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試菜

山裏的桃子沒有全部運回家。

秦皓帶着徐迩徐華去背了幾次,就沒有時間再去了。

秦皓不去,家裏人不放心兩兄弟進入深山。

雖然沒有大的猛獸,就算是野豬,兩兄弟遇見了也應付不了。

看着兩兄弟失望的眼神,秦皓稍微給他哥倆透了點風。

“明年吧,明年一定不會讓桃爛在山裏。”

“除了大桃子,我們還要在後山做很多事情,所以,先別着急。”

兩人才稍稍安心,農家的孩子最看不得浪費。

三人連續幾天背回來十幾筐大桃子,倒在院子裏堆成了一座小山。

王叔麽一邊清洗桃子,一邊眼也沒擡地交待徐華:“下午背一筐去王家村,送一半給外麽家,另一半送去草哥兒家。”

“叔麽,我和皓哥成親,瑣事繁多,咱們幾個人忙不過來,索性讓徐華接草哥兒回來幫忙,成婚之後再送他回去。”

徐宜把清洗幹淨的桃子削皮,切塊,放在竹扁盤晾曬。

王叔麽感念到徐宜的好意,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這樣也好,讓他過來吃幾天飽飯。”

“上次見面,這孩子餓得黑瘦黑瘦的,眼睛凹陷得厲害,真擔心他能不能撐到明年嫁過來。”

秦皓聽得一頭霧水,除了他,家裏還有其他适婚年齡的漢子嗎?

“王叔麽,這個草哥兒是要嫁給誰呀?”秦皓詫異地問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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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秦皓不知道,他家定草哥兒的時候,他還沒來徐家村。

“給徐華定的夫郎,我原家村裏一戶貧苦人家的哥兒,他家人多田少,哥兒剛滿十四都要定出去。”

“我看着草哥兒長大,知道他是個勤勞乖巧的孩子,就托人去定下了。”

秦皓瞅了眼躲在角落獨自腼腆的徐小華,有點無語。

這個小漢子比徐迩大一歲,身量和思想比徐迩成熟一大截,平常也當自己是成年人。

家裏的田地都是他在伺候,空閑的時候不是去山裏找果子菌菇就是出去打短工。

秦皓一直以為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原來窮人的孩子更會早成家。

“徐華,聽你阿麽的話,去把草哥兒接過來,家裏确實事多。”

這個世道,小哥兒生存不易,能順手幫把就幫把吧。

秦皓覺得這只是增加一副碗筷的事,就附和徐宜和王叔麽讓徐華去把草哥兒接過來。

徐華憨厚的黑臉蛋上透着一點可疑的紅潤,羞澀地點了點頭。

傍晚的時分,徐華背着空竹簍回家,幾步遠的後面跟着一個黑瘦的小哥兒。

穿着一雙草鞋,衣服補丁搭補丁,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好布。

但是頭發梳得整整齊齊,一雙眼睛明亮有神采。

難怪徐華這小子會喜歡,這個草哥兒收拾好也是一個精神的小哥兒。

“叔麽,宜哥,謝謝你們送的桃子,弟弟們很喜歡,我有一把子力氣,家裏家外的活我都能幹。”

“有事叫我就行!”

草哥兒大方地和王叔麽和徐宜打招呼。

王叔麽拉過草哥兒長滿繭子的手,又看着他營養不足的黑瘦樣子,心疼得厲害。

“好,有事會叫你的,先吃飯。”

今天三家又在一起吃晚飯,不出意外的話,成婚前三家都會在一起開火。

秦皓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拉大家在一起吃點好的。

王叔麽擔當主廚,徐宜給他打下手,三五下就做好了六菜一湯。

主食是精面饅頭。

剛開始,他們也舍不得頓頓精糧好菜,但是夥食稍微差一點,秦皓就會吃的很少。

雖然他沒有說什麽抱怨的話,但表情出賣了一切。

王叔麽和徐宜在一起偷偷聊過,都覺得秦皓以前肯定是位少爺,沒吃過什麽苦。

讓一位少爺天天和他們一樣吃糙米飯,拌野菜,也的确太為難他了。

何況,秦皓有本事,掙得多,他想吃好點就吃好點吧。

只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很快一家人就習慣頓頓好菜好飯,有時候去別人家吃口糙米飯還覺得喉嚨卡得慌。

草哥兒來家裏做客,秦皓專程去縣城割了兩斤五花肉,捆了兩只豬蹄回家。

桌子中間赫然是一大盆酸菜炖五花肉,一盤醬燒豬蹄。

王叔麽就着家裏的海鮮幹貨,又做了一條幹燒魚,一碟蝦仁炒蛋。

徐宜負責做素菜,熬了一鍋蝦米裙菜湯,素炒了生菜,最後涼拌一個蒜蓉茄子。

色香味俱全的晚飯就上桌了。

“草哥兒,當自己家,多吃點。”徐宜夾了一塊五花肉放進草哥兒的碗裏。

草哥兒心想:在自己家裏他可不敢多吃,不要說肉,就連糙米飯都有份額。

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小塊五花肉,入口即化,香醇的肉味麻痹了他的思想,再吃一口白面饅頭,太舒服了。

草哥兒一直啃着饅頭,除了徐宜給他夾的五花肉,他沒有再伸一次筷子去肉碗裏。

徐華默默地拿了一枚饅頭放進碗裏,又夾了一碗冒尖的菜,推到草哥兒面前。

兩個人的耳朵默默變紅。

秦皓瞟了徐宜一眼,徐宜福至心靈,趕緊新拿一個饅頭,切開,夾了厚厚一層五花肉,放進了秦皓的飯碗。

秦皓才滿意地彎了下嘴角。

王叔麽若無其事地看在眼裏,有一秒鐘,心裏生出了兒子大了不由麽的感觸。

但他更樂見小夫夫關系融洽,和和美美的。

草哥兒來家之後,王叔麽和徐宜明顯感覺輕松了很多。

家裏的布置,婚被的縫制,紅窗花的裁剪,都被他搶着幹了。

徐宜只要做好秦皓的婚服,安心等着嫁人就好了。

離婚宴只剩七天,秦皓駕着馬車帶着一家子去縣城預定酒席。

之前自己辦宴席把全家人累得夠嗆。

這一次,客人更多,秦皓拍了板,這次婚宴直接請酒樓的廚師。

去了上次的聚東風酒樓,尋到酒樓楊掌櫃,說明來意。

按例來說,酒樓廚師不接外面的活,但楊掌櫃與縣衙有幾分交情,消息比普通人來得靈通。

縣衙裏面一直在熱議一名叫秦皓的義士。

救人在先,頗受縣令青睐,之後又加入了海貿司,被單将軍看重。

單将軍何許人也,乃當朝皇帝的心腹。

因此秦皓的身份在縣裏權貴圈水漲船高。

楊掌櫃覺得這是天賜的良機,不僅同意派酒樓最好的廚師去操辦婚宴,甚至破天荒地把秦皓一家請進包間,請他們提前試菜。

本想着确定好廚師和菜品,一家人好好逛逛街,吃點好吃的。

特別是四個小的,從昨晚就開始在想要逛什麽了。

臨時有變,秦皓大手一揮,對四個小的說:“你們四個去玩,不用在這裏等着。”

徐宜跟着叮囑了一句:“徐華,徐迩好生駕着馬車,帶好草哥兒和徐杉。”

又掏出錢袋,取了兩百文出來,遞給徐華:“徐迩,徐杉一人有一百文零花,這是給你和草哥兒的,把哥兒帶出來了,記得要買點東西給人家。”

徐華和草哥兒都不敢接錢,徐宜轉頭望向王叔麽:“叔麽,都是我的弟弟,沒什麽好生分的。”

王叔麽知道秦皓和徐宜一直把他們當一家人,一起開火這麽久了,現在真用不着再矯情了。

以後互相幫襯着,一家人用不着分的那麽清楚。

“你大哥給你們的,就拿着吧,帶好徐杉,別被人抱走了。”

“叔麽,我不會被人抱走的,皓哥會打死他們的。”

自從秦皓來到他家,徐杉安全感爆棚。

四個人嘻嘻哈哈地逛街去了,剩下王叔麽,徐宜和秦皓一起,等着廚師一道一道上菜。

菜量很少,每樣三兩口,三個人一人一口就沒有了。

但味道都是好的,酸甜,鹹香,麻辣,清湯口味都有,種種地道。

不愧是縣城最好的酒樓,每道菜都有出彩的地方。

每試一道菜,秦皓都會問徐宜的感受,見徐宜喜歡的就直接定了下來。

徐宜有點害羞,在桌子下掐秦皓的大腿,結果人家好像沒有知覺一樣,我行我素,死不悔改,鬧得徐宜都不願開口了。

秦皓見徐宜氣鼓鼓的,也收斂一些,在桌下讨好着去拉徐宜的手。

兩只手抓在一起晃來晃去,一下就把徐宜整笑了。

兩人又親親熱熱地商量起來。

試了二十多道菜,三人最終敲定了十道,八葷兩素。

雞鴨魚豬羊全都上,素菜也定的是村裏沒聽過的開水白菜和百合南瓜。

飯後甜點準備了金銀饅頭和奶香紅薯烙,徐宜和王叔麽特別喜歡搭配甜點的煉乳,聽說是從海外運來的番品。

看兩個哥兒吃的香,秦皓打包了兩份奶香紅薯烙。

待會給幾個小的甜甜嘴,沙沙脆脆的,應該會喜歡。

楊掌櫃收了友情價,每桌二兩銀子,定金也只收了十兩。

約定好初五傍晚,秦皓派馬車來接廚師。

等他們談妥,四個小孩也回來了,叽叽喳喳地展示着自己買的東西。

徐杉寶貝地舉着一個小風車,徐迩買了一套弓箭,說是以後要跟着皓哥打獵。

徐華和草哥兒沒把買的東西拿出來,臉上一片喜氣洋洋。

“叔麽,華哥給草哥麽買了一根頭繩,被我和二哥看到了。”徐杉是打小報告的小能手。

草哥兒羞得滿臉通紅,從兜裏掏出一條墨綠絲綢綴邊的頭繩:“叔麽,這是我買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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