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紅萼
紅萼打扮得更俏了,一條寒煙紫的蝴蝶穿花閃緞襦裙,領口極低,福身行禮時兩團雪白在櫻色鑲滾處若隐若現,領口隐約露出一條極細的鮮紅肚兜絲帶,裙下微微露着一條繡花鞋的邊,珍珠白的軟緞上斜斜地繡了一枝火紅欲燃的芍藥,大紅大紫的,恨不得占盡春色。
蕊心上下打量她一圈,嘴角含着一縷蔑然,笑了。
她低着頭,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看大爺回來了,是想問問大爺喝不喝茶!”說罷,卻又挺起胸脯子,扭動着身子,幾乎想要将胸前的兩團豐滿沖到雲飛眼前去。
雲飛沉聲道:“誰許你站在門外的,出去!”他很想借故把紅萼罰到外院去,但是想到雲翔的事還沒糾纏明白,他不想再刺激程氏。
紅萼灰溜溜地退出去了,蕊心見雲飛火氣上湧,連忙端過一碗冰糖菊花茶來,雲飛猛咽了兩口,四月末的天氣,已經有了暑氣,他才從外頭出了很多汗,口渴的很,又不想喝熱茶,蕊心這碗杭白菊是早就沏好了在屋裏放涼的,溫而不燙,解暑正好。
見雲飛神色緩和了些,蕊心才說:“二弟想種花,就随他去,總比那些整日鬥雞走狗的纨绔強,咱們雖不能給他添份例,卻可以給他些銀子。”
雲飛有些意外,道:“你真的肯給他銀子?”
蕊心颔首笑道:“二弟是你的親兄弟,咱們給他添些份例也沒什麽,可家裏這麽多兄弟姐妹,‘不患貧而患不均’,只給他一個人添,叫旁的兄弟姐妹知道了豈不生了嫌隙!”
雲飛笑道:“你說的對,就照你說的做吧!”說完忽然毫無征兆地把她抱起來,往紅檀透雕青鳳翔雲的美人榻邊走去,蕊心掙紮着:“晚膳還沒吃呢,別鬧了!”
雲飛把她放在美人榻上,輕輕吻着她潔白細膩的脖子,眼睛都紅了,道:“咱們就在這兒,好麽?”一只手已經解開淺粉薄绡長襦,伸進領口,正在意亂神迷之時,忽然聽見李嬷嬷熟悉的腳步聲,蕊心連忙推開雲飛,慌亂地扣着如意扣,“李嬷嬷來了!”
雲飛皺着眉頭緊抿嘴唇坐起來,李嬷嬷邁進來,福了福,道:“侯夫人差人來請大爺過去。”
雲飛無可奈何地整了整衣衫,黑着臉出去了,走了幾步,忽然又轉回來,湊在蕊心耳邊低語道:“晚上你要加倍補償我!”
蕊心扶額,心想今晚一定要換上槟榔在外頭值夜,她睡覺最死,如果李嬷嬷聽上半夜的香豔動靜,第二天又要用那種異樣的眼神看她了。
晚上沈雲飛果然神勇,就寝前還把玩着蕊心羽紗寝衣上的那枚盤花扣,笑道:“看這顆扣子都這樣松了,是不是為夫也可以少些顧忌了!”
蕊心扭過身子,嬌嗔道:“再不理你,你最沒正經了,難道剛才母親叫你去長春堂,沒再給你念念緊箍咒!”
這些日子他心疼蕊心初經人事,一直不敢盡興,這時輕輕咬着她的耳垂,低笑道:“母親為了雲翔的事跟我生了一場氣,才沒心思管我的床帷之事呢。我頭上就是帶着緊箍咒,也只有你會念!”
說完,拉着她酣戰了半夜,蕊心渾身跟大卸了八塊似的,倒在雲飛胳膊裏就睡死過去了。寅時起身的時候,雲飛身子一動,她就醒了,雲飛吻了吻她光滑圓潤的香肩,道:“今日又不用入宮謝恩,你再多睡一會兒,往後也不必陪着我早起。”
蕊心揉着惺忪的睡眼,口齒不清地說:“不行,祖母叫我去壽春堂跟她學着管家……”昨日雲飛從程氏那裏回來時已經很晚了,小兩口兒調笑了幾句就寝,蕊心也沒來得及跟她說壽昌郡主的事,這時像說夢話一樣含含糊糊地跟雲飛說了一遍,雲飛聽了笑道:“還是祖母想得周到!不過她老人家不睡到辰時不會起,你再睡上一個時辰,吃了飯去也不遲。”
說着,就把蕊心按到紅底翠紋繡遍地錦的夾紗被裏,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只管叫青鸾伏侍他更衣用了早膳,就上朝去了。
蕊心迷蒙地躺在那兒,心想這家夥身體真好,折騰了半夜這時候還能再起來陪那些朝臣們折騰。
等辰時青鸾叫她起床時,她還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呢!
蕊心換上淡緋色廣袖八團褂子,彩袖曳地襦裙,滿頭青絲用八寶攢絲五鳳釵束起來,光潤的翡翠珠子在耳邊蕩來蕩去,對着鏡子照了照,就要去壽春堂。
走到外院,桑貴家的堆上滿臉的笑急趨過來,道:“大奶奶這是要去哪兒啊!要不要奴婢給您備好熱水手巾等着?”
蕊心瞳孔縮起,盯得桑貴家的打了個寒顫,随即明媚笑道:“我要去壽春堂,郡主叫我隔日去那兒,跟她學着管家,你記住了!以後就別在我出門之前問我要去哪裏!”
桑貴家的沒想到蕊心會這樣痛快地回答出來,原本奴才上趕着來問主子的行蹤,就是失禮,但蕊心要真因為這個跟她計較,讓程氏知道了反而顯得是她心虛,橫豎她去壽春堂的事程氏早晚會知道,還不如借這個奴才的口明白告訴程氏。
蕊心一拂袖子走了,心想,這兩個奴才可千萬別叫她逮住把柄,不然,就別怪她打狗不看主人!
壽昌郡主已經知道了雲飛拒絕給雲翔添份例的事,雖未明說,但話裏話外卻透着稱贊蕊心的意思,顯然郡主是覺得不添份例是蕊心的意思。蕊心沒有受到表揚的驚喜,只暗暗準備着程氏的發難,如果連壽昌郡主都覺得這是她的主意,程氏就更加會這樣認為了!
蕊心回惠風館的時候,青鸾一面給她絞幹了熱手巾擦臉,一面遞過一張松花綠的苔紙,竟是一張借據,青鸾道:“這是二爺寫的那二十兩銀子的借據,說早晚有了錢要還大爺的。二爺身邊的小厮還說,他并沒有在夫人面前提添份例的事,都是侯夫人自作主張,還叫大爺大奶奶別在意!”
蕊心凝眉想了一會兒,道:“我也不大了解二叔是個什麽樣的人,你看呢!”她自從嫁過來之後整日忙活瑣事了,對侯府諸人的性情還不甚知曉,倒是下人之間可能會有一些關于主子的議論,所以她一早就囑咐青鸾,結交侯府下人,探聽消息。
青鸾道:“聽下頭人的風評,二爺只是不喜讀書仕途,人品還是好的,對下人也寬厚。”
蕊心點點頭,道:“我有數了,多虧你打探消息。”
青鸾笑道:“大奶奶別誇我,我們幾個得到的消息,多是櫻桃打聽來的呢!大奶奶您想,我們幾個才來,侯府的家生子終歸跟我們不是一路的,人家也防着我們呢!只有櫻桃最是老實忠厚,又從不多言多語,人家就愛說給她聽。”
原來老實也有老實的用處呢!愛說人閑話的人在傳遞八卦時,多多少少都會顧及安全性,而櫻桃就是一個最好的八卦對像,不用擔心她把消息傳得滿天飛,當然,其實櫻桃接收完信息之後,雖然不會在外頭亂說,卻會馬上把情報彙總到惠風館情報小組進行分析整理。
才在這裏津津樂道老實人的好處,第二天老實人就出事了。
櫻桃裁好的衣裳拿給蕊心看時,蕊心就覺得不大對勁,她雖然不是裁縫,可是學了幾年的針線,大概也知道一匹紗能裁多少衣裳,兩件寝衣都有了,下剩的卻只有兩三件嬰兒肚兜,連整套的衣裳都沒有,看着櫻桃惴惴的神情,蕊心問道:“怎麽回事?”
櫻桃不敢隐瞞,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合盤托出。惠風館的丫鬟都住在院子後頭那一排筒瓦泥鳅脊的青磚大屋裏,跟紅萼的屋子挨着,昨日她坐在門前的小杌子上做活兒,正好紅萼也閑着沒事,就來找她聊天,聊着聊着,紅萼無意中聽櫻桃說大奶奶竟然把一整匹香雲紗都給了她,卻沒說叫櫻桃一定裁出多少件衣裳來,這要是換作程氏,就是給一匹繭綢,下人交上活來的時候也得算計清楚。
這大奶奶就是闊綽啊!怪不得娘送她來惠風館之前,笑咪咪地一再告訴她這是個肥差呢!
紅萼心想,她正好缺一條夏天穿的薄紗裙,香雲紗是嶺南的貢物,又輕又軟又涼快,做成裙子穿在身上,一來能跟府裏的姐妹誇耀一番,二來麽,他雖然着意打扮了幾天,大爺卻仍然看都不看她一眼,紅萼認為這都是她的因為衣裳太寒碜,入不了大爺的眼。
紅萼打得好算盤,來之前她娘就跟她說了,惠風館連通房都沒有,大奶奶是不會給跟前的心腹丫頭開臉的,紅萼比大奶奶還小兩三歲,長得又好看(桑嬷嬷個人觀點),哪個男人不願多納幾個美妾?到時候侯夫人一作主,立刻就能封她做姨娘。
紅萼想象着在惠風館的院子當上半個主子的日子,做夢都會偷笑。所以,當務之急是她仔細地打扮自己。
反正大奶奶看起來不像個精打細算的,退一萬步說,就算大奶奶發現了,她是程氏撥過來的人,大奶奶又敢拿她怎麽樣?
紅萼就跟櫻桃蘑菇起來,櫻桃當然不願意,紅萼見軟磨不行,就威脅她道:“一塊破衣料,你就小氣成這樣了,我就是去求大奶奶,大奶奶也肯定願意的,就是侯夫人知道了,也只會贊大奶奶做得好,待下人寬厚!”
櫻桃聽她擡出侯夫人來,想起這幾日枇杷和槟榔兩個沒少受這對姑嫂的氣,偏偏桑貴家的還是管事媳婦,枇杷跟她們吵了幾場,受了她們不少的排揎。若是紅萼不知好歹地把這事捅到侯夫人那裏,豈不叫大奶奶跟着受婆婆的閑氣,櫻桃少不得息事寧人,眼睜睜地看着紅萼裁出一塊料子,得意洋洋地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呵呵,紅萼的意思麽,綠葉有當紅花兒的理想,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