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偶像劇及時上演
林天佑站在門口愣住了。
一地的碎片,女人們驚恐的躲在角落裏,連林東也抱着雙腳縮在沙發上。
林天佑瞥了下嘴角,有些想笑。
女人背對着他站着,手裏還拿着一只缺了口的紅酒瓶,滿手是血。
“她是瘋子!她是個瘋子!”
林東見到他後,激動的向他叫嚷着。
林天佑還沒反應過來,女人掄起胳膊,想也不想,便将手裏的紅酒瓶朝林東砸了過去。
“啪!”
紅酒瓶砸到林東面前的玻璃茶幾上,玻璃飛濺,像是被風吹開的蒲公英盡數向四周散開。
女人直挺挺的站着,在一片飛濺的碎片中,不躲不避,靜靜看着倉皇竄走的林東。
那種氣息,那種不管不顧,完全不顧自己生死的氣息再次出現在了她的身上,一如那晚,她擋在他身前,将手裏點着火的打火機抛出去的模樣……
【閃回】
“啪”!
一絲微弱的藍光在黑暗中亮起。
女人舉着不知從哪裏弄來的打火機,臉色慘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肩頭。
“殺豬還知道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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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顫抖着,連帶着手裏的火舌都不穩,見他看來,卻出乎意料的,沖他翻了一個老大的白眼:“你……你非要……非要蹦我一臉血?!”
女人只到他胸口,瘦瘦小小的,幹幹巴巴的,像是長期營養不良的患者。
可她,卻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一個與她截然相反,沒有任何相像的女人。
“你身上也有汽油,老子就不信你會為了一個陌生人死!”
她滿不在乎的沖那人回道:“他不是陌生人。”
“他會娶我。”
男人們愣了一下,哄笑了起來。
忽然刮來一陣長風,吹滅了她手上的火焰。
世界陡然安靜,真空般的安靜持續了一會兒,男人們争先恐後地向她撲了過去。
“我叫蘇可兒,蘇可兒的蘇,蘇可兒的可兒。”
……
“記好,別把我弄丢了。”
一點火光再次在黑暗裏亮起,像是來自地獄裏的烈火,尚未給人間帶來一絲暖意,便迸發出毀滅一切的氣勢。
“轟!”
“轟!”
“轟轟!”
接連爆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接連響起。
乍起的火光從眼裏散去,林天佑沖上去,将女人拉向了他。
黑不見底的雙眼對上他的一瞬間,他整人發麻,後腦勺像是被人重重揮了一棍,大腦瞬間空白。
臉上有淚,混在被碎片濺傷的細小傷口裏,成了血淚。
眼淚還在從眼角往下滴,她卻沖他笑了起來:“如果喜歡不夠,那愛呢?”
她的眼裏沒有光。
目光是散的。
可她仍在笑,像一個始終微笑的木偶娃娃。
“我愛你。”
“我愛你,你能娶我嗎?”
林天佑:……
“我愛你,你就能娶我嘛?”
她自嘲的扯了下嘴,笑容越發燦爛起來。
“記好,別把我弄丢了。”
那晚的話再次浮現,莫名的,在她那黑不見底的雙眼裏,林天佑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雜種!你就是個雜種!”
弱肉強食的金三角,他曾為了一口飯,被人打得半死,也曾為了一句話,像瘋狗一樣把對方揍得再也站不起來。
女人的眼神刺穿了他早就練就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心,刻意被他遺忘的記憶如卷頁翻書般的從他眼裏飄過,在他有意識前,他已跟在了女人的身後……
小三和小四在走廊上彙合,小三剛想問小四什麽情況,一擡頭便瞅見了從包廂裏走出來的蘇可兒,看到她臉上、手上的傷口後,他下意識想上去問問她發生了什麽。
小四趕緊把他拉住,小三狐疑的朝他望去,他下巴沖他往前擡了擡,也就扭頭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們老大跟着從包廂裏走了出來,一聲不響的跟在了她的背後。
什麽狀況?
兩人開打了?
小三沖小四眨了眨眼,對于從金山角出來的人,向來沒有只能打男人,不能打女人的說法。
小四看着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用胳膊肘頂了頂小三:“什麽狀況?老大真的栽了嗎?”
小三疑惑:“什麽栽了?”
小四:“就是那個呀。”
他眼風沖他往前掃了掃。
小三:???
不待他回答,他便搖頭晃腦的感嘆道:“我一直以為自己跟老大口味一致,卻沒想到呀……”
小三:“沒想到什麽?”
他最恨人家話說一半不說。
小四伸手往自己胸前比了比。
小三看着更加費解了:????
小三:“你再不說,信不信我揍你!”
小四:“沒胸呀。”
小四沒好氣的沖小三翻了一個老大的白眼,說完丢下他,自顧自的往前走。
小三:“欸,你去哪兒”
小四:“為老大第一次戀愛保駕護航呀,白!”
小三:“你才白,你全家都白。”
罵歸罵,小三還是忙不疊的追了過去。
開玩笑,老大的“人生第一次”,怎麽能少了他呢。
通江隧道出現了很奇怪的一幕。
一行六、七輛黑色轎車打着雙跳以龜爬的速度貼着人行通道往前走。
為此,後面的車都不得不變道從另一邊過。
等經過為首的黑車,司機們才發現這隊車隊其實是在跟人行橫道上的兩個人。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跟拍偶像劇似的。
女的在前面走,男的在後面追。
女的在前面嘤嘤哭。
男的在後面默默相護。
坐在車裏被關了快一個小時的小三往嘴裏灌了口冰白啤:“這兩人要走到什麽時候?走到天荒地老,地老天荒嗎?”
小三:“他們腳不累?眼不困,傷口不疼嗎?”
小三:“哎你說句話呀!”
小三扭頭看向默默開車的小四。
小四陰着臉,口氣悶悶的回道:“他們累不累,我不曉得,我只曉的……”
小三:???
小四:“老子踩離合器的腳抽了!”
那種瀕臨毀滅的窒息感總會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冒出來。
呼吸,只能聽到呼吸聲。
她拼命的,用力的呼吸着,像是下意識的求生本能。
她睜大了雙眼,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可什麽也看不進去。
大腦空白,身體遵循着之前的動作,機械的運動着。
她漫無目的的向前走,縱使穿過人滿為患的街頭,卻身不由己的将自己封閉在了另一個空間裏。
孤獨與熱鬧同在。
然而,可怕的是!崩潰還沒有開始,她僅僅是一具沒有思考能力的行屍走肉。
她不知道她要向哪兒去,終點在哪?
她只知道不能停。
前進!前進!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
悠長的隧道,光線忽明忽暗,像是舊時的膠片電影,她聽到了汽車疾馳而過的聲音,她感受到了夜風吹到臉上的撫慰。
她開始關心她在哪。
她要往哪去?
她為什麽在這裏?
蘇可兒看到了隧道牆上的标識。
通江隧道,隧道的盡頭就是長江。
她頓住了腳,木木看着近在咫尺的隧道出口。
突然!她感受到了一道格外滾燙的視線,早在她感知之前便落在了她的身上,不知在她身上停留了多久。
她回了頭。
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男人依舊一身的黑,黑衣黑褲,可不再像她第一次遇到他的那般,縱使室外溫度高達40度,他也将一身五件套的西裝穿得齊整。
黑色的襯衫領口大開,解開的領帶歪歪斜斜的挂在他的脖上,他滿頭是汗,一臉的不耐,甚至望向她的眼裏都摒發着可怕的兇光。
可他卻站在了她回頭就能看見的地方。
蘇可兒遇見了林天佑。
像溺水者遇見了浮木。
像受困難民等待救援的那一束光。
她鼓足全力朝他奔了過去……
黑色的長發掙脫了紫色的假發,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像是在深海裏搖曳的海草,在女人的背後熱鬧的散播開。
科炫的車尾霓虹交織成了一張五彩斑斓的光網,她向他奔來,一滴血珠從她臉頰滾落,朝後飄去,無聲的浸沒在了濃密的黑發裏。
她像是用盡整個生命的長度向他靠近。
在她撞上來,抱住他的一瞬間,他在她飄起的發間裏聞到了久違的茉莉花香。
林天佑緊緊握着拳,幾乎下意識抑制着體內過分強烈的情緒起伏,理智告訴他,玻璃花易碎,碎掉的花是危險的,會刺人,會流血,可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卻不知怎麽搞的,像是被她下了蠱,什麽也不想想,什麽也不想去算計。
林天佑将女人打橫抱起,抱着她一路走出時明時暗的悠長隧道,直到走出隧道,直到走到夜晚照得猶如白日的城市霓虹下,直到擡頭見到了頭頂皎潔的月亮,他才忍不住沖自己問。
人心變軟的那一刻,是不是就是——看見了從未留意過的風景,看到了頭頂亘古不變的月亮!
*** ***
蘇可兒做了一個美夢,夢見自己穿進自己的漫畫裏,成了一名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富二代女主,在夢裏連過了三天瘋狂撒錢,購物買愉快的日子後,遇上了傲嬌男主想用錢來打發她離開,她正想反手來一個三千萬砸在他臉上,告訴他,這是他的初/夜費,她人就醒了。
呼!
好歹也等她爽完再醒呀。
蘇可兒睜着眼,呆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人尚未完全清醒。
她越看天花板,越覺得哪裏不對勁,怎麽看也不像她家的天花板。
過了一會,她終于想起來她家沒貼牆紙,這才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口氣還沒吸上來,轉眼就看到一背着光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