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意識向本能屈服的一刻,所有的理性和思考都被抛在了腦後。

像跌入深海的旅人,因貪戀被海水擁抱的感覺而放縱自己沉淪。連最後存活的希望也不顧,盡情地在深淵中越陷越深。

最終,被黑暗徹底吞噬。

再次醒來時,周起顏眼前已然換了一副景象。不是那個充滿AO交融氣息的暧昧旅房,也沒有帶着Alpha體溫的白色大床,有的,是昏暗的房間、熟悉的裝潢。

——這是他的房間。

他回家了,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睡着。

那天的荒唐像一場轉瞬即逝的夢,明明腦海中還有各種纏綿不清的片段殘留,可卻怎麽都回憶不起切實場景。

要不是手臂上、腰肢上、背脊上、大腿小腿上和隐私部位間,稍稍一動就處處是酸痛的感覺,周起顏恐怕真的會懷疑,那些和錢衷一耳語厮磨的記憶、都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都只是、為了撫慰心中的意難平而憑空創造出的妄想,而已。

周起顏對着空白的天花板發了好久的愣,直到卧室門被人輕輕推開,方之遙端着一個保溫壺走了進來。

“诶,表哥,你醒啦?”三層窗紗只拉了兩層,房間裏還有一些昏昏黃黃的,雖然暗,但可以看到人,“太好了,你可算醒啦!

“肚子餓不餓呀?”

大概是怕周起顏情緒不穩吧,性格直率豪爽的方之遙,在這種時候也表現出了難得一見的柔聲細語。

他輕悄悄地将保溫壺裏的安神花茶倒進杯子裏,然後端着杯子在床邊上坐下,伸手摸了摸周起顏的額頭。

“難受嗎顏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扶你坐起來,喝口茶嗎?”

方之遙放下茶杯,将周起顏扶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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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起顏就着遞到嘴邊的杯子喝了口茶,喝完搖搖頭:“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就是……酸痛得厲害。”

同時男Omega的方之遙當然明白周起顏說的是什麽。

為了不刺激到表哥的情緒,方之遙的回答非常含糊:“那就是還太累了。再躺着休息一會兒,頂多再睡他個兩天,等、等味道散了,就會好了。”

那天為了抑制住周起顏的發情,錢衷一對周起顏做了臨時标記。現在後頸腺體上還發着腫、身上也一直有錢衷一的信息素味存在。

臨時标記的後遺症短則三天長則五天,後遺症期間Omega的身體會一直在酸軟狀态、受施行标記的Alpha所控。後遺症結束後,被标記Omega身上的Alpha氣味,會在一到兩周內消散。

周起顏也知道這些知識,淡淡地應了聲“嗯”,想着要撐着床坐起來。這一掀被子一伸手,他才發覺哪裏有些奇怪。

“我的衣服……”都是幹爽清新的?

“噢噢別擔心!”方之遙趕緊擺手,解釋道,“你的衣服是我幫你換的!”

雖然,當時從錢衷一手中接過周起顏時,周起顏已經是被清洗過身子、身體清爽的了,但以當時那個場面來說……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猜到錢周二人做了些什麽。

作為外人,方之遙無權發表意見,只能避而不談、小心翼翼地不去觸碰表哥的雷區。

“是嗎?那就好。”周起顏拉了拉方之遙的手,“謝謝你遙遙。我那天……一定給你和崇凜帶來了很多麻煩和困擾吧?”

“不麻煩不麻煩!”方之遙一說這個就愧疚,趕緊抱住周起顏,“對不起表哥,是我……是我沒有守護好你。對不起,我那天知道你被綁架後,我真的好愧疚,我——”

“別自責,這并不是你的錯。”周起顏輕輕地捂住方之遙的嘴,“有些東西大概就是天意吧……命中注定要經歷的事情,逃也逃不開。

“我不好好地坐在這裏了嗎?沒事啦。”

“可是……”

可是你被引誘發情、被那個混蛋渣男趁虛而入,做了那種事情!

方之遙想想就覺得心痛,總感覺自家養得漂漂亮亮的大白菜被豬拱了!

但想想那個時候這麽危急,混蛋渣男至少保護了表哥、沒讓表哥落入綁匪惡徒之手,這又讓人挺佩服的。一左一右兩個想法拉扯着方之遙,弄得方之遙也不知該怎麽評判這場意外。

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吧。發生了的事情,再怎麽糾結也沒辦法。

周起顏自己也是這麽說的:“意外就是意外,意外發生了、怎麽糾結也都沒用。

“就這樣吧,讓這段經歷成為過去。”

在那之後,周起顏都一直窩在家裏休息。

方之遙和周崇凜沒事的時候就會過來關心他,詢問他的心理狀況;家傭們也都跟以前一般細致貼心,将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就是……不知是周起顏的錯覺還是什麽。總感覺經歷過一次綁架事件後,大家都變得敏感而小心翼翼了。

大家都将周起顏當成了易碎的瓷制品,說話前要三思、做事前要反複斟酌,生怕一個不謹慎說錯或做錯了什麽,引得周起顏心情不爽。

周崇凜有旁敲側問過,問周起顏需不需要心理疏導?周起顏覺得沒必要,就直接拒絕了。

他不認為自己心理上出現了什麽問題,倒是這一家子人對他過分小心的态度、讓他非常無奈。

他甚至在想:我就那麽玻璃心嗎?

自己問完,自己又想:那好像确實挺玻璃心的。

他就是玻璃心、敏感脆弱,容易鑽牛角尖。

明明以前沒有這麽易碎的,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變得越來越不信任、越來越容易懷疑自己了。

最近受臨時标記後遺症影響,就更是如此。

方周夫夫倆都惦記他關心他,在家時恨不得能寸步不離地跟着他。方之遙因為記挂漂亮表哥,一連三天沒出門去過工作室。

周起顏懷疑,這孩子怕不是為了他推了不少工作。

一直到綁架事件之後的第五天,周起顏的後遺症狀沒了,身體恢複了以往的活力,有力氣下樓走動、帶牛油果寶寶進小花園坐搖籃時,方之遙才松了口氣,終于踏出家門去工作室忙活新專輯。

然而也偏偏是這一天,錢衷一來周家拜訪了。

“起顏少爺,悠果的錢總在大門口外等着,說想……想見你一面。”過來打報告的女傭小妹妹越說越小聲,說到最後幹脆把太多無所謂的話掐了,直接道,“我們去拒絕他吧?”

“他來了?”

周起顏一聽這話,吓得從搖籃上站起來,摟緊了懷裏的牛油果寶寶。

“怎麽辦……我不想見他。”

不想在發生了那種事情之後,還和錢衷一見面。

牛油果寶寶正咿咿呀呀地跟表伯玩得開心呢,突然被摟得緊緊的,撇了撇嘴發出難受的啊啊聲。

女傭見狀趕緊将寶寶接過來,安慰周起顏:“起顏少爺別擔心,從後門進去就不會跟錢先生撞上了。”

“那……那好。你們看好寶寶,我先、我先上樓。”周起顏慌慌張張的,趕緊要走花園小道從後門上樓,“千萬不要讓他進來,拜托了,我不想見他。”

女傭抱着寶寶堅定點頭:“起顏少爺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他見到您的!”

周起顏心慌,顧不上等家用電梯下來,就逃跑一般地直接從樓梯上去,鑽進卧房裏了。

自他回家之後,卧房裏的窗紗總是拉得嚴嚴實實的,生怕有光照進來。他現在不僅足不出戶,還非常怕見光。

進到房間他還是不安心,怕樓下的傭人抵不住狡猾的錢衷一的攻勢,便走到落地陽臺前拉開一點點窗紗,透過縫隙朝外看。

“不讓我進去也行,幫我把東西轉交給你們起顏少爺吧?”錢衷一被四五個家傭堵在別墅鐵門外,提着兩袋禮品苦苦哀求,“替我收了就行,不必告訴他是我帶的。”

錢衷一身後跟着的王洋就更誇張了,左手四五袋右手四五袋,袋子挎在手臂上,雙手還得捧着三個禮盒。

周起顏視力還算可以,仔細地看了一下,感覺是些什麽保健品。

家傭們都非常有原則,兩三位男傭左右壓着鐵外門、不讓錢衷一強勢突破,兩位女傭則不卑不亢,一邊欠身道歉,一邊又态度堅決地拒絕。

“抱歉錢先生,起顏少爺既然都說了不想見您了,我想也不會樂意收您的東西。

“少夫人下了明令、規定我們不能接待您進來的——這是為了我們起顏少爺的心理狀況着想。所以,還是請您回去吧,禮物我們不會收的。”

“心理狀況……?”錢衷一慌張,放下手上的禮袋,搖着鐵門着急道,“‘那件事情’之後,顏顏的心理狀況很不好嗎?

“有沒有給他做心理疏導?他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要小心一點,他的胃病很容易複發!”

隔着這麽遠,周起顏聽不到樓下的對話,但看錢衷一搖着鐵門滿臉焦慮的,他心裏居然有一絲絲觸動。

怕繼續看下去會态度動搖,周起顏正要放下窗紗不再去看外面的景象時,方之遙從走廊外傳來。

“幹嘛呢幹嘛呢?怎麽我一回來就撞上這事兒啊?表哥還好嗎?

“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嘛,他來了你們把他趕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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