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郁珍在院子裏安安靜靜呆……
郁珍在院子裏安安靜靜呆了兩天, 仿若與世隔絕,一切消息都堵塞了,她猜着自己這次是進宮當人質的, 可未曾想就這麽把她撂着不管了。
第三日晚,郁珍早早入睡, 睡得朦胧之時, 卻聽見一聲輕笑:“你倒是睡得安心。”
本就心裏不踏實, 這一聲便讓郁珍清醒了過來。
入眼是明黃的衣袍,張牙舞爪的龍紋彰顯尊貴無比的身份。
郁珍駭地幾乎從床上翻滾了下來, “臣女參見皇上, 皇上萬萬歲!”
李文成忍了兩天, 終是沒壓住心中的癢意,他已是大梁的皇帝,九五之尊,大梁的一切都合該是他的,即便郁珍嫁給了李文儉又如何, 他是皇上,難道還要忍痛割愛麽?
“珍兒,請起, 現下沒有旁人在, 不必行此大禮。”他的手撫在郁珍的手上,作勢扶她起來, 趁着時機又揉捏了兩下。
郁珍幾乎要把手甩出去,但她忍住了,抽回自己的手,郁珍蹙眉道:“禮不可廢,不知皇上深夜到訪所謂何事?畢竟男女有別, 恐怕有失禮數,遭人閑話。”
氤氲的燈光下,郁珍着了素色的衣裳,不施粉黛的臉上尚有紅暈,端的是俏麗無比,李文成幾乎着了魔般伸出手,想去摸一摸這觸感。
人總是惦念未曾得到的東西,從前她低眉順眼讨好他的時候,他不見得覺得她有什麽好,如今她嫁給了李文儉,成了他的弟媳,變成了他碰不得的人,又加之對他一副冷漠疏離的樣子,反倒如白月光朱砂痣一般念念不忘,午夜夢回點滴萦繞在心頭。
柔軟的觸感更是讓他心旌蕩漾,如毛頭小子一般有些急不可待。
眼見那手湊了過來,郁珍退後一步,心裏一股厭惡惡心之感升起,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皇上請自重,臣女是端王妃,也是您的弟媳,皇上應當注意舉止。”
李文成手停在半空中,轉而收回握拳,心中憤懑,卻狂笑起來,“這大梁的天下都是朕的,天下的人自然也是,朕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又何須在意那些虛的。”
郁珍一陣心驚肉跳,小心緊了緊衣裳,道:“皇上,大梁的天下固然是您的,可您也需要明白,臣女的夫君正在外征戰,如果不是他抵禦外敵,您的皇位又怎麽會坐的安穩?若是皇上執意要寒了夫君的心,只怕……”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未盡之意兩人都明白,李文成面色一白,而後又充斥了紅,這是
惱怒和不甘的掙紮。
Advertisement
皇後的帕子繳的快要被撕破,她恨極了,有些後悔怕郁珍叫到了宮裏,皇上說是把郁珍當做人質牽制李文儉,可李文儉真的有那麽在乎一個庶女嗎?如果他真有謀反之意,難道還真能為了她就放棄争皇位不成?是怕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罷了。
郁婉托人傳來的信還皺皺巴巴地扣在桌子上,先前還猶豫不決,晚上這事發生後,她可是忍不了了。
得到皇後的回應,郁婉冷笑一聲。
“月牙,準備些東西,明日随我去見見端王妃娘娘。”
月牙點頭應是,心裏卻犯嘀咕,主子這是想做什麽,那藥難道是準備給端王妃使的?
果不其然,郁婉接下來的話應證了她的猜測。
“先前讓你準備的藥你看怎麽着給端王妃吃下去比較好?放在湯裏還是糕點裏都行。”
月牙想了想,“還是放在茶水裏吧,那藥只需指甲蓋那麽一丁點份量,屆時奴婢會找機會抖落進去,給端妃娘娘喝了即可。”
次日一早,郁婉帶着月牙去見郁珍。
守門的侍衛依舊鐵面無私。
郁婉笑笑:“本宮不過是想見見妹妹罷了,統領又何必如此不近人情?更何況皇後娘娘已經允許本宮探望妹妹,想必統領不會抗旨不遵吧?”
侍衛一時有些難辨真僞,好在皇後身邊的貼身大宮女很快傳了口谕,這下确認無誤。
郁珍早就聽到了門口的動靜,知曉公主被攔了一回,昨夜被李文成吓到,幾乎一夜未眠,現下終于忍不住,朝身邊的宮女道:“可否去看看出了什麽事?”
小宮女從一早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對,雖然極力掩飾,郁珍還是注意到了,現下聽了她的話,也只是敷衍道:“娘娘不必憂心,除了皇上和皇後娘娘,閑雜人等是進不來的。”
小宮女特意加重了皇上的發音,實在是不得不讓人多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郁珍強忍怒氣,“你恐怕忘記了,再怎麽說,我是主子你是奴才,若是我真想懲罰一下不尊重主子的奴才,恐怕皇後娘娘也不會說什麽的。”
小宮女似乎這才意識到眼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端王妃并不是好欺負的,當即吓得膝蓋一軟,跪了下去,“請王妃恕罪,奴婢知錯了!”
院中忽然傳來拍掌之聲,郁珍擡頭,竟然是郁婉來了!
看起來她最近應該過得不怎麽好,全然沒有了以前嚣張跋扈的氣焰,雖然仔細上了妝,卻難掩憔悴。
郁婉也在打量郁珍,眼下有青黑,看起來似乎沒睡好,整個人很素,卻愈發的楚楚動人,她的皮膚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未作裝扮依然風采動人。
與她的境遇,俨然是完全相反的兩極。
郁珍看她的樣子,想起她的遭遇,不由喃喃喊了一聲“二姐”。
郁婉一愣,沒想到郁珍會喊她“二姐”,很快又道:“四妹妹說的沒錯,這不聽話的宮女就該受點教訓。”
“月牙。”郁婉喊了一聲,“把這不聽話的奴才帶下去給點教訓。”
郁珍想說點什麽,卻又止住了。
“二姐,請坐吧。”
郁婉也不客氣,上前坐下,打開月牙放在桌子上的食盒道:“月牙別的本事沒有,做點心的手藝卻是一流,四妹妹嘗嘗看?”
郁珍沒有動,只道:“不知二姐今日過來所謂何事?”
郁婉捏起一塊點心放在嘴裏,仔細咀嚼了兩下,“味道真不錯。”
郁珍摸不透郁婉此次過來的目的,總不能真是姐妹情深,她是不敢相信。
“四妹,如今我就像秋後的螞蚱,再也蹦達不起來了,你還怕我會做什麽對你不利的事麽?以前是我不懂事,總覺得自己終于出人頭地高人一等了,現在我才明白,一切不過都是虛妄,竹籃打水一場空,落得這個下場也是我活該,聽說你進宮了,我求了皇後好幾次,她才允許我來見你。”
郁婉的神情透着幾分落寞,眼睛裏泛着水光,她側身飛快地用衣袖拂了一下,“如今我和打入冷宮無甚區別,平日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這次若能出了宮,興許我們一輩子也見不着了,我就是想來看看你,說說話而已。”
郁珍見狀,內心不由觸動,她也曾不自量力追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冷宮裏無人問津的滋味她最明白。
“二姐,你……”郁珍想出言安慰,卻不知道怎麽安慰,什麽話都是徒勞。
恰在此時,月牙回來了。
“主子,奴婢已經教訓了那個不聽話的奴才,以後她肯定再也不敢了。”
郁婉轉頭,朝她招手,“月牙,過來替本宮倒杯茶,剛吃了塊點心,還得配上茶才好。”
月牙依言上前,給郁婉倒了杯茶,同時也幫郁珍倒了一杯。
而此時,李文儉帶兵折返,途徑羽陵與大梁交界之處,他同時收到了兩個消息。
一是,羽陵女王來信請他去羽陵做客,答謝他驅逐入侵羽陵的羅然軍。
二是,新皇後宣了郁珍進宮,且不允許任何人跟着,末尾還有伊娜的請罪書。
李文儉手一揚,那封八百裏加急的書信已經盡數化為灰燼。
“他們把王妃抓到宮裏做人質了。”李文儉淡淡道。
龍岩道:“主子莫要着急,現下娘娘肯定安然無恙,還需好好想想對策才是。”
霍爾果已經先行去了羽陵,也不知此舉到底是女王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李文儉休書一封,讓龍岩親自帶上趕往京城,自己則帶了部分精銳,前往羽陵赴約。
十幾年了,他還未曾見過自己的親娘,如果說從不曾有過念想,那也是假話。
去王宮的路并不遙遠,越是靠近,李文儉反而變得有些緊張起來,這是他面臨幾萬敵軍都不曾有過的感覺,既新奇,又讓他有些不快。
羽陵的皇宮裏,此刻也是忙碌不已。
“女王陛下對大梁的皇子可真夠禮遇的,要準備這麽多東西!”
“畢竟他幫咱們打退了羅然軍,也是應該的。”
“總覺得太過隆重了些。”
兩個小宮女間隙還交談了幾句,又各自忙碌起來。
蒙昭聽着她們的議論,譏笑一聲,“女王陛下這是在準備迎接自己的兒子,可不是為了大梁的皇子。”
難道母親真的要把王位傳給一個流着一般外族血脈的人麽?同樣都是她親生的,為何從小養在身邊的這個兒子她反而視而不見?蒙昭心裏湧起一股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