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皇後 感謝訂閱
戶部侍郎單計生貪污赈災款一事終還是傳到了梁武帝耳朵裏, 因為此事已經愈演愈烈,流民起義已經占領了永平縣,永平縣令被斬, 單計生和幾個屯糧的奸商逃出永平。
梁武帝大怒,得知奏折被壓更是火上澆油, 一連下了好幾個大臣, 大都是太子一派, 皇後也有些慌了,沒想到那些個流民竟鬧出這麽大的事情。
這時候, 宮裏有了個大消息, 婉婕妤有喜, 已經有了兩個月身孕,這個消息似乎讓梁武帝平息了些怒氣,後宮已經有七八年沒有子嗣誕生,近來他想要個添新丁,便沒有給婉婕妤賜藥, 沒想到婉婕妤的肚子如此争氣,竟是這麽快就懷上了。
當下就給婉婕妤升了位分,從婕妤升到了昭儀, 住的宮殿也搬到了更大的芳華殿, 郁婉更是春風得意,一時在後宮中風頭無量。
關于宮中刺殺一事, 郁明也沒辜負梁武帝的期望,在三天之內查明了刺客的來歷,宴會那日進宮的人本就極多,通過一一排查發現是左相帶來的下人裏混入了兩個刺客,他們跟着左相進宮後又殺掉了兩個內侍得以近身四皇子。
左相得知此事, 亦驚出一身冷汗,大呼自己無辜,那兩個充作下人的刺客他也并不知道怎麽回事,當日他帶過去的下人分明并不是他們二人。
雖然查出此事與左相相關,可這也的确不足以給左相定罪,梁武帝也動不了左相,只是罰俸,而這對左相來說根本無傷大雅。
“父親,您做事怎會如此不小心,因為永平縣一事,皇上本就對成兒不滿,如今您這邊又出了這事,皇上只怕更加不滿成兒……”皇後扶額,極是疲憊。
左相搖搖頭,“娘娘,刺殺一事與微臣着實無關,只怕是有人想給我們使絆子啊。”
皇後微愣,先前她也想着父親不至于如此魯莽對李文儉下手,可人是跟着父親進來的,以他之謹慎,別人很難安插人進去,她還以為父親太過冒進,直接動手了。
“難不成是德妃那邊的?那日本就是李文華的慶功宴與她的慶生宴,她若是生了心思,便可以早做準備,行事也是最方便的,若是李文儉沒了,李文華自然是又少了一個對手,皇上必會徹查此事,父親也不會這麽容易脫身,成兒只怕也要被廢,若是李文儉無事,這事引到父親這裏,也會讓皇上對成兒更加防備,無論什麽結果,都是他李文華坐擁漁翁之利,一石二鳥之計,德妃怎麽都賺了!”皇後這會回過味兒來了,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是德妃那邊幹的沒跑了。
“好歹毒的手段!”皇後捏着帕子,眼裏滿是怨恨。
左相一臉凝重,“恐怕正是如此,德妃那邊是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只是苦無證據,卻也不能奈她何,現在太子的門客被皇上下了好幾個,恭王腿疾若是複原,只怕是大大的不利。”
皇後仔細想了想,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父親,您這邊先回去吧,在這邊呆的久了,只怕又要惹出有心人的猜忌。”
左相看皇後的神色,便知她心中已有計較,便躬身告退。
內侍送走了左相,皇後立刻召來桂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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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找老奴有何吩咐?”桂麽麽躬身道。
皇後擺弄長長的指甲,輕吹一口氣,“你去把王總管叫過來,就說本宮有差事給他做。”
桂麽麽領命,緩緩退了出去。
皇後看着空曠的大殿,憶起往昔,當年她也曾少女懷春,得知自己将要嫁給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心中也有無限憧憬,他們于宮外相見,那人風流潇灑玉樹臨風,英俊的臉龐上那雙墨色的眸子含笑望着她,當時她就淪陷了。
婚後也曾有過一段恩愛的日子,可她的心裏只有他一人,他卻不是她一個人的夫君,而是衆多妃嫔的皇上,她拈酸吃醋打壓別的妃嫔,皇上卻是離她越來越遠,自從有一年出宮再回來以後,他對這後宮的女人仿佛都失了興致,竟是像失了魂一般。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皇上在外頭遇見了一個異域女人,那女人生産時艱難,留下一個孩子便撒手人寰,那個孩子就是李文儉,皇上把他當寶貝眼珠子一般疼愛。
她是多麽慶幸那個女人難産死掉了,不然進了宮可還有別人的活路,她又是如此痛恨那個女人死掉了,活人怎麽都鬥不過死人,在皇上心裏的位置,她永遠也争不回來了。
郁婉進宮,都說她受寵,可皇後知道皇上只不過把她當作貓兒狗兒,甚至當做棋子罷了。
她對皇上有情誼,她渴望那個男人心裏頭有她,可她盼呀盼,便覺着這事兒實在是太渺茫了。
宮女的通傳打斷了她的思緒。
皇後道:“傳王總管進來。”
桂麽麽領了王瑾進來,便安靜退了出去。
“奴才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王瑾尖細的嗓子裏帶着一貫的恭謹。
皇後擺擺手,“起吧。”
“本宮今兒個叫你過來,是想問問你最近那盧老怪可有去見婉昭儀?”
王瑾道:“何止是見了,還見的很勤快呢!婉昭儀有孕後的請脈安胎都是盧老怪來的,那盧老怪簡直像對自己親兒子一樣上心!”
話一出口,王瑾似乎察覺了不妥,猛的頓住。
皇後卻輕笑起來,“這樣就對了!”
王瑾似乎想到了什麽,猛然睜圓了眼睛,随即又猛的低下頭去,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王公公,你做的很好,本宮自會好好賞你。”
王瑾道:“多謝娘娘!”
“本宮身體不适,你去本宮傳盧太醫過來幫本宮看看。”皇後閉了眼睛,似乎真的不舒服。
王瑾微擡頭,有些驚訝,“娘娘,您要傳盧太醫?”
皇後眼睛未睜,揮揮手,“去吧。”
王瑾躬身後退,“是,奴才遵旨。”
盧老怪閑常也呆在太醫院。
聽到王瑾指定盧老怪去給皇後看診的時候,其他人也都驚訝了一番。
盧老怪本人也極是疑惑。
“敢問公公沒聽錯話吧?皇後娘娘确實讓老夫去看診?”
王瑾眼皮子一擡,“咱家還沒到老眼昏花耳背的年紀,聽得清楚呢,皇後娘娘是這麽說的沒錯。”
盧老怪眉頭一皺,“老夫并無此意,還望公公不要見怪。”
盧老怪心裏明白,皇後突然宣他過去說是看診這事本就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是有什麽事情,他想了良多,突然有些不安,莫非他的事被發現了?
他試圖從王瑾這裏打聽些什麽,可惜王瑾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根本什麽都套不出來,便不再浪費口舌。
終于到了坤寧宮。
內侍通傳了後,王瑾領着盧老怪進去。
皇後端起雨前龍井輕啜了一口,眼睛裏有一絲迷茫閃過,不過很快便變得清明堅定起來。
“微臣參見皇後娘娘。”
“奴才參見皇後娘娘。”
兩個人異口同聲,向皇後見禮。
皇後微微擡手,“都起吧。”
“本宮覺得有些頭痛,老毛病了,一直也沒個起色,聽聞婉妹妹孕期都是盧太醫去看診的,可見盧太醫的醫術定有過人之處,本宮想着不妨讓盧太醫試試。”皇後臉上帶了笑意,稱呼“婉妹妹”也極是親近的模樣。
盧老怪卻瞬間感覺神經緊繃起來,忽地感覺到有熱氣從四肢百骸散發出來,額頭上幾欲冒汗。
“回娘娘,微臣此前替婉昭儀看過病,微臣不才,醫術确是還可以,且微臣與護國大将軍交好,婉婕妤是比較信任微臣。”盧老怪道。
“王公公,你先下去吧,別在這呆着耽誤了別的差事。”
王瑾知道皇後定然是有話要和盧老怪說,便屈身告退。
等到殿裏沒有別人時,皇後才對盧老怪道:“盧太醫請坐吧。”
盧老怪站着不動,“微臣不敢,不如娘娘給微臣說說您的症狀,再讓微臣瞧一瞧,開個方子試試。”
皇後道:“本宮覺得這會子好像又好了些,其實今天見你過來,實在是有件事想請教。”
“娘娘請問。”
“給皇上用迷幻催情藥不知可不可以給婉昭儀定罪?”
“娘娘……”盧老怪的冷汗下來了,“不知娘娘何處此言?微臣惶恐。”
皇後笑着搖搖頭,“盧太醫恐怕對此事最心知肚明了吧,怎會不知本宮在說什麽,那藥可不就是你提供的麽?你以為皇上就不知道此事?”
盧老怪依然不認,“微臣不懂知皇後娘娘所說之事,實在是冤枉。”
“盧太醫不用否認,本宮若沒有确鑿的證據,也不會這麽說,不過你放心,今日本宮并不是來問罪的,只是想請盧太醫幫本宮辦一件事。”
盧老怪沉思片刻,道:“不知娘娘要微臣做什麽事?”
皇後那雙久久失去光彩的眼睛裏突然迸發出極亮的光,她定定看着盧老怪,“皇上這麽多年太辛苦了,盧太醫讓皇上歇着吧,永遠地歇着!”
盧老怪瞳孔急劇緊縮,“娘娘,您、您是要……”他不敢相信從皇後口中說出來的話,這分明是想拭君呀!
皇後悠悠道:“說出來,本宮想做什麽?”
“微臣不敢!”盧老怪匍匐在地。
“今日娘娘所言微臣會當做沒聽到,娘娘不要為難微臣,微臣只有一顆腦袋。”
“是麽?”皇後冷笑一聲,“本宮可沒瞧出來盧太醫如此膽小,私通妃嫔同樣是死罪,怎麽你就敢做了了呢!”
“微臣惶恐!微臣從未做過此等膽大包天之事,請娘娘明察。”
“你是不是以為本宮沒有證據,不能拿你怎麽樣?也對,捉奸見雙,需得在床,你是仗着本宮沒有當面拿住你們,定不了罪是吧?”
盧老怪頭貼着地,額頭不斷有汗流出,當下連話都不敢說了。
皇後冷冷道:“盧太醫,你知道之前為什麽這麽多年後宮都沒有人添子嗣嗎?你以為是皇上自己不想要,給妃嫔喝了避子湯是不是?其實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妃嫔懷孕,只不過沒有一個能平安出生的,就連皇上自己都不知道,他現在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本宮親自給他下的藥,你說婉昭儀的孩子會是誰的呢?”
盧太醫震驚擡眸,此刻的皇後看起來居然有幾分癫狂的感覺,他怎麽都沒想到,皇後居然自己承認給皇上下藥,這同樣也是死罪啊!
“既然如此,娘娘何不親自動手?”盧老怪此刻也恢複了鎮定,這麽大的秘密被他知道了,反而覺得不怕了。
皇後神思似乎飛了片刻,“皇上如今很防備本宮,很難有機會,而他明知道你給婉昭儀催情藥,卻也沒怪罪你,他對你還算信任,且你用藥的技術不是很厲害麽,慢慢來,神不知鬼不覺最好。”
盧老怪道:“此等大罪,若是事發,微臣可如何是好?”
皇後道:“這件事你無需擔憂,皇上歇了,自然是太子繼位,本宮允諾你性命無憂,到時你可帶着婉昭儀離宮,過自己的生活,本宮瞧你對婉昭儀也是上了心的,如今她又有了身孕,你好好想想,若是拒絕本宮的話,這個孩子不可能會出生,她能不能活着也是個未知數。”
盧老怪深深思索了片刻,終是屈身道:“微臣答應娘娘,半年之內必讓娘娘如願!”
皇後道:“那本宮便等着盧太醫的消息,最近也別太頻繁與婉昭儀見面了,畢竟盯着芳華殿的人可不止本宮一個,本宮不揭發你,可難保別人不會留心。”
盧老怪一凜:“是,微臣明白。”
“明白就好,下去吧。”
待盧老怪走遠了,皇後才輕舒了一口氣,同時有一股淡淡的憂傷之感湧上來,她與皇帝二十多載夫妻,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她還是不忍心親自動手,借了盧老怪的手,仿佛心裏安慰了些,一時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