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春日DAY2
◎去領證◎
車上的氛圍安靜地詭異。
蔣珊跟在薄嶼辭身邊有段時間了,十分了解他的脾氣。
這麽安靜,百分百生氣了。
她沒想到薄嶼辭會過來,明明按照行程表,這個時間段他有兩場會議才對。
宋時晚也沒想到這麽快就會見到薄嶼辭,不禁局促了許多。
她兩只手不安地絞在一起,悄悄擡起眸,打量了身邊的男人一眼。
他們兩人離着有段距離,看上去似乎很生疏。
實際上确實很生疏。
上次見面還是她18歲那年,他從國外讀書回來,來蘇鎮看望奶奶。他從國外給她帶了生日禮物,但也僅此而已,并沒有過多的交流。
薄嶼辭從小性子就冷,不愛說話,可那時的他還帶了幾分清隽的書卷氣,還是鄰家那個讓人感到親近的哥哥。
可這回見面,他似乎變了許多。
全然沒有了少年時的青澀。傲岸,冷漠,高不可攀。
似乎是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薄嶼辭神色冷淡地望着前方。
宋時晚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她一直知道薄嶼辭長得很好看,但好像并沒有這麽認真地打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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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只是半張側臉,可依舊很好看。
他的五官輪廓英挺利落,尤其眼睛最好看。眼型偏長,眼尾略彎,深邃而立體。只肖輕描淡寫地瞥你一眼,眼神似醉非醉,仿若一潭令人耽溺的深淵。
他習慣戴一副金絲邊眼鏡,淺色的細邊鏡框更使他的氣質疏冷禁欲了幾分。
格外誘人。
“在看什麽?”
薄嶼辭冷淡的嗓音扯回宋時晚的思緒,她怔了怔,迅速收回目光,低下頭。沉默片刻,她小聲對他解釋:“我……就是想和你說,剛剛是開玩笑的。”
“嗯。”薄嶼辭淡淡應了聲,“我不是在開玩笑。”
宋時晚愣了下,一時間搞不懂他指的到底是什麽。
但他這麽嚴肅一人,确實不像是愛開玩笑的。
宋時晚局促地捏了捏交纏在一起的手指,聲音更小了:“……對不起。”
薄嶼辭側頭瞥她一眼。宋時晚無助地低着頭,纖長的睫毛像是易碎的蝴蝶翅膀,輕輕顫抖着,模樣委屈極了。
他剛剛确實有些生氣。特地推了兩個會議來機場接她,她卻笑着說要嫁給別人。
明明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可薄嶼辭還是控制不住內心的不悅。
還有那句“薄先生”。
——兩人已經陌生到這個程度了麽?
可看她這副拘謹又可憐的模樣,胸口僅剩的那一丁點不悅瞬間消失全無。
這裏對于她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新環境。
或許,他對于她來說,也是陌生的。
車子穿過兩排高聳的法國梧桐,緩緩停在一處私人宅邸前。
陽光将翠綠的樹葉照得幾近透明,在石板路上灑下一地碎金似的光影,随着微風輕輕晃動。
薄嶼辭在平城有好幾處私人房産,但這處作為婚房的別墅,卻是他新買的。
國內頂級設計師的作品,仿園林式設計,小橋流水,粉牆黑瓦,既保留了古式庭院的韻味,又增添了幾分現代化的時尚感。
宋時晚從車中出來時,被眼前的景致驚住了。
有那麽一瞬間,她恍惚覺得自己并沒有離開蘇鎮,沒有離開家。
她随着薄嶼辭一同進入別墅,裏面的一切都已經布置妥當。
不知是清楚她的喜好,還是兩人眼光相似,別墅內的裝修風格簡單淡雅卻不失精致,完全符合她理想中家的樣子。
這份舒适感削弱了幾分她初來乍到的不安與局促,令她安心了許多。
薄嶼辭讓早已等候在別墅中的阿姨帶着宋時晚在家裏簡單轉了一圈,熟悉環境。
蓉姨是他特意從老宅帶回來照顧宋時晚生活起居的。蓉姨為人細心能幹,而且也是蘇鎮人,對宋時晚的生活習慣、飲食習慣相對會更了解些。
看完一層的環境,蓉姨引路帶宋時晚上二層:“太太,卧室在二層,我帶你過去。”
薄嶼辭見兩人要上樓,囑咐道:“蓉姨,一會兒幫太太收拾下東西。我還有個電話會,晚些吃晚飯。”
“好。”蓉姨應下。
宋時晚對“太太”這個稱呼還不适應,臉頰紅了紅。她小聲道:“不用,我自己收拾就好。”
剛剛搬行李的時候她就不願別人幫忙,凡事都要親力親為。
薄嶼辭神色淡然地詢問:“怎麽?”
“沒、沒什麽。”宋時晚讪讪地擺了擺手,“我不想麻煩蓉姨,自己來就好。”
薄嶼辭掃了她一眼,沒多說什麽,只沉聲道:“以後需要你适應的地方還很多,就從這件事開始吧。”
宋時晚抿抿唇,只好應下。
頓了頓,宋時晚輕聲道:“那個……我有個問題。”
薄嶼辭:“嗯?”
宋時晚白皙的皮膚染上一抹清淺的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我們……是住一個房間麽。”
薄嶼辭側頭看向她。
他目光筆直地望向她,神色沒有絲毫波瀾,宋時晚一時間拿不準他到底在想什麽。
良久,他似是揶揄地勾了下唇角,淡聲道:“我在客房。”
“啊,好。”聽他這麽說,宋時晚舒了口氣。
她暫時還沒做好和一個不算太熟悉的男人共住一室的準備。
薄嶼辭見她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驀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輕描淡寫地補充道:“只是婚前。”
本以為她會羞赧地找借口含混過去,沒成想宋時晚這回沒有猶豫,一本正經地朝他點點頭:“好。”
薄嶼辭沒想到宋時晚答應得這麽痛快,反倒惹得他耳根染上一抹薄紅,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沉默地側過頭。
宋時晚其實沒想那麽多。
兩人雖然是合約夫妻,但歸根結底落在“夫妻”二字上。既然自己答應了他的條件,該做什麽,該怎麽做,她心裏清楚,也會好好履行一個作為妻子的職責。
只是需要些時間做好心理準備罷了。
一時無話。
宋時晚并沒有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和蓉姨一起回房間收拾東西了。
收拾好東西,已經快到晚飯時間。
宋時晚無事可做,便去廚房陪蓉姨準備飯菜。
蓉姨本不想讓她插手,但耐不住她磨自己,兩人便一人洗菜一人切菜,順便聊聊家常。
宋時晚幹活很麻利,沒一會兒便将青菜洗淨,又把蓉姨買的一斤活蝦處理幹淨。
蓉姨道:“太太,怪不得先生喜歡你。這麽賢惠,以後他要享福咯。”
蓉姨在薄家幹了很久,從沒見過哪位太太小姐願意下廚房,動作還這麽麻利的。
宋時晚笑了笑,将處理幹淨的大蝦放進空盤中。
她心裏清楚,薄嶼辭并不喜歡自己。
他會娶她,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或許說,他們有各自的利益。
宋時晚恍然想到那個陰雨綿綿的下午,薄嶼辭敲開她的家門,将一紙合約放在桌上,告訴她自己能解決她的燃眉之急。
而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和他結婚。
那時家裏的店面出了事,面臨着高額的賠償金和關門的危險,而她自己也被無良公司坑害,所有的爛攤子堆在她面前,一籌莫展。
薄嶼辭告訴她,自己可以提供資金支持,而他,正好也需要一位沒有背景的妻子幫他擺脫其他人的束縛,徹底掌控整個集團。
她是他最好的選擇。
宋時晚對薄家紛雜的關系并不算特別了解,但她清楚蘇鎮那家繡店是阿婆生前最惦念的,為了保留下來店面,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她需要這筆錢。
宋時晚并沒有思考太久,便接受了薄嶼辭的提議。
不過這些宋時晚沒法和蓉姨講,只是一笑了之。
薄嶼辭并不是因為喜歡她才和她結婚的。他看重的是自己一清二白的背景,和對資金的迫切渴求。
……
薄嶼辭下樓時,飯菜已經準備好了。蓉姨去了客廳收拾,只剩宋時晚一人坐在餐廳內,等他一起吃飯。
見他下來,宋時晚彎起眸,笑着起身迎他:“會議還順利麽?快來坐,我煮了湯,先喝碗湯再吃飯吧。”
薄嶼辭有一瞬的恍惚。
好像這樣的場景并不真實,像是夢裏。
宋時晚去廚房盛湯,見湯涼了,她點着竈臺的火,将煮好的湯重新加熱。
她掃了眼走到餐廳的薄嶼辭,輕輕抿了下唇。
方才一直有其他人在,她雖然對環境感到陌生,但其實也還好。
此時只剩他們兩人相處,她莫名有些發憷。
她好像真的有點怕他。
明明小時候關系還不錯,只是十幾年的光景,他們竟然變得如此陌生又雲泥之別。
這種感覺有點微妙。
宋時晚不自覺思考起來到底是怎麽發展成這樣的,絲毫沒注意到薄嶼辭也進了廚房。
“抱歉,讓你久等了。”
淡淡的嗓音在她身側響起,像是不經意間撥動的大提琴弦,質感厚重,低沉悅耳。
他将襯衫袖挽起,一絲不茍地疊在小臂上方,露出一節勁瘦好看的手臂線條。
明明是工作時的襯衫西褲的精英裝扮,每一處的線條都熨帖得恰到好處,可此時卻被他穿出了幾分居家的味道。
薄嶼辭垂着眸,認真地幫她将微涼的飯菜加熱。他沒有注意到宋時晚側頭悄悄渡過來的目光,十分自然地對她道:“嫣嫣,幫我拿下盤子。”
“嫣嫣”是宋時晚的乳名,家裏只有長輩這麽叫她。剛認識的時候,宋時晚不喜歡管薄嶼辭叫“哥哥”,只喚他“阿辭”,薄嶼辭便故意随着其他長輩一起叫她“嫣嫣”,久而久之宋時晚便習慣了。
如今只有幾個相熟的阿姨會這麽叫她。
宋時晚微微怔了一怔。
好像,他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陌生。
心底的緊張和生疏感被他那聲“嫣嫣”消散了幾分,宋時晚将盤子遞給他,薄嶼辭淡聲問:“這裏感覺還習慣麽。”
“嗯。”宋時晚點點頭,這裏不論是環境還是蓉姨、蔣珊,她都很喜歡,原先對未知環境的恐懼感已經漸漸消失了。
“有什麽問題可以和我說。如果我不在家,和蓉姨說也可以。”
“放心,”宋時晚彎了彎眸子,“我沒事的。”
薄嶼辭微微颔首:“不用太擔心。結婚的事情有專人負責,你只需出席就好。我後面會很忙,你一個人在家想做什麽都可以,我不會管你。如果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蔣珊會提前和你确認行程。”
“好。”宋時晚應下,又問道,“那……我自媒體賬號的事情?”
她比較擔心這個問題。
宋時晚上大學時注冊了個自媒體賬號。本來是圖好玩,偶爾發一發自己的刺繡作品。可随着她作品數量增多,漸漸積累起一些粉絲。當初年少不懂事,有個自媒體公司來找她簽約,她沒想那麽多就簽了。可誰承想,簽的合同全是坑,随着她粉絲數量越來越多,對方開始觊觎她的賬號。
這個賬號是宋時晚自己一點點做起來的,對方根本沒怎麽管過她,此時讓她交出賬號,又用合同壓她,宋時晚自然不願意。
薄嶼辭目光寡然地掃她一眼,默了默,他慢條斯理道:“已經安排好了。等你解約後,我朋友會幫你解決後續的事情,簽一個可靠的新公司。”
聽他說已經安排妥當,宋時晚放下心來。
宋時晚輕聲道了謝:“其他還有什麽需要我特別注意的麽?”
薄嶼辭沉默片刻。
其實并沒有什麽她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他只希望宋時晚在這裏舒适安穩,把這裏當成家。
不過……
有件事他确實介意。
薄嶼辭眉尖微蹙,淡聲開口:“以後不要——”
話音還未落下,宋時晚已然将熱好的湯盛出一碗端給他,笑盈盈道:“阿辭,嘗嘗我煮的湯。”
——不要稱呼我“薄先生”。
薄嶼辭怔了怔,微微抿唇,将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他接過宋時晚遞來的湯。
是她特意煮的甜湯。
薄嶼辭輕抿一口,溫熱甜潤的糖水一路滑到胃中,暖融融甜絲絲的。
他微不可查地彎了下唇角。
盛完湯,宋時晚疑惑地問:“不要什麽?”
“……沒什麽。”
宋時晚眨眨眼,既然薄嶼辭沒有什麽特別囑咐的事情,她也不是刨根問底的性格。
她沒再糾結,輕聲問:“那明天什麽安排呀?”
薄嶼辭又抿了口湯,淡聲回道:“去領證。”
作者有話說:
薄總: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早點結束分居:)
感謝在2023-03-30 19:26:43~2023-03-31 11:27: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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