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赈災之行
? 自從落水事件後,我開始有陰影,害怕獨自一人,又不知道誰可以信任,也曾擔心飯菜裏有毒,又不能因噎廢食,簡直度日如年。在這樣的煎熬中總算盼到了赈災隊伍的啓程。
騎在馬背上回首望京城,一路的繁華喧嚣漸行漸遠,只剩下高高的城牆矗立眼前,這座城市還未熟悉就已告別,今後大概也無緣再見了。
“臣林蕭參見樂王爺。”一青年男子騎馬從隊伍前方轉過來。我是清晨從宮中出發,與大隊在城外會合,因為是個幌子并不管事,自己又打定主意遁逃,沒人給我交代工作事宜,我也樂得輕松不聞不問。“免禮”我打量一下面前的人,頭微垂,烏發綁成髻用一個金箍束在頭頂,衣飾考究華貴,比我這個王爺還奢華。他擡起頭時,嘴角勾着一抹笑,丹鳳眼內光華流轉,竟有種媚氣,但他鼻梁高挺,上唇極薄,透着一股英氣,長得比我有男人味……
作為我的,太師指定“盟友”,實在不知道可以和他聊什麽,我失憶的事情不知是否被廣而告之,畢竟太師找我時,我還沒有承認。是先周旋呢還是單刀直入?穿幫幾率太大,還是直說了吧,被揭穿之後再說失憶就太沒誠意了。想到這兒,我轉頭對林蕭說“額,不知皇上是否對你說過,我失憶的事?”他一派随和的微笑道“皇上說王爺自上次在宮中昏倒,有些事記不清,要微臣我,盡心輔佐王爺,請王爺放心。”“那就有勞了。”我故作威嚴的說,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他在說“微臣我”時重音停頓的很奇怪,那雙似笑非笑的勾魂眼總意味深長的看我。是太師的原因?還是知道我是皇上的娈童?總之,這個人要小心提防。
林蕭是個很健談的人,天南海北,民俗轶聞,種種地理風物,吃食雜耍,他都能滔滔不絕,卻絕口不提朝中之事,官員之事,對我旁敲側擊的打探大多顧左右而言他。而對于我這種生活環境單一,工作環境單純,只喜歡美劇,動漫的資深宅女,和他實在沒有共同語言,基本上也只有聽的份兒。只要偶爾回個“是嗎”“真的嗎”他就能興致勃勃的講下去,對此我只能由衷欽佩。
舉目遠眺,前面長長地辎重物資及護衛,兩旁一望無垠的荒草平原,此時已是深秋,天藍雲遠,風清氣爽,若能策馬飛奔該是怎樣的惬意。可惜被馬這樣小步颠了一上午,我已是有心無力,剛騎上馬時的欣悅之情早已被此刻的腰酸腿疼所取代。記得剛畢業那會兒去壩上騎馬,按小時收費,只能草草過下瘾了事,饒是如此,第二天也腿疼屁股疼的。這一次可是過足了瘾,不知我能堅持多久?最讓人憂心的是明天要怎麽辦?
“王爺不知想什麽事,這樣入神?”我恍然回神“啊,沒事,就是看着風景不錯……芳草連天……”他嗤的一笑,“果然風景獨特。”我頓時很窘,我一王爺想點什麽用得着跟他解釋嗎幹嘛心虛成這樣。
正在這時前面傳令,原地休息吃飯,不多時一個武将模樣的人過來“武德中郎将陳翔參見王爺,司徒大人”大意是解釋,日落前可以到達驿站,中午吃些幹糧将就一下,請各位大人體諒。他的态度雖恭敬,但好像只是在向林蕭彙報,故意無視我,甚至不加掩飾。我調轉馬頭走到一棵樹下,慢悠悠的滑下馬背,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其實我只是實在坐不住了,迫不及待溜下馬。皇上撥給我的兩個侍衛走過來,一個牽起馬,一個在樹下鋪上藍布,擺上吃食。我道謝後坐下,臀部的異樣感覺讓我十分懷念寝宮裏的大床。
我拎起水囊,稍微抿了兩口,這種一覽無遺的曠野實在不好方便,雖然我已不是女人……這個想法還是讓我覺得很怪異。林蕭坐到我身邊說“王爺大病初愈,這樣趕路身體受得住嗎?”我打個哈哈“本王并非嬌貴之人,還好,還好。”
三天的确不能全好,額頭上的傷頭發不能完全蓋上,只好找了個帽子戴,雖然看起來有些奇怪也比貼塊白布強。其他的軟組織挫傷也還是隐隐作痛,再加上騎馬,明天起來可有得受了。
我拿起肉幹和幹糧大吃起來,做出沒空說話的樣子,實在怕他和我說太師有什麽旨意傳達給我,躲得一時是一時。雖然他要說,我也不能堵上他的嘴……我這不是自欺欺人呢嘛。
林蕭很識趣的沒有再說話,一時間都默默地吃東西。我忽然覺得噎得難受,伸手去拿水囊,旁邊伸過來一只手搶先拿起水囊遞給我,我轉頭見他一臉微笑,于是也咧了下嘴角點下頭,還沒等接過水囊,他湊上前來,用另一只手佛過我嘴角,手指略涼的觸感和他突然地舉動讓我一驚閃身,他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嘴角粘到東西了。”我轉過頭慌亂的用手抹了抹,低聲說“多謝”。我聽見他低低的笑聲“随時為您效勞。”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呼吸的熱氣噴到我耳後,還來不及做什麽又聽見他說“王爺耳朵好紅啊~”我終于忍無可忍,回身撞開他,喝到“大膽!”他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謝王爺誇獎。”我怒哼一聲道“不客氣,還有一句忘了說,你臉皮也很厚。”他神色不動卻沒有再說話,只是微笑着看我。正對峙間,前面傳令啓程,我站起身走開。
之後的路上他沒有再和我講話,甚至也沒有走在我身旁,縱馬去了前面。我一個人騎着馬不緊不慢的在隊後跟着,四周很安靜,除了車輪的吱嘎聲和馬蹄腳步聲,連鳥叫都沒有。忽然想起一句詩“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怆然而涕下。”心有戚戚焉。
行館雖小,五髒俱全,泡個熱水澡躺倒床上,感覺天下間沒有更幸福的事了。想在現代,淋浴普及,泡澡已成奢侈品,我這種布衣小民消費不起,現下真是心滿意足啊!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就被喚起,早起大概是古代中最難以忍受的事情之一了。起床時意料中的渾身酸痛,磨磨蹭蹭洗換完畢到了飯廳,林蕭等正在桌邊等候,陳翔一臉不耐,見我落座還翻了個白眼。林蕭倒是恍若無事的對我微微一笑“王爺昨夜歇息的可好?”我邊坐下邊回答“很好,謝謝。”
早餐很豐盛,居然有雞蛋羹,我的最愛啊!黃澄澄,油汪汪,賣相不錯。恩,味道也不錯。但是我吃飯的速度顯然太慢,即使基本沒有吃別的,也只能眼見着雞蛋羹被迅速瓜分,越來越少。忽然一只手将剩下的雞蛋羹都端到了我面前,我轉頭看到林蕭一臉的微笑和坦然,然後再看了下四周,除了陳翔,大家都只一頓就繼續低頭吃飯,他的表情不提也罷,我也懶得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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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蕭又恢複到健談狀态,昨天的不快好像沒發生過一樣。我也恍若無事,微笑傾聽,作為群居動物的人,必要的妥協和遺忘都是自然法則。而且平心而論,林蕭其實是個不錯的旅伴,他很會照顧人,又風趣幽默,是那種只要願意就可以讨好任何人的萬人迷。
沿途幾乎沒有進城鎮,林蕭說一則是為了節省時間走的管道,二者避免給各府衙借口,鋪張宣揚。我好奇的問,荒郊野外會不會有劫匪什麽的。他失笑道“現朝吏治清明,人人安居樂業,即便有些打家劫舍的匪徒也不敢公然劫搶朝廷物資,風險過大,獲利又少,不劃算。”我恍然,赈災物資大部分為糧草,護衛的又是朝廷軍隊,的确是事倍功半的活兒。
林蕭遙指前方,過了塗城即是桐城了,其周邊幾城情況大抵相同,城中地勢較低,又臨河,幾乎每逢雨季都淹城。今年由于雨季較長,作物欠收又趕上淩河決堤,等于是雪上加霜。越向桐城去,空氣越悶濕,沿途植物繁茂,漸有高樹藤蔓,生氣盎然。
我是北方人,見慣了深秋落葉,一樹枯黃,接着是漫長的光杆司令季,對于這種墨綠的郁郁蔥蔥的景象比較新奇,況且還有那麽多不知名的植物,正興致勃勃的左顧右盼,林蕭說“看到家鄉的景物是不是感覺很親切?”我回頭看着他,一揚眉笑道“完全不記得了,不過确實很親切。”有這麽徹底的失憶嗎?不過要想出我是靈魂穿越恐怕更難。
城門遙遙可見,我似乎看見自由在向我招手。我是先赈災看下行情再趁隙溜走呢,還是直接告病落單趁機溜走呢?總之,船到橋頭自然直,先休息夠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