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又入虎口
? 自願留下來的江湖人似乎不多,楊将軍的意思是,我們喬裝改扮連夜轉移,以防有人洩露我們的行蹤,現在林蕭和我都需要照顧,人手很緊。我目不能視,又身無武功,實在也幫不上什麽忙,就對他說,一切都聽他的安排,不用和我商量。我坐在馬車裏撫着林蕭的臉,這段時間我盡可能學會自理和照顧他,一來是不想增加婷婷的負累,二來也不想林蕭的事情再假手他人。有時候會想,如果我一直失明,他一直昏迷,我們兩人都無法照顧自己,這樣的生活究竟能維持多久?其他人的幫助又能維持多久?回想起在神殿裏的那段日子,有尊嚴的死去有時候比活着更重要。也許這會是我為我們做的最後一個決定,如果一切仍舊這樣毫無起色……
大概是因為眼睛看不見心裏總是有很多疑慮,我覺得近來氣氛有些緊張,但婷婷總是笑說我太多心了,什麽事情都沒有。我問是否有神醫的行蹤了,她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似有些難言之隐。我心中焦急又不願給他們施加壓力,最後只能笑着轉移話題。閑聊中得知翼族神官失蹤,皇子已死,可算是一盤散沙再無崛起的可能。劉詢重新登基為帝,昊國卻已成為齊國的附屬國,劉睿下落不明,侯德尚升為丞相,軍政兩界幾乎都由他把持。現在雖還是四國并立,但齊國明顯力壓群雄,一國獨大。他們雖未明說,我已明白,耶律齊得勢必然不會放過我,日後我們的處境只會越來越艱難,終有一日會被他抓住。除了努力的逃無計可施……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覺得太快了。我們被突襲,明顯落在下風,我聽到婷婷的痛呼聲後終于忍不住沖出車外大喊到“住手!我跟你們走,放過他們!”但是搏殺聲仍在繼續,我無措的扶着門框,不知該如何是好。一個低沉的男聲說“住手!”很快金屬撞擊聲就不見了,只聽得見□□喘息,我叫道“楊将軍,婷婷,你們沒事吧?”只聽楊将軍嘆息道“老夫沒事,可惜卻保護不了你了。”隐隐聽見婷婷低低的啜泣聲,我強笑道“是我拖累大家這麽多時日,卻總是無以為報……今日就此別過,各位多多保重。”話說到一半,我已有些哽咽,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一個人走到我面前說“董青?”我說是,他又問“林蕭呢?”不等我答言他就說“你仍舊坐回車裏吧,不用移動他。”我疑惑道“為什麽林蕭也……”他打斷我說“神醫在攝政王府上,你不知道嗎?”然後架住我送回馬車裏坐下,“坐穩了,我要啓程了。”很快響起一聲鞭響,車輪辘辘的轉動起來。我握住林蕭的手暗想,若能治好你,我就算必須留在耶律齊的身邊也可以,總好過我們在一棵樹上吊死。
已經到了很多天,耶律齊并沒有出現,也對,我現在是插翅難飛,他根本不用着急。我和林蕭被安排在相鄰的房間,我可以經常去陪他。神醫說我的眼睛可以治好,但林蕭能恢複到什麽程度就不好說了。我仍舊很欣慰,只要他能醒過來,怎樣都好。到第七天我漸漸的可以看到影像了,雖然不清晰,像隔着一層毛玻璃,我仍然很興奮。我對林蕭說“快點醒過來吧,我能看見東西了,我想好好看看你。”秦晉說“你的視力要恢複到原來的水平還需要些時日,但看東西會越來越清楚的。可惜林蕭由于中毒時間太久,之後又服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藥物,反而使病情複雜了,目前情況還很難說。”我仿佛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冷徹心脾。“可是我當時也中了毒沒能拿到解藥,吃了一些藥後就醒過來了只是失明而已。”
秦晉搖頭道“你中的毒是‘無花’它是用十種植物除了花瓣之外的各部分提取物的粉末制成的。毒發時使人産生幻覺,抽搐十分痛苦的死去。若無解藥你活不到現在。”我想了想說“每次發作時,神官會給我一粒解藥,他不高興時又會給我下毒。會不會是反複下毒解毒減弱了藥性?”秦晉想了想說“我猜測的情況是在他們找到你之前有人給你服了解藥,但因為你之前吃過很多緩解毒性的藥物,反而和解藥産生沖突,導致毒性沒有完全中和。也就是說,神官每次給你吃的并不是解藥,只是暫緩發作的藥物。”原來是這樣,那個惡毒的男人的确有可能這樣做,但是解藥是誰給我吃的呢?
秦晉又說道“林蕭中的毒叫‘沉醉’是能使人在睡夢中死去的毒,但是這種毒沒什麽痛苦,只是起效很快,無藥可解。好在我之前專門研究過這種毒,本來是有八分把握的,但是他體內藥物種類太多又互相起了反應,現在只有五成而已。”我緊緊握住林蕭的手說“即便只有一成把握,我也不會放棄。”“這是你可以做主的事情嗎?”門口傳來一個譏諷的聲音,是耶律齊,我甚至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他。
我深吸口氣,盡可能讓自己表現的乖順讨喜,只要他救林蕭,我可以任他擺布。我微笑着轉過頭對着那個朦胧的人影說“齊國攝政王手握多少人的生殺大權,讓這樣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去死,您只要放任不理就行了。若是救活了,對醫學和天下蒼生反倒是大功一件,何樂而不為呢。”他輕哼一聲說“功過自有後人評說,輪不到我操心,我也不在乎這些虛名。至于醫學,蒼生什麽的,與我何幹!”我沒有說話,他肯帶林蕭回來就不會白白讓他死,且聽聽他的條件吧。果然,過了一會兒,他說“只要你乖乖聽話,我自會讓他好好活着。”
沒想到他會帶婉如來照顧我,然後志得意滿的說“不知道在林蕭和婉如之間你會怎麽選?啊,林蕭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婉如卻是唾手可得的……不過你大概不知道吧,婉如之前接近你,其實是受命殺你的。”看到我驚訝的表情,他更加得意,大略說了事情因由,竟解了我很多疑惑。
東清死後,徐逸飛就去了京城,他知道太師那幫人不會放過他就借機假死,然後殺掉侯德尚取而代之。徐然進京後因行事張揚惹了不少是非,最麻煩的一件就是他和越長風那夥人仗勢欺人,将陳安給活活打死了。陳安是陳妃的堂兄,家室雖不算顯赫,也勉強算是沒落貴族。但是因‘侯将軍’和很多朝臣的庇護,他沒有受到處罰,最後死在陳妃手裏。其實真正下毒的人不是陳妃,是徐逸飛指使的人換了蒙汗藥。徐逸飛很讨厭徐然,最初是因為他是東清蒙羞的證據,後來是因為他的個性真的很讨厭,會使自己也蒙羞。但殺他卻是因為他識破了自己的僞裝。東清對徐然的态度時好時壞,有時像個慈母,更多的時候是仇視,因為她覺得徐然的存在時刻提醒她曾遭遇過什麽。這樣的生活使他們兩人都成了怪物,徐逸飛自己也快忍受不了,他獨自去了京城,不久東清過世,他再不願和徐然有任何牽扯。但是徐然也去了京城,而且他混進高層後居然發現了徐逸飛冒充侯德尚的事兒。一起生活十多年的人是很難瞞騙過去的,徐逸飛不想受人牽制,于是動了殺機。
陳妃那次借刀殺人沒成功,其實成功了,他不知道。就在宮內安排人将我推進水裏,可惜因為我不是徐然,沒淹死。接着是桐城那次行刺,後來他得知我不是徐然就沒有再執意取我性命。直到他和耶律齊取得聯系,伺機掏空昊國後,覺得耶律齊在我身上費心太多,于是派婉如來殺我,免得我耽誤大事。沒等她動手,我就被翼族劫走了,現在大事将成,而且我有可能知道翼族秘密武器的制法,不但沒必要殺我可能還需要我的幫助。我很奇怪耶律齊為什麽要把這些事情和盤托出,只為了炫耀嗎?
耶律齊說“若不告訴你,那些偶然被你知曉的蛛絲馬跡可能會使你有些疑慮和産生不必要的猜想,既然要合作,開誠布公就是首要的誠意。”我笑笑說”你可能太高估我了,我有什麽能與你合作的價值?”他拿出一張殘缺的紙說“這是你的筆跡,我認得。”竟是我為翼族聖卷翻譯的部分內容。他揚了揚那張紙說“你只要把翼族的武器制法完整的寫給我,我就治好林蕭,并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