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赤金的結局
沈雲飛瞟了一眼這亂糟糟的局面,道:“今日休沐,幾位同窗也來游湖,我因是打馬來的,比他們早些,依我看,這犯了事的丫頭,就由二位姑娘帶回去,至于這個奴才,”他看了蔡忠一眼,“我先替你們看着,過一會兒子晟兄來了,我把人交給他。”
這樣是最好的,也省得姐妹倆在街上晾着了。蕊心問道:“若是京兆尹大人看見了,該怎麽辦?”
沈雲飛散淡地笑笑,蕊心立刻明白了,這個家夥!
她們轉身要走,沈雲飛卻又問道:“冒昧打聽一句,剛才那丫頭是誰的?等子晟兄來了,我也好告訴他。”
錦心方才聽蕊心稱呼他沈公子,又聽說是與子晟一起進學的,便知是沈雲飛,見此人英姿勃勃,心中又羞又喜,這時便答道:“是我的丫頭,你只告訴二哥,是二姑娘的丫頭就行了。”
“二姑娘,”沈雲飛手上一松,手裏握的那條青絲纏金的馬鞭驀然落地,錦心見雲飛這副表情,臉紅得更厲害了。
雲飛的臉色黑了起來,比濃雲滾滾的天際還要陰沉寒冷,他看看錦心,又看看蕊心,停頓片刻,才默默揖了一揖。錦心和蕊心同時一福,雙雙走了。
沈雲飛的骨節握得咯咯響,如同行人的靴子踩在積雪上。
今日一箭雙雕,大獲全勝,只是大家後來見到沈雲飛,就都有些意興闌珊了,槟榔咬着絹子,憤憤道:“真不是沈家是怎麽挑選媳婦的,聽說她們家還有個壽昌郡主坐鎮,這眼光……唉……”
蕊心為了讓槟榔停止無休止的牢騷,正色道:“你少說幾句吧,背後說一千句一萬句,能頂什麽事?你也學學荔枝,少說幾句話,多做點有用的!”
荔枝低頭笑了,道:“姑娘可別誇我了,這事要換了槟榔去做,也一定會辦得好的。”
槟榔是個開朗活潑的,聽到這話,立時就把對錦心得到一門好親事的不平撂下了,撲閃着眼睛問道:“對呀,荔枝,你是怎麽叫二姑娘不早不晚,來鑒湖賞雪的?”
荔枝笑道:“其實不是我,是水晶引她來的,水晶在二姑娘屋裏伏侍,常常受赤金的排頭,早對她生了怨怼!”
槟榔恍然大悟,挑起大拇指贊道:“高!荔枝你真是足智多謀啊!咱們都知道水晶受赤金的欺負,卻誰也沒有想到可以從水晶身上下手。”
蕊心道:“可這件事到底關系到二姐姐的臉面,還牽涉到大太太的心腹總管,水晶又知道咱們跟二姐姐不和,怎麽肯死心塌地為咱們做事呢!”
荔枝笑道:“奴婢也慮到這件事了,所以并沒有直接去找水晶,而是叫四姑娘身邊的芭蕉去勸她,水晶知道有這麽一個整治赤金的好機會,也就答應了,我想蔡總管岳家的那群女人,也是水晶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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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心想起來了,荔枝雖然與水晶來往不多,卻與素心身邊的芭蕉十分厚密,而芭蕉又與水晶交好。又想起赤金落到今日,也是多行不義的結果。
今日的事,多虧了荔枝,不然,錦心若是不去,雖然還是可以收拾這兩個人,可是結果哪能像現在這樣圓滿?
蕊心道:“這次的事,你是大功一件,回頭我重重地賞你。”
荔枝笑道:“奴婢不敢,這事本是奴婢疏于職守所致,還曾讓姑娘受過驚吓,這次也是将功補過,姑娘不怪我,我就十分感激姑娘了。”
蕊心笑笑,不說話了,過後荔枝執意不受蕊心的賞賜,蕊心就不再堅持,只叫人悄悄将銀子,送給荔枝的父母,助他們度日。
一踏進涵芬榭,枇杷已經迎了上來,急煎煎道:“啊呀姑娘,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奴婢并未來得及行事,竟被旁人搶了先!”
旁人皆是一頭霧水,只有蕊心笑道:“我知道那把火不是你放的,我叫你引燃的是棉花,這大雪天的,棉花必然潮濕,必是先竄出大股白煙,才會看見火苗,而那把火的火苗子一下就竄起那麽高——你在近旁,可瞧見是什麽人所為了麽?”
枇杷篤定道:“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天在園子裏那個說‘生什麽東西’的沈雲飛,是他叫身邊的小厮放的,不知為什麽他們還帶着火油,所以火才會着的那麽旺!”
沈雲飛是與謝子晟一幹人打算湖畔煮茶的,所以會帶着風爐子,還有點爐子的火油和柴草之物。
蕊心想,當時沈雲飛站在遠處,旁邊人又議論紛紛,可能聽不清她們的對話,但是看她和錦心拉拉扯扯的情态,也知道是蕊心想要進亭子找人,而錦心不讓,才急中生智的。
槟榔嘴快地問道:“生什麽東西?誰要生?”
蕊心仰天無語,她怎麽能跟丫鬟們解釋什麽叫“誓無異生子”?
枇杷咬着指頭,迷惑道:“我也不知道。”見蕊心瞪了她一眼,立時想起當日蕊心囑咐過不許說的,忙住了口。
荔枝問道:“姑娘叫枇杷去放火了?”
蕊心躊躇滿志地點點頭,原來她早慮到萬一到時候,錦心打落牙齒往肚裏咽,一定要保赤金和蔡忠,倒是不好辦了,所以想出叫枇杷暗地裏放火的主意,逼得裏頭的人不得不出來。卻沒想到沈雲飛會來橫插一杠子。
想到這裏,蕊心止不住一笑,這個沈雲飛,還挺有意思的。
櫻桃端着一只白瓷描金的暗紋敞口碗進來,笑道:“姑娘吩咐我辦的差事,奴婢都辦好了,姑娘出去這一會子,又有兩件事。”
蕊心喝着湯,問道:“什麽事?”
櫻桃回禀道:“英親王府送來的火蠶棉。”一口湯噎在蕊心喉嚨裏,嗆得她直咳嗽。
衆人不禁唏噓一聲,這火蠶棉向來只聞其名,未見其物,據說此物産自西域,用它絮棉衣,一件衣服用一兩棉就足夠了,如果用多了,穿衣服的人就好像被火蒸烤一樣,即使數九寒冬,也熱得無法忍受。
丫鬟們都以為蕊心會立刻拿來看看,沒想到蕊心放下湯碗,鄭重道:“聽說這是上貢之物,我哪裏配用這樣的東西?沒得折了福分。老太太在栖霞庵清苦,拿去孝敬老太太吧。”
說完,不理衆人詫異的目光,繼續喝湯。
櫻桃又拿出一張粉紅暗繪仕女像的請柬來,道:“這是嚴首輔的女兒嚴如珂送來的貼子,請姑娘三日之後去上林苑賽詩宴。”
蕊心費了好大的勁,才沒有再嗆一口,賽詩宴?笑話,是鴻門宴吧!她可不會步那位朱小姐的後塵。況且她也不會作什麽詩。
蕊心皺了皺眉,道:“我跟嚴如珂又不熟,回個貼子,謝謝她的好意了,就說我沒空。”
過了幾日,陸續傳出了對蔡總管和赤金發落的結果。赤金無媒無聘而與有婦之夫私通,這樣的罪過,就是立刻打死也不為過,因為侯府現在是清如當家,清如就給了大太太母女一個順水人情,把赤金發賣了完事,蔡總管與赤金有私,形同盜竊主人家財物,這總管是不能再做了,清如順手又仔細清查了一遍蔡家的家産,發現蔡總管這些年來,貪墨侯府財物甚多,清如命景副總管抄了他的家産,又發落到莊子上做苦役。
景副總管提為侯府總管,他也是侯府的家生兒子,爹娘是老太太姜氏一手提拔起來的,都是清廉守信的奴仆。随着蔡忠的倒臺,侯府中原先那些依仗着蔡忠作威作福的,有大罪過的或攆或賣,罪過小的或降或打,有一些随風倒的,也從此不敢再有什麽心思。
平氏原本就是靠着蔡忠,才在侯府中建立了自己的一批心腹,這一回樹倒猢狲散,大太太的勢力在侯府中被鏟除了一個幹淨。
蕊心暗暗贊嘆清如,表面看起來斯文柔弱,其實殺伐決斷蘊于無形之中,不過才十幾日功夫,就将平氏數年辛苦經營的人脈連根拔起。蕊心眼裏看着,一面悄悄學着清如的手段,感覺獲益良多。
眼看還有幾個月就過年了,蕊心去淨植居時,也曾問過清如,老太太回不回來過年的事,清如或是不置可否,或是避而不答。
這使蕊心的疑惑更深了,她也曾聽說過不少公侯人家的婦人去家廟祈福的事,可那都是些內宅争鬥中的失利者,而姜氏老太太顯然不在此列,謝堅和謝墀都是她的親生嫡子,況且老太太人在栖霞庵,卻并未失去對侯府實際控制,就是原先平氏當家的時候,想做點什麽見不得光的,也得想方設法避着老太太的耳目。
平氏失德,老太太只派了一個狄嬷嬷來,就堂而皇之地奪了平氏的管家權。
蕊心問不出來,只好作罷,清如也忙得很,天一冷,謝子昆的病更重了,二十來歲的人,臉上連原先的一點紅暈都沒了,遠遠望去只是鐵灰的。作為侯府的當家媳婦,一入冬就得準備過年的事了,雖然謝子昀還沒有從江南回來,卻有一位表小姐從江南來侯府做客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魚丸和Anna的地雷~~~~~~~~~~~~~關于男主,其實真的不是故意撲朔,偶只是想表現《灰闌記》的一個主題:一切歸屬于善待她的人~~~~~另外,泠然對燈發誓,錦心不會嫁給沈雲飛,她會為自己做的壞事付出代價,請親們放心看,謝謝~~~~~~~~即日起,凡發長評的親,一律有紅包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