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未來

第1章︰未來

沈訣這個櫃沒出得成,後來他想起,其實有點感謝沈謠在他前面擋了一下。

盡管陳如瑾對沈謠的事不知道何時得知,還特別高興他們倆兄弟重修舊好,沈父仍然對此諱莫如深。直到沈謠和趙荼黎的關系終于得到承認,他再聽說沈訣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找了個男對象,卻奇跡般地忍了下來。

但當下的沈訣是郁悶的,他跟謝安閑說起,兩個人都齊齊地長嘆一口氣,只覺得,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開春後不久,《綠閃》此片因為種種不可描述,在勢頭大好的時候被迫提前下檔。謝安閑少賺了錢,心裏默默地将某總局日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忍氣吞聲,繼續看起了下一部片的合作計劃。

景悅以其“人傻錢多”的設定接手了此前的爛攤子,并且後續工作做得有聲有色,成功啃下來這塊硬骨頭,并且獲得了口碑票房雙豐收。

于是合作應接不暇,景悅總算徹底出現在這塊市場上,以一種勝利者和初生牛犢的氣場,打着拯救國産影片的旗幟,吸引了不少才華橫溢但囿于窮困的導演與編劇。謝安閑讓李秘書直接組織了一個特別部門,處理其中的選片和修改工作,既然是投資,不能只出錢,他看明白這一層,日後的路會好走很多。

利益關系從來都是兩廂合作,現如今各處新勢力聲名鵲起,老牌影視公司獨斷專橫的模樣再沒有容身之所,也該改朝換代了。

謝安閑接連選了兩個劇本,一個走古代懸疑風格,劇本很精彩;另一個則是親情向,當前市場稀缺的題材,幾個故事連在一起,十分有吸引力。

他跟沈訣說時,對方稱贊道:“很會選啊,振興國産市場就靠你了,我的謝總。”

拯救世界的謝總表示:“去你的啦,都是錢,我心疼死了。”

謝安閑覺得自己有做慈善的潛質,但不妨礙無路可走的年輕人們對他感恩戴德。當今市場被資本操控,電影淪為速食文化的犧牲品,已經很久不曾見過花好幾年時間琢磨一個劇本或是拍攝一部電影了。

謝安閑喜歡這個,所以不忍心讓它流亡在記憶裏。當然有一半的原因在沈訣,他們都是從前的忠實觀衆。

這話題讓謝安閑倍感欣慰,他挂了電話,繼續幹勁十足地布置好了接下來的工作,然後對李秘書說:“幫我訂一張機票,盡量選在周五或者周六,去洛杉矶。”

李秘書心裏有數,确認道:“您去見沈老師嗎?”

謝安閑喜上眉梢卻強裝鎮定道:“他只是一方面,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辦。”

他所說重要的事,即為和沈訣商量好的,去代孕機構實地考察一番,再詢問一下相關事宜。沈訣的櫃沒出成,但這件事實在宜早不宜晚,趁着沈訣如今在國內的神秘感還在,就算有了孩子,他不說什麽,旁人胡說八道的也少。

鑒于這件事的保密性,謝安閑只和謝正則商量了一次。對方原本的意思也是讓他們有個孩子,自然滿口答應。

沈訣家中對此還集體蒙在鼓裏,甚至沈謠都只知道謝安閑是沈訣的“暧昧對象”。他要先斬後奏,謝安閑想了想,似乎木已成舟,再冷酷的家長也會軟化,便随他去了。

落地的第一秒,謝安閑有點暈。他甚至不敢相信這件事就要辦成了。

沈訣當下演的這部戲,是他繼《唐人街舊事》之後第二次和華裔導演姜成宇合作。這一次姜成宇不再讓他演小人物,而是本職出演,飾演一個卷入了兇殺案的“演員”,他擅長講故事,犯罪與鎂光燈結合,更是拿手好戲。

謝安閑到片場時,他們正在拍攝一場雨夜的戲。他便被小黃請到旁邊,泡了杯咖啡,一頭霧水地享受了第一次看沈訣拍戲的過程。

洛城最近都是大晴天,為了效果導演借來噴水機,一聲令下,取景的大半條街道頃刻間變得濕漉漉,被昏黃燈光一照,分外迷離。

沈訣見準備好了,二話不說走進雨幕旁邊待命。導演喊了Action,片場靜寂無聲,只有水滴不停打在柏油路上,無痕般一點點聲息。

他從夜色中走出來,臉上帶的妝讓他整個人十分蒼白,偏偏嘴唇紅得要命,側臉一抹陳舊的鐵鏽紅,像是血跡。他手中一把刀轟然墜落,迅速地反射燈光,剎那間雪亮。而他仿佛解脫一般跪倒在地上,雨水順着發梢低落。

謝安閑好奇地湊近了監視屏,有一個自下而上拍攝的機位,他清晰地看見沈訣臉上的表情:唇角在笑,可眼睛裏如死灰一般絕望得很。

這場戲沒有臺詞,他沉默地從迷茫到解脫再到哭得嚎啕。

直到噴水機停下來之後,沈訣才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小黃連忙拿了毯子要沖上去。這時謝安閑輕輕一按她的肩膀,攤開手,小黃會意,雙手把毯子奉上,自己縮到旁邊變成盡可能小的一團。

沈訣臉上的妝被沖得亂糟糟的,他拿手抹了一把臉,剛要說些什麽,肩上突然一沉,有人的手按上來,一張柔軟的毛毯。

他側過臉,謝安閑迅雷不及掩耳地在沈訣的後腦呼嚕了一把:“影帝,我來了!”

沈訣一掃剛才的陰郁,笑得見牙不見眼。他把毛毯往肩膀上帶了帶,旋即拎起來蓋在頭上擦了擦頭發,回到導演身邊看回放。

如此這般又斷斷續續拍了十幾條,今晚的戲份總算拍完。

回酒店的路上,沈訣跟謝安閑解釋:“這個戲是這樣的,我演的那個演員,他其實算是個心理變态,一直利用自己鎂光燈下的身份和不同的女人發生關系,然後殺了她們。有點像《香水》的格局。今天拍的這場,就是他殺了一個人,出來後失魂落魄——直到結局的時候才會揭曉原因。”

謝安閑:“聽劇本挺有意思的,什麽時候上映?”

沈訣:“早着呢……争取國內一起引進吧,到時候我請你看。”

宏偉的悄悄話說了一路,謝安閑腦洞大開,把他的未來一直計劃到了奧斯卡,沈訣聽得都快笑得蹲在地上了。最後謝安閑無奈,輕輕地踹了他一腳:“你笑毛線啊!”

沈訣舉起雙手示意投降:“我只是覺得太不不可思議。我想着,這幾年能拿一兩個三大電影節的最佳男演員已經夠高——然後就回國,每年随便拍點商業片,參加點無聊的真人秀,後半輩子一邊帶孩子一邊賺錢。”

謝安閑怼他:“你就不能有點追求!”

沈訣:“以前挺有追求的,想一年拍三部戲,想拿學院獎和金球獎,想為國争光。現在談戀愛了,只想一年都休假,不到萬不得已不開工,整天陪着你。”

謝安閑:“……”

他又氣又好笑,還藏着一絲感動即将崩潰,正在這時,沈訣補上最後一擊:“別人是,‘業無高卑志當堅,男兒有求安得閑’,我可能是‘男兒無求得安閑’吧——話說你名字是這麽來的麽?”

謝安閑條件反射地說:“不!是‘君思我兮不得閑’!”

言罷沈訣意味深長地看着他,薄唇輕輕揚起:“嗯……是啊……”

文化人引經據典來借花獻佛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謝安閑沒想到沈訣是這種人。他從裏到外被調戲了個透徹,臉紅得不行,飛快地往他背後一杵,妥協般頭抵住他的背,抱住沈訣的腰把他往前推。

沈訣還在借題發揮:“你不有的是瓜子嗎,怎麽還會害羞?”

謝安閑:“這都哪跟哪啊!能快點回酒店睡覺嗎,明天還去不去看你未來兒子了?”

日落大道的夜景不及黃昏美麗,沈訣任勞任怨地握住謝安閑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并不在意旁人怎麽看,和他同手同腳地往前走。

翌日他們如約來到代孕機構,向醫生了解了一些情況。

這類機構大部分服務都是為不育症的夫妻以及同性取向人群提供便利,因而交流時并未有任何尴尬。謝安閑向接待人說明了來意,對方打趣般問道:“二位已經結婚了嗎?”

謝安閑愣了一下,他還在想措辭,突然旁邊的人先開了口。

“還沒有。”沈訣微笑着說,“但我想應該快了。”

另一個如同被驚喜砸暈了頭,徑直用中文說:“什麽?”

沈訣不理他,用英文向接待人坦然道:“我們已經考慮小孩的事,結婚不是應該的嗎?”

接待人瞥了一眼兩人尚且空空如也的無名指,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那先恭喜你們了。”她又介紹了一些合作機構的情況,包括幾家醫院,和代孕母親的代理公司。

加州華人很多,也有許多代孕母親是亞裔,因此基因成了不得不考慮的問題。咨詢結束後,謝安閑又和接待人約了個時間,說是先回去商量好。他拉着沈訣走出機構大門,憋不住似的說:“男神,咱要混血兒好嗎!”

沈訣還沒思考過這個,條件發射地反問道:“什麽混血兒?”

謝安閑:“你不是喜歡女兒嘛,我覺得混血小姑娘最好看了。何況這邊基因是由卵子捐贈志願者提供的,我們可以提出一些選擇條件。”

沈訣:“嗯……有道理,那就你決定吧。”

于是一路上謝安閑都在喋喋不休,從“女兒長得像爸爸那應該和你挺像的”“以後住哪邊是不是要添個嬰兒房”“我沒帶過小孩子咱們還是請個保姆呗”到許多年以後,恨不能一直計劃到小孩兒上大學嫁人。

沈訣安靜地看他,覺得這人心寬已經成了本能,然而就算如此,仍舊十分可愛。

他牽過謝安閑的手,心下想,倘若被拍到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別人的看法哪有自己的事重要,他又不和記者過一輩子。

從剛在一起算起,他和謝安閑迄今為止沒有大風大浪,偶爾沈訣會擔心是不是在後面等着他。後來謝安閑始終對他充滿熱忱,兩個人在一起不膩歪,但卻很有相處多年的平和。于是沈訣轉念一想,別人怎麽說,和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兀自開導完畢,旁邊謝安閑說累了,買了個冰激淩吃。

沈訣問他:“甜麽?”

大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沒有閑暇分給一對卿卿我我的戀人。謝安閑拉下他,重重地吻了上去,混合着草莓牛奶味的冰涼侵入舌尖。

謝安閑什麽都沒說,沈訣自己默默地下結論:“……很甜。”

作者有話要說: 總算點了個題23333 預計40章完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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