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娶我吧

楊七郎正因這些流言心煩,自己又被母親逼着,擡出姑母來不得不來參加這無聊的相親會,滿心不自在的時候,見張芳不識相偏偏又提起那天來,因此沉默許久,并不答她的話茬子,頓時冷了場,一旁便有一個小娘子“咭”的一聲輕笑,饒是張芳素來大方,臉色也難免有些尴尬。

那發出笑聲的小娘子拉着張萱,走了過來,一身珊瑚色的朱錦夾襖,配着濃綠的八福繡花長裙,打扮得像一支石榴花——是輔國公的孫女趙婉惠,趙家和楊家是世交,戰場上過命的交情,兩家的孩子從小玩到大,是以她和楊七郎說話也是一副爛熟不拘的語氣:“七哥,芳姐姐,你們在說什麽呢?”

張芳初到京城,還是那日跟着張萱在上巳節上才認得了一圈的女孩子,這時候見趙婉惠主動過來解圍,心裏感激,暗想京城的貴女們真是沒有架子,便笑笑說道:“我看七公子有些無聊,問問八小姐怎麽沒有來。”

她卻不知道趙婉惠心裏早有楊七郎,先前只不過有個潘巧雙擋在前頭,自然只厭恨潘巧雙,潘龐兩府的流言有一半便是她的功勞。

如今眼看潘巧雙要出局,京城裏頭,論家世、論人才,論兩府的交情,就該輪到自己嫁給楊七郎了,不想半路殺出個張芳,溫柔美貌,端莊大方,正是楊皇後喜歡的類型,且她雖然不是勳貴之家出身,皇後和太子卻正需要籠絡文臣,因此方才看着皇後娘娘拉着張芳問長問短一臉滿意的模樣,趙婉惠心裏早就十二分的不自在,只不過她素來有城府,因此面上笑嘻嘻的,一些兒不顯,只拉着張萱過去攪和,不令張芳和楊七郎單獨談話。

“是呢。八妹怎麽不來?”趙婉惠也笑吟吟問楊七郎:“她素來愛熱鬧。”

趙家和楊家是世交,世妹問話,楊七郎不好不回答,只得說道:“八妹前兒着了涼,來不了,在家養病呢。”

張芳和趙婉惠齊齊“啊”的一聲。一旁的張萱插嘴道:“定是那天金明河邊風大,八妹穿的少了些,所以才涼着了。”

張萱剛剛在上巳節上獲得了百花仙子稱號,正是得意的時候,巴不得人人都來說說這件事,因此便故意挑起話頭想把往那天的事情上引。

楊七郎的眉心微不可見的一皺,張芳心細,琢磨了半晌,暗暗思忖:難道那日的事情和楊家也有關系?

雖然她不明白七郎為何不高興旁人提起那日的事情,但她聰明的不再接這話題,改口說道:“如今乍暖還寒的時候,是要保重身子,等八妹好些了我們再看她去。”

又誇趙婉惠:“我聽萱妹妹說,京城裏有女學,個個女學生都是精通琴棋書畫騎馬射箭的,趙妹妹便是個出挑的,心下羨慕得緊,正磨着父母也要上學去呢。”

趙婉惠親親熱熱挽了她的手說:“我算什麽出挑的,女學裏比我出挑的多着呢,不過芳姐姐若是去了,定然是年年得第一的——七哥你說是不是?”

三個小娘子的六只妙目便一起看向楊七郎,楊七郎卻不看她們,嘴上說了一句:“女學的事情我哪裏知道?”一邊望了望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以為他與這幾個小娘子說的熱鬧,心裏正高興,半點想要結束宴會的意思也沒有,反而朝他含笑示意——是讓他好好挑選的意思。

楊七郎心下郁悶,正要想個法子脫身,忽然一個小內侍悄悄過來,含笑在楊七郎耳邊輕聲說道:“請楊七少爺更衣。”

楊七郎正有此意,便起身随着小太監走了。幾個小娘子自然不好跟過去,楊皇後看見了,使人來問了一聲,聽得是去更衣了,也沒放在心上,誰知道七郎這一去居然就沒有再回來。衆人等了半日,楊皇後派人到處尋找,卻說楊七少爺已經出宮去了,把個楊皇後氣了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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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七郎跟着那小內侍一離開禦花園,便站定了腳問:“你是誰派來的?”他在宮裏走得熟,自然知道像這樣托詞請他去更衣的,裏面肯定有緣故,只不過借他順水推舟離開了禦花園,宮裏處處都有陷阱,自然不會傻傻地真跟着他去更衣。

那小太監指了指花園西頭一所偏僻的小屋子,那裏素日是用來堆放花盆花架等一些種花工具用的,與禦花園隔着牆。賠笑說道:“七少爺請進去,裏面自有人等着您。”

說完不等楊七郎開口,轉身便走了。

楊七郎心裏詫異,一時倒想不出宮裏還有誰會特地這樣把自己叫過來。不過他自然并不害怕,只頓了一頓,便走了過去,推開了門。

門內亂糟糟堆着些粗陶花盆,倚牆靠着鋤頭、剪刀、鏟子之類的器具,可中間空地上,卻盈盈站着一位美人兒,穿着綠羅折枝杏花紋的對襟襖,白绫裙上鑲着一圈圈的湖色水紋,站在地上,明明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卻因為她的美麗,倒令得蓬荜生輝。

“潘巧雙?”楊七郎微微一愣。因着他剛打開了門,門外一陣清風随之進來,吹得潘巧雙的湖色裙擺微微蕩漾,像是千頃碧波發出了粼粼水色,她便像一枝出水的白蓮一般,清麗絕豔,令人目眩。

巧雙卻不知道楊七郎正為自己驚豔,只想着時間有限,不能讓人發現了,于是伸手扯住楊七郎的手臂,将他拉了進來,朝外看了看,又趕緊關上門。

楊七郎居高臨下盯着她看,她戴了一副翡翠滴珠的耳墜,悠悠地在耳側蕩來蕩去,打着玉瓷一般的臉頰,眼睛亮晶晶的,微微有些急促,仿佛是鼓足了勇氣才開口問他:“七郎……我……我聽說你在禦花園……相親……”

“那又如何?”

楊七郎的眼神高深莫測,讓巧雙有些心裏沒底,頓了頓,不敢看他的眼睛,咬了咬牙,才終于期期艾艾說:“那次在溫泉……你……你都抱過我了……”雖然含羞帶怯,一個姑娘家說這些到底臉皮太厚,可自己從小到大在他面前臉皮也厚夠了,不差這一次,于是聲音也稍微大了些:“你娶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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