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春日DAY39

◎一起麽?◎

“裸、裸泡?”宋時晚不确定地又問了聲。

她一時間分不清薄嶼辭說的是真的, 還是在诓她。

“不然?”他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唇邊挂着揶揄的笑意,“這屋只有我們兩人, 不裸泡你還要怎麽泡?”

他垂下眼眸,慢悠悠學她方才的語氣:“誰約會的時候會不願意裸泡溫泉呀?”

宋時晚:“……”

她臉頰霎紅, 默默腹诽又不是不願意。只是之前從沒裸泡過溫泉, 總覺得怪怪的。

見他不是诓自己, 宋時晚慢條斯理解開腰間的腰帶,褪下浴袍。

輕薄的衣料順着她圓潤白皙的肩頭滑下,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和肩胛骨漂亮的形狀,再往下,是腰窩處凹凸有致的線條。

瀑布般烏黑柔順的秀發随着她的動作傾瀉而下,似乎是覺得盤在腦後的髻過于松散, 她擡手将頭發重新整理, 挽得更緊了些。

霧氣袅袅,将她精致的眉目與紅潤的唇瓣襯得愈發清澈動人。

似是神話中誤入塵間森林,在綠樹掩映的湖泊中央沐浴的仙子。

亦真亦幻。

抵在茶盞邊緣的指尖微頓。

喉嚨有些發幹, 薄嶼辭喉結微滾, 囫囵地游移開目光。

明明剛剛還在逗她,此時反倒是他耳根染上一抹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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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開始覺得有些奇怪,但進入溫泉池後, 宋時晚便完全沉浸在溫暖舒服的溫泉水中, 仿佛一身的疲憊與焦慮被洗滌幹淨。

忽地,滾燙的掌心落在她的臉頰上,質感粗粝的指腹輕輕掠過她細嫩的肌膚。

宋時晚疑惑地回過頭, 薄嶼辭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她的身後。

那副金絲邊眼鏡被他擱置一邊, 薄嶼辭微垂眼簾, 濃墨般的雙眸被水霧浸染,閃爍着迷離又勾人的光。

他身上的浴衣有些松散,露出一片冷白的皮膚與線條精致的肌肉輪廓。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指尖有一搭無一搭地摩挲着她的臉頰。

宋時晚歪了歪腦袋,輕聲問:“一起麽?”

“嗯。”

是夜。

星空高懸,清風吹皺了院中平靜的池塘水面。綴在上面的繁星也随之搖搖晃晃。院中安靜,只有樹葉的沙沙聲和蟬鳴聲。

晚風裹着夏季最後一絲暑氣,随着敞開的落地窗飄進屋中,吹起輕薄的白紗。

宋時晚站在窗戶邊,神色淡然地望着不遠處一片漆黑的景色,有一搭無一搭玩弄着還未幹透的秀發。

她握着電話,對電話那端的秦雨蓉道:“蓉姐,之前錄的幾期雙面繡的視頻我想晚些發,最近的視頻我想在家裏的店鋪拍,你看可以麽?”

秦雨蓉道:“我看你這兩天一直在忙家裏事兒,就沒和你提。既然你這段時間一直在蘇鎮的話,我們不如拍幾期蘇鎮選題的視頻,既能幫你宣傳,又能增加賬號內容的豐富度。”

“嗯,我這邊完全沒問題。”宋時晚頓了頓,還是決定将店裏的情況告訴秦雨蓉,“其實最近家裏店鋪出了事,我也是想借此機會增加店裏的客流量。”

她将江虎受人雇傭來店裏惹事的來龍去脈如實相告,秦雨蓉聽完,擔憂地問:“你人沒事吧?”

“我沒事的。店裏也增加了安保,現在很安全。只是這事的影響比我預期要大很多,沒辦法只好麻煩你幫忙……”

秦雨蓉“嗐”了聲,叫她別擔心:“多大點事啊,我們肯定盡全力配合你。”

浴室的水聲停了下來。

宋時晚并沒有注意到。

沒多會兒,薄嶼辭走到她身邊,将外套披在她身後,淡聲道:“小心着涼。”

宋時晚回身看向他,笑盈盈比了個“謝謝”的口型。

薄嶼辭并未離開,而是從身後将她抱入懷中。

宋時晚正在和秦雨蓉讨論拍攝的事,任由他抱着自己。

薄嶼辭就這麽靜靜地抱着她。

她的頭發濕漉漉的,散發着洗發水的香氣。他低下頭,鼻尖在她的發絲與臉頰之間輕輕蹭着。

熾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臉頰上,癢癢的。宋時晚話說了一半,心猿意馬地忘了自己要和秦雨蓉說什麽。

她嬌嗔地瞪了薄嶼辭一眼,壓低聲音:“別鬧,我在工作……”

薄嶼辭壓根不理會她的警告,溫熱的唇瓣掃過她的脖頸。他沉着聲問:“這麽晚了,還要工作?”

宋時晚:“……”

這人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咳。”秦雨蓉輕咳一聲,識趣地對宋時晚道,“時間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明天我們再好好讨論下選題。”

宋時晚見她火速挂斷電話,嗔怪地睨了眼一旁的薄嶼辭。

因着離得近的緣故,秦雨蓉的話薄嶼辭也聽到了。

他并不覺得秦雨蓉說得有什麽不對,只覺她識趣。

想不到謝景澤這人不靠譜,手下的人倒是挺靠譜的。

他抱着宋時晚,見沒其他人打攪兩人,手上的動作也變得愈發過分。

像是懲罰一般,探入浴袍中的手捏了下她腰上的軟肉。

“唔。”宋時晚有點生氣,伸手扒開他落在自己腰上的手,卻被他反手握住,十指相扣。她嬌吟吟地質問,“你要幹什麽!我剛洗完澡,不要……”

他淡聲打斷她:“願意叫別人幫你,也不願意我幫你?”

“沒有呀,”宋時晚輕聲道,“我只是不想給你添麻煩。”

只要她開口,薄嶼辭有的是手段将葉如真和她的店鋪一起搞垮,也有得是方法将家裏的繡店變成蘇鎮,甚至蘇市最出名的那家。

分分鐘的事。

可她卻不願意,偏要靠自己。

“嫣嫣,夫妻之間,沒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我不想你被人欺負。”

“我才不會被欺負。”宋時晚嗔怪道。

頓了頓,她小聲嘟囔一句,“再說了,也就你能欺負我。”

本以為薄嶼辭并沒有聽清,可她剛說完,薄嶼辭便低低笑了聲,親了親她的臉頰,沉聲問她:“我什麽時候欺負過你?”

他一邊說着,一邊将她打橫抱起,帶回卧室的床上。

什麽時候?經常!包括現在!

在床上的時候!

翌日,宋時晚和秦雨蓉開了個視頻會,确定好拍攝選題。

宋時晚本以為這回的視頻需要她自己拍攝,拍好後再給團隊剪輯制作,沒想到秦雨蓉雷厲風行,直接将整個團隊帶到蘇鎮來拍攝取材,全力支持她的工作。

一行人連軸轉好幾天,快馬加鞭将視頻趕工出來。視頻發布後,觀看量火爆,粉絲反饋極好。許多粉絲紛紛表示想來蘇鎮旅游,支持宋時晚的工作。就連鎮政府的工作人員都特意找上門,向她提出旅游宣傳的合作事宜。

宋時晚趁熱打鐵,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會在店裏開直播。

店裏生意一下子火爆起來,往來游客絡繹不絕。有些是她的粉絲,有些是看到視頻後被蘇鎮美景與蘇繡技藝所吸引的游客,與前幾天的冷清全然不同。

原本有些喪失鬥志的喬莉莉等人從未見過如此場景,鬥志瞬燃,每天在店裏忙得不可開交,樂此不疲。

楊钰萍的身體也養得差不多了。她本想盡快回店裏工作,但宋時晚心有餘悸,還是堅持讓她再休息一陣,等全部事情塵埃落定後再回店裏。楊钰萍拗不過她,只好在家裏繼續休養,順便做些力所能及的繡工,打發時間。

這段時間不僅宋時晚忙,薄嶼辭也忙碌起來。

最近有個公司項目需要他親自坐鎮,他沒法每天在店裏陪宋時晚,便平城蘇鎮兩邊跑,只要工作忙完便盡快回蘇鎮。有時兩人兩三天才能見上一面,還是在深夜。

宋時晚本想讓他踏實留在平城處理工作,可薄嶼辭不願意,打趣地說每晚抱着她才睡得着覺。

宋時晚又是心疼又是不舍,然後稀裏糊塗被他帶到床上。

……

周一晚上,宋時晚提前忙完手頭的工作,簡單收拾了下自己,便前往了和薄嶼辭約好的雲鶴樓飯店。

這兩天她和薄嶼辭都很忙,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

中午他提出晚上一起在雲鶴樓吃飯的時候,宋時晚想也沒想便興沖沖答應了。

雲鶴樓是鎮上最大最奢華的酒樓,不過并不适合情侶約會。

相較之下,宋時晚更喜歡約他去鎮上的小館子吃飯,那裏不僅更有煙火氣,飯菜也更可口令人感到親近。

薄嶼辭自然知道她的喜好,但這回約在雲鶴樓,宋時晚隐約覺得他并非是要和自己約會吃飯。

果然,當她按照薄嶼辭給的包間名找到地方時,便見到偌大的包廂內已經聚滿了人,大多是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薄嶼辭坐在正對門的主座位置,旁邊湊着兩個大腹便便的西裝大叔,正滿面笑容地與他談論着什麽,見她進來,薄嶼辭朝她微微含颌,示意她過去。

宋時晚走到他身邊,坐在薄嶼辭左邊的男人立馬笑盈盈起身,給宋時晚擺好椅子,讓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男人看着都是父輩的年紀了,宋時晚實在不好意思讓他給自己讓座,正要婉拒,便聽一旁的薄嶼辭淡聲對她道:“坐吧。”

宋時晚只好聽話地應下。

薄嶼辭給她介紹:“這兩位是大成集團的馮總和雲杉集團的趙總。”

宋時晚簡單和兩人打了招呼,兩人殷切地向她做了自我介紹。

從兩人話裏行間大致聽出來,他們都是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

馮大成是蘇鎮當地的企業家,許多鎮上的大工程都是他的公司承包的,而趙瑞祥的雲杉集團主營服裝行業,蘇市本地最有名的服裝品牌就是旗下産業。

兩人做完自我介紹,馮大成随口問了句:“夫人是做什麽工作的?”

宋時晚和薄嶼辭結婚後,經常陪他參加商業應酬。

但很多時候都是單純以妻子身份陪同,薄嶼辭清楚她不喜歡這種應酬,不會讓她涉及太多。

宋時晚頂多記個人名下回見面好打招呼,絕不會和對方過多交談,更不會參與他們工作上的話題。

就算有人詢問她的工作,她也只會簡單回一句“做刺繡的”,并不會和對方聊太多工作上的事。

但這回,她還沒開口,薄嶼辭便搶先替她答道:“我太太家裏是開繡店的。商業街上那家‘四心繡坊’,不知道趙總和馮總聽過沒有。”

趙瑞祥雖在市裏做生意,卻是蘇鎮本地人。

他摸摸下巴做思考狀,不由感慨:“哎呀,這家店很早就有了吧?我小時候就聽家裏人提起過,在鎮上很出名。聽說幾代人一直開到現在,真的令人佩服。”

一旁的馮大成沒說話,尴尬地游移開視線。

他自然也知道這家繡店。當初他不知被葉如真灌了什麽迷魂藥,被勾去魂魄。她叫他幫忙搞垮競争對手,馮大成便應下了。

他自覺在蘇鎮有權有勢,搞一家小小繡店不足為懼,便幫了她這個忙。

不過後來聽說有人幫繡店老板解決了問題,葉如真也沒再提這事,馮大成就把這事忘了。

不成想,原來當初幫宋時晚的人,是眼前這位薄總。

馮大成雖然在蘇鎮可以算得上是呼風喚雨,有頭有臉,但他清楚自己公司的體量和薄家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最近項目資金短缺,若不是薄嶼辭随手幫了他一把,估計他這會兒還在焦頭爛額。

注意到薄嶼辭清淡的目光渡到他臉上,馮大成八面玲珑,臉上立馬挂上谄媚的笑:“自然是聽說過!夫人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地方,随時和我說。我馮大成在這裏也算認識些人,好辦事。”

薄嶼辭将宋時晚攬進懷中,面上雖笑,落在馮大成眼中卻意味深長:“馮總客氣了。我太太不喜勞煩別人,連我都不讓插手她店裏的事,哪兒敢給馮總添麻煩。”

馮大成讪讪笑了笑。

“不過……”薄嶼辭話鋒一轉,目光也變得淩厲幾分。

薄嶼辭今日特意宴請衆人,又将宋時晚叫了過來,自然不是來和馮大成說“不會麻煩他”的。

馮大成心下明了,自然知道薄嶼辭的後半句話才是最重要的。

薄嶼辭慢條斯理道:“不過,前段時間總有人三番兩次在我太太店裏惹事,我不常在這邊,也擔心她的安全。既然馮總這邊認識的人比較多,還要請您幫忙多關照關照了。”

馮大成汗涔涔的,哈哈大笑兩聲掩飾心虛:“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薄總你放心,夫人店裏的事就是我馮某的事,我一定上心!”

薄嶼辭雖沒點透,但馮大成還是心有餘悸。

當初他幫葉如真的事多半薄嶼辭已經知道了個大概,今天薄嶼辭不論出何原因都已經給他留了面子,如果自己再沒眼力見,別說贊助了,公司還能不能開下去,都不一定了。

一旁的趙瑞祥也立馬跟着道:“沒想到薄太太竟然是鎮上最有名那家繡店的老板娘。正巧我們公司合作的繡坊合同要到期了,我一直對那家不太滿意,不知道薄太太有沒有意向合作?”

聽他這麽說,旁邊幾家服裝公司的老板也湊了過來,和宋時晚套近乎。

宋時晚望向薄嶼辭,薄嶼辭目光很淡,沒什麽表情。

似乎是在告訴她,想怎麽做,怎麽回答,在她,不在自己。

雖然兩人之前說好,不讓他插手自己和葉如真的事,但如果真讓他完全坐視不理,薄嶼辭自己心裏過不去那道坎。

他能幫宋時晚做的,就是以自己的名義幫她和這些能幫到她的當地企業更快搭建起橋梁,省去中間接觸和溝通的麻煩。

但之後她想怎麽運用這些人脈,都在她自己,他并不會參與。

他既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幫了她,又不會過于逾越,讓她有心理負擔。

宋時晚自然清楚他這樣做的意圖。

她認真回答了每個人的問話,也積極與對方交流繡店目前的經營狀況,嘗試建立合作關系。

宋時晚家中店鋪的體量其實并不比葉如真的差。只不過她和阿婆一樣,本身就沒有什麽野心,也不會應酬,所以很少與這些市裏的服裝企業有聯系。家裏的客戶大多是世代積累起來信得過她們的老客戶,客戶介紹客戶這樣,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也夠店裏所有人的溫飽。

葉如真的店鋪能短時間內做大,正是因為她左右逢源,和不少鎮外邊的大型企業建立了聯系。如果真要論刺繡技術的話,葉如真她們還真比不上宋時晚家裏的繡店。

應酬結束後,已然深夜。

宋時晚喝了些酒,此時有些醉了。

雖然宋時晚晚上一直在不停說話,很累,但結果還不錯,談下了好幾單生意。

有幾家,還是之前和葉如真有合作關系的。

宋時晚勾了勾唇,心裏莫名有些期待葉如真知道這件事後會是什麽反應。

夜色如水,從雲鶴樓出來,屋外的涼風吹散了些許酒意。

宋時晚牽着薄嶼辭的手,見他要叫車,輕聲對他道:“我們走一會吧。”

“好。”薄嶼辭應下。

雖說今天是他組的局,但整場下來,薄嶼辭的話很少。

其他人也明了他今天特意組局的目的,基本都是在和宋時晚聊天搭話。

兩人順着河邊,慢悠悠地閑逛。

微風拂過,吹起岸邊飄蕩的柳枝。河對岸幾幢黑瓦白牆的小築隐匿在濃稠的夜色中,只有幾盞暖黃色的燈火映在河中央,起起落落。

沉默片刻,薄嶼辭淡聲對宋時晚道:“抱歉,今天沒和你說就把你叫過來了,如果你覺得困擾……”

“謝謝。”宋時晚仰起頭,打斷他的話。

她停下腳步,擡手環住他的脖頸。

薄嶼辭微怔。

他為自己付出了許多,用心良苦,宋時晚很感激,也很珍惜。

她踮起腳尖,親了下他的唇角。

她有些喝醉了,微弱的路燈映照下,一雙明媚的眸蘊着濕漉漉的水霧,她輕聲道:“阿辭,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麽多,給你添麻煩了。”

薄嶼辭輕輕笑了聲,擡手揉揉她的腦袋:“嫣嫣,我說過,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沒有所謂的‘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

宋時晚抱着他,腦袋埋進薄嶼辭的懷裏。

清風拂過,四周靜悄悄的。

靜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宋時晚突然覺得,自己此刻特別幸福。

她到底前世積攢了多少福氣,才能擁有他,擁有他的陪伴,擁有他的喜歡。

似乎只要薄嶼辭在身邊,她就會感到莫大的安全與溫暖。

只要有他在,她便所向披靡,不再有所畏懼。

宋時晚緊緊抱住他,許久,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她仰起頭,笑盈盈望向薄嶼辭:“阿辭,明天我們去約會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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