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侍君
“秦皓,叔麽就厚着臉皮和你說說了,說得不對也別見怪,我家老頭子不同意我和你講的,和他沒有關系,純粹是我的意思。”
怕自家老頭子搗亂,村長夫郎的話一句接一句地冒出來:“你在村裏的根基淺,徐宜原家和徐華家的人丁單薄,三代內沒有可以說上話的叔伯弟兄,徐宜命苦,身子毀了根本,你是個能幹的,叔麽覺得你家裏還是要有個得力強健的哥兒幫忙操持家務。”
秦皓大概明白村長夫郎的用意了,并沒有急着打斷,而是安安靜靜地聽他說完,無意中瞅了一眼村長,發現他的臉直接黑了,整個人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冷氣。
“我麽家堂兄有個孫哥兒,堪堪十五歲,長得比徐宜差一些,但也是個利索的好相貌,家裏将養的好,身體結實,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料子,你如果有意,過兩天我帶他來家裏坐坐,你過來看看,就當是普通串門子,別人也說不了閑話。”
“徐宜還是正君,不會動搖他在家裏的地位的,只是多出一個人伺候他,他也輕省一些。”
村長夫郎一口氣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也顧不得瞧自家男人的臉色了,殷切地盯着秦皓,看他有什麽反應。
如果是別人,秦皓當面就會給臉子,對着村長夫郎,還是要給村長幾分面子的。
看村長怒發沖頂的模樣,他走後兩個人肯定要大吵一架了。
真不知道村長夫郎想什麽,和他處了這麽久,還不知道徐宜是他唯一的軟肋嗎?誰都不能動他一根汗毛。
“叔麽,我是一個歷經生死之劫,僥幸活下來的人,只想過簡單的日子,自娶徐宜之日起,我就向老天發過誓,以後要和他一輩子,不管貧窮或富貴,只有他一人,就像你和村長叔一般,相濡以沫,平平淡淡過完這一生。”
村長夫郎也是哥兒,聽完秦皓這一番感人肺腑的話,竟生出了一絲羨慕之心,誰家哥兒不想遇到這樣的郎君。
只是這個世道,漢子的腰包鼓了,就會理所當然地向往齊人之福,以秦皓現在的條件,這麽斬釘截鐵地拒絕他,太難得了。
就連他定居在縣城的大兒子,也有一君兩侍,過年的時候,兒子會帶着主君和嫡子返家。
大兒夫郎有時候會羨慕生活在鄉下的弟夫郎,現在想來,他也是羨慕弟夫郎能獨占郎君的寵愛吧,雖然一日三餐,粗茶淡飯,但兩個人只有彼此,吃苦也是甜的。
“老麽子,秦皓自己有主意,你就歇了這份心吧,你再鬧下去,我們都沒臉去見徐宜了,有你這樣的長輩嗎?”
村長實在看不下去了,秦皓有本事,他還得靠他帶着村民發家致富呢,可不能因為一點小事鬧得不愉快。
村長夫郎只是想探探口風,實在不行也就算了,沒想到卻碰了一鼻子灰,心裏也後悔莫及,怪自己沒有聽老頭的話,自作主張,現在有些下不來臺。
秦皓見村長夫郎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也不想他太過尴尬:“叔麽,沒事,說開了就好了,你是好意,我和徐宜都心領了,他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會怪罪的。”
“秦皓呀,是叔麽糊塗了,讓你們兩夫夫為難了,你和徐宜好好說,等出了元宵,我會上門給他解釋清楚的。”
村長夫郎跟着村長幾十年,在村裏哥兒中說話很有分量,人雖精明圓滑,但總的來說還是識大體的。
秦皓不想和他計較,語氣也漸漸柔和了許多:“叔,叔麽,歡迎你們上家裏玩,解釋就沒必要了,我和徐宜都能理解,今年要麻煩叔和叔麽的地方還很多,太客氣的話,反而讓我們張不開嘴了。”
“知道你有心,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大家都忘了吧,老麽子,別光顧着說話,給秦皓添點茶水。”
村長長舒了一口氣,自家老麽子什麽都好,就有些愛管閑事,他麽家的哥兒年紀這麽小,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擠進秦家幹什麽。
秦皓一口飲盡了杯中的清茶,向村長夫夫告辭,還要去別的地方拜年,就不耽擱了:“叔,叔麽,別忙了,我也該走了,還要去拜年呢。”
“那你去吧,今天人來人往的,就不多說了,等海貿司的人來了,你再帶他們來家聊事。”村長也沒有挽留,全村的漢子都會來家裏拜年,今天他很忙。
村長夫郎将秦皓和幾個小孩送到院子外面,臨走之時給徐杉塞了一兜子糖果,三兄弟在院子裏和大壯一起放爆竹,沒有空吃果子。
徐杉将糖抱在懷裏,并不像往常那般高興,郁卒的小臉繃得緊緊的,一聲不吭地跟在徐迩身後,默默往家的方向走。
徐華和徐迩也沒有好臉色,兩個人眼神飄忽,欲言又止,最終啥也沒說,埋着頭趕路,等走了好長一段路,秦皓将三個小漢子擋在偏僻的拐角處。
“怎麽回事呀,大過年的,哭喪着臉,多晦氣呀,還怎麽去人家拜年呀。”
“哥夫,大壯說你要娶他表哥做新夫郎。”徐杉年紀小,憋了一路終于憋不住了。
秦皓沒好氣地揉亂了他的發髻:“他說娶就娶呀,你反駁他了沒有?”
“他說村長爺麽把你叫進暖房,就是說這件事,過兩天,你就會到他家相看哥兒。”
徐杉磨叽說了一通,發現自己當時太震驚,竟忘了替哥夫說話,一時有些心虛。
秦皓一手一個,将徐華和徐迩夾在腋下:“小杉不懂,你們倆也不懂嗎?哥夫是什麽樣的人,還要我教你們說一遍嗎?”
“真是氣死我了,白養你們了,瞧你們這點出息,還沒出事呢,一個個垂頭喪氣,鬥志全無的慫樣,看得我氣不打一處來。”
“哥夫,哥夫,我們錯了,相信了大壯的讒言,你饒了我和徐華吧。”兩個人被秦皓粗壯的胳膊勒着,眼淚都要飙出來了。
徐華覺得自己很冤枉,被徐迩帶溝裏了,開始的時候,他堅決不信大壯說的話,他知道哥夫對宜哥的感情,兩夫夫天天黏在一起,看得家裏人都要起針眼,哥夫怎麽可能會再娶別人。
徐迩這個傻蛋,一直在旁邊嘀咕說孩子,孩子,孩子,擾亂了他的心神,心裏的天平不由向大壯那方偏了偏。
“咱們家的門檻很高,哪能随便讓人進來。”
“只和你們說一遍,記住了,我和你宜哥只會有彼此,以後再遇到有人主動送上門,不要慫,要站出來維護哥哥和哥夫,如果有人直接上家裏鬧,你們幾兄弟要把人打出家門。”
秦皓将兩人一放,任他們倒在雪地上,不争氣的崽,還是要教訓的。
徐杉抱着秦皓的大腿,擡頭沖他谄媚的笑:“哥夫,都怪二哥,老說,老說,我就亂了。”
“哥夫,開始我也不信,徐迩一直叽歪孩子,孩子,我沒堅持住,我錯了。”徐華躺在雪地裏,四肢張開,急促地喘氣。
徐迩像條死狗,蜷成一團,假裝自己不存在。
“我和你宜哥還年輕,孩子遲早會有的,就算真沒有,也不會影響我和他之間的感情,你們以後少跟爺麽,叔麽混,盡學些上不了臺面的封建思想。”
秦皓不客氣地踢了踢徐迩:“起來,回家,我氣飽了,不想去拜年了。”
三兄弟像三只鹌鹑,老實地跟在哥夫後面,徐迩本來想責難哥夫一番,沒想到反過來被他收拾了一頓,只怪自己太年輕,輕易就被人挑撥了。
回到家裏,暖房裏叔麽和草哥兒在招待客人,徐宜不知去向,秦皓和客人打了個招呼,就被叔麽帶到了堂屋。
“你去卧室看看宜哥兒,今天村裏拜年的人裏,有兩戶人家的漢子,到家裏說了些不着邊際的話,氣得宜哥兒當場下了臉子,把人趕走了。”
秦皓暗想還是夫郎武威,和家裏幾個小漢子一比,帥氣多了。
“宜哥兒是明事理的人,他都生氣了,說明那兩個人太過分了,趕走就趕走吧。”秦皓理直氣壯地偏心夫郎,如果他在家,結果也一樣。
看秦皓一臉輕松,叔麽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幸災樂禍地說:“兩家都想把小哥兒塞家裏當侍君,你小心點,宜哥兒一直在等你,要和你算賬呢。”
完了,加上村長夫郎那一出,一上午出了三個幺蛾子事件,大年初一連觸三次黴頭,看來要去廟裏拜拜了。
秦皓蹑手蹑腳地進了卧室,發現徐宜朝裏側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從背影看過去似乎睡着了。
“皓哥,你回來了嗎?” 徐宜突然開口,不輕不重的語氣,秦皓莫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心裏頓時七上八下的,事情大條了。
秦皓越過徐宜,和他面對面側躺,試探着摟着他的細腰,一臉無辜地問:“宜寶,誰惹你生氣了。”
“叔麽不是告訴你了嗎?你這麽受歡迎,哥兒上趕着往家裏湊。”徐宜沒好氣地拍了拍秦皓的臉,雖然今天看起來很礙眼,但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張俊臉。
秦皓忍不住看徐宜眼色,發現他還算鎮定,粉嫩的嘴唇微微撅起,忍不住親親他:“宜寶,別吃醋了,他們看中的不是我,是家裏的良田和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