動力向來比腦子快,逮着渣男賤女一頓暴揍後,第二天還特地買了只喇叭和銅鑼,頭頂讨債字樣的頭巾,身披寫着渣男騙色騙錢的橫幅,一路敲敲打打地去了江鑫的醫院,當着他領導導師同事下屬的面,唱了一出“未婚夫在未婚妻父母入土為安的當天,帶着小三跑到她家裏厮混,就為了想省200塊開房費”的哭戲。
江鑫自然不是為了省那兩百塊,只是因為她家離他上班的醫院近,上班劃水的功夫就能趁機打一炮,何樂而不為呢?
這事鬧得盡人皆知,當天就上了熱搜,可醫院為了顧惜名聲,很快就找關系扯了。
蘇可兒再也沒想到鬧出這麽大動靜,江鑫連個處罰都沒有,竟跟沒事人一樣。
兩人目光漸厲,不明狀況的女警突然伸手拍了拍蘇可兒的肩:“這位是江醫師,外科醫生!”她特地強調:“你放心,有他在,你男朋友一定會沒事的。”
男朋友?
江鑫驚訝,立刻扭頭朝病床上的男人望去,那模樣仿佛在說:離了我,你不痛哭流涕,追悔終老,竟然這麽快就找了男人?
蘇可兒譏諷地笑了起來:“江醫生,我未婚夫就交給您了。”
江鑫:……
蘇可兒:“要是我未婚夫治不好,我可是要江醫生賠命的!”
蘇可兒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卻讓急診室的氣氛一下跌入谷底。
江鑫:……
護士:……
實習醫生:……
女警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江鑫,又看了看蘇可兒,看出了些門道的她掩嘴咳了一聲:“那個,我先去交個費。”她打破沉默,找了個借口先退出了急診室,也由她帶頭,江鑫背後的實習醫生,護士們各個找了個借口,轉眼竄了個幹淨。
蘇可兒:“還不動手救人嗎?江!醫!生!”
江鑫鼓着腮幫,終于戴上醫用手套開始處理男人的傷口來。
蘇可兒拉了個凳子,在江鑫對面坐下。
江鑫瞅了她一眼,可能是因為男人傷得太重,他再也沒有跟她講過一句話。
蘇可兒坐在他對面,本來是想找他茬兒的,但看着襯衫剪開後,男人身上露出的傷口,她不由噤了聲。
傷得這麽重,當時怎麽一點都沒看出來呢。
想起在黑暗中比天上星星還要閃爍的眼,想起那個當将她擋在身後的背影……
她那不求生前富貴,但求好死的信念有了一絲絲的動搖。
江鑫在做最後的縫合,邊吩咐護士遞工具,邊對坐在他對面的蘇可兒道:“雖然是皮肉傷,但還是要拍了片子,做個全身檢查。”
蘇可兒:……
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曉得他有沒有醫保。
要是沒醫保,以她杯水車薪的存款恐怕也……包養不起他。
蘇可兒在男人的臉上逛了逛,正想說些什麽,江鑫又發了話:“住院部已經沒了床位,今晚你們在走廊上湊合一晚吧。”
蘇可兒:“在走廊上湊合一晚?”
蘇可兒起了身:“他剛做完手術,不能吹風,不能……”
江鑫一本正經糾正她:“是傷口縫合!”說完還嗆了她一嘴:“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
蘇可兒:……
縫合收了尾,護士剪掉線頭後,江鑫突然動作粗魯地将消毒酒精一股腦的全倒在男人的傷口上。
血水沖開,露出猙獰的血肉。
男人的俊臉痛苦地皺成了一團。
蘇可兒知道這是沖她來的,立刻提聲警告:“江鑫,你不要太過分!”
江鑫脫下醫用手套,漫不經心的對身後的實習醫生道:“住院部沒床位了,就讓他先在急診室外睡一晚吧。”
實習醫生不敢接話。
護士低着頭默默進行着善後工作。
蘇可兒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知道現在與江鑫争執,只會讓他更不好過,于是她壓着火,盡量讓自己不要顯得過于激動:“江醫生說沒有床位了,那麽這樣吧,勞駕您跟我去趟住院部,看看是不是真的沒有床位。”
江鑫視線沖她往急診室裏的挂鐘擡了擡:“淩晨3點,你以為病人跟你、你的未婚夫一樣都是夜貓子嗎?”
“啪!”醫用手套被他重重丢進了垃圾桶,好似她被他丢進了垃圾桶一般。
蘇可兒堵住江鑫的去路:“江鑫,你非要這樣?拿一個病號撒氣?!”
蘇可兒:“你有沒有一點醫德?!”
相較蘇可兒的咬牙切齒,江鑫顯得格外的冷靜,他攤開雙手,口氣頗為無奈,可面對蘇可兒,背對其他人時,表情卻十分挑釁:“對不起,這位病人家屬,我們住院部現在是真的沒床位了。”
蘇可兒:“因為我的關系,所以連個床位也要卡?!”
江鑫:“對不起我還有事,你……”
蘇可兒:“你就不怕我投訴?!”
江鑫:“您有這個權利。”
蘇可兒:“呵,是追到了院長女兒,覺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是嗎?”
江鑫的小九九被人揭破,當場變了臉:“蘇可兒!你別無理取鬧,這是醫院,不是你撒潑打滾的地方。”
蘇可兒聲音忍不住調高:“我無理取鬧,撒潑打滾?行!你跟我去住院部,我們一層層地找,看看是不是真的沒有床位!”
江鑫:“你有這時間,我沒有!”
江鑫怒,擡手就将她從他面前推開。
他用了十足十得勁兒,蘇可兒一下撞上身後的醫用推車,叮鈴哐啷一陣巨響,眼看她就要和推車上的醫用工具一起摔在地上,不知誰扶了她一把,她還沒回過神來,眼前突然竄出一個R色的人影,接着!一記重拳狠狠打在了江鑫的臉上。
江鑫跌倒在地,赤着上身,裹着繃帶的男人對着他一陣猛捶。
蘇可兒下意識掃了眼身後的病床。
果然!
病床空蕩蕩,病人在揍人!
江鑫被打得哭爹喊娘。
蘇可兒雖然看着江鑫被揍很爽,但男人繃帶上溢出的鮮血,還是讓她不得不硬着頭皮出了面:“傷……傷……傷口……”
男人朝她看了過來。
“蘇~可~兒~”
烏黑黑的瞳仁,沒有半點光亮,他一字一句,字正腔圓的喚出了她的名字,像是在确認一般。
蘇可兒傻了:“是……是。”
只差舉手對他喚一聲“教官”。
他嘴角微哂,慢條斯理地朝她走了過來,姿态雖散漫,卻自有一股淩人氣勢。
蘇可兒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靠近,一步步地往後退。
藏在眼底的譏諷越來越明顯,那模樣仿佛在說——不是要跟我結婚?不是只要我?
腳跟撞到了牆角,蘇可兒避無可避,背抵在牆上,看着男人一個健步踏到了她的面前。
“老大。”
門口突然來了一群人,有警察,有穿正裝的,那名喚他“老大”的男人站在一衆人中特別的顯眼,蘇可兒扭頭掃了一眼,便知他喚的是他。
果然是□□。
男人不錯眼地盯着她。
盯着她很想伸手去擦擦眼睛,以免有眼屎,影響美觀。
他在看什麽?!
“要錢,還是要男人!”
他突然沒頭沒腦的對她問。
蘇可兒:???
倒是杵在門口的人個個安靜了下來,像是一排倒挂在樹上的貓頭鷹,保持着同一姿勢同一表情,滿眼好奇地看着他倆。
男人不耐地扯了下嘴,再次沖她問:“要錢,還是要男人?!”
蘇可兒:……
男人的耐心僅僅維持了幾秒,幾秒後,他兀自點了點頭。
蘇可兒:???
他明白了什麽?
男人看了她一眼,轉身往門外走,他一動,立刻有人上前将外套披在了他的肩上。
就這麽走了?
蘇可兒木呆呆地看着男人從她眼前消失,直到江鑫的哭聲刺激到了她的神經。
“警察叔叔,他……他……他打我!那個□□打我,打醫生。”
我屎!
多大的人啦,還叫警察叔叔?
蘇可兒一記白眼送了過去,看着站在警察面前聲淚俱下的江鑫,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警察并沒有将他攔下?!
欸,怎麽會這樣?
就算不為江鑫,也該為今晚的放火燒車錄個筆錄什麽的吧!
視線無意與江鑫對上,蘇可兒立刻打了個激靈。
“蘇!可!兒!”
帶着哭腔的咆哮在寂靜的急診室裏驚天動地的響起,無需多言,蘇可兒已接收到了“大難臨頭”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