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初見端倪
天微微亮時, 賀北城才離開梨苑。
“宋峤,你親自走一趟, 調查當年孤給妱妱尋的安魂來自何處。”
宋峤瞥了眼太子捏在指尖的銀針,雖有不解,倒也沒有多問,只恭敬應下:“是。”
“不論有沒有消息,父皇壽宴前趕回來。”
“是。”
唐嬌嬌一覺睡到了午時,才幽幽轉醒。
洗漱好後, 她随口問了屏珠一句:“昨夜外頭有些吵鬧,可知為何。”
屏珠:“回主子,是昨夜宮裏闖入了刺客,先是來了東宮, 被發現後便隐匿蹤跡, 趁人不備又去了玉坤殿, 接着又去了趙貴妃的挽雲殿,聽聞, 貴妃娘娘受到了驚吓。”
唐嬌嬌皺眉, 到了東宮的定是漁瞳, 可去玉坤宮, 挽雲宮的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怎麽會這麽巧。
“刺客可抓到了?”
“回主子,沒有抓到。”屏珠頓了頓又道:“聽聞是個輕功極好的小賊, 偷了玉坤宮一尊琉璃月,挽雲宮一柄玉如意。”
唐嬌嬌難掩訝異:“現在小賊的都這麽有本事了。”
不僅偷到了後宮之主的頭上,還能全身而退。
一旁的如宛一臉後怕:“所幸只是個小賊,要是別有用心,可不得了。”
這話倒是真的, 偷的東西事小,可一個小賊能在皇宮來去自如,這事就大了。
此刻,宮裏怕是已經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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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呢。”
“回主子,殿下一早便去玉坤宮探望皇後娘娘了。”
屏珠道:“走時還吩咐奴婢們不準吵醒主子呢。”
唐嬌嬌一愣。
“夫君來過梨苑了?”
屏珠如宛對視一眼,都有些詫異:“據外門的下人說,昨夜剛鬧了刺客,殿下就來梨苑了,天發白時才離開,主子不知嗎。”
唐嬌嬌怔愣了片刻,才随口揭過:“我……睡的太沉了。”
賀北城來做什麽,是擔心她?
對了!
她昨日是要去找他算賬的,後頭怎麽就把正事兒忘了!
似是想起了什麽,唐嬌嬌看向屏珠:“今日的藥可換了?”
屏珠:“回主子,殿下給主子換了藥才走的。”
唐嬌嬌:“……”
賀北城!
這個死妖精!
後宮失竊一事鬧的雖大,但好在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除了趙貴妃吓得卧病在床。
皇後娘娘倒是很淡定,召來衛高,讓他加強後宮戒備,尤其是挽雲宮。
此事乃衛高失職,本要受重罰,是皇後娘娘及時趕到求情,才将他的刑法減半,衛高心裏對皇後存着感激,安排去挽雲宮的人選時,也大都順了皇後的意。
于是,經這一鬧,趙貴妃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不僅吓的卧病在床,挽雲宮也因此順理成章的安插進了皇後的人。
可在衆人眼裏,就品出了別樣的意味,同是遭了賊,這兩廂對比,卻是天壤之別。
一時間許多流言在宮中散開,無非是皇後娘娘有國母之風,正宮畢竟是正宮,不是受寵的妃子可比等等。
也不知是真吓的不輕,還是被氣的,直到臨近天子壽宴,趙貴妃才從病榻上爬起來。
據說,氣的砸了宮裏好多物件兒。
這一次無端的交鋒,皇後贏得輕而易舉。
天子壽宴前兩天,宋峤與臧山歸來。
賀北城見兩人神色嚴謹,又是一同歸來,便知應是出了什麽事。
“宋峤先說。”
“是。”宋峤正色道:“禀殿下,屬下在江湖打探了幾日,都沒有那人的半點線索,沒人聽過那個名字,所以屬下判斷當年他給的名字應該是假的。”
“屬下本以為會無功而返,卻沒想到,後來竟無意中碰見了他,方才得知……”
宋峤頓了頓看向賀北城,接着道:“方才得知,他是天山弟子。”
天山掌門人是殿下的師傅,這是他們幾個心知肚明的事,可是當年拿到安魂時,殿下還沒有拜師。
殿下與天山掌門人的初遇,是在八年前,殿下微服去普安寺,在那裏偶遇天山掌門人蘇山,後拜其為師。
可現在看來,那次初遇,或許并不是偶然,極有可能是蓄意為之。
否則,怎麽解釋蘇山在‘偶遇’殿下前,便借他人之手,給殿下送來安魂。
這個答案的确是賀北城沒有料到的,他本意只是想找出那人,問他可有脫離安魂之法,卻沒想到竟牽扯出了師傅。
當年,妱妱情況很不好,朝廷懸賞四處尋藥,他最後從一個江湖人手中買到安魂。
賀北城凝眉,或許,師傅讓門人隐藏身份,編造一個假名字,只是不想讓天山牽連其中?
可是天下人皆知,這藥是給南慶三公主的,師傅又怎會不知,既然知道,又為何在普安寺收他為徒後,絕口不提此事。
“殿下。”臧山突然開口:“屬下要禀報的事也與天山有關。”
賀北城微微眯起眼:“說。”
“回禀殿下,屬下此去梨花宮,起初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後來幾天才發覺梨花宮似在布防,且裏外都是潇香的人。”
“屬下正納悶時,梨花宮便發生了一場大戰,有一小姑娘與一少年帶着梨花宮宮主的令牌打着清理門戶的旗號,與潇香的人進行了一場惡戰。”
“因為潇香的人早已布了陷阱,那小姑娘等人很快便陷入了危境,屬下正準備出手時,卻見那小姑娘拉了一個信號,沒過多久便來了十多人支援,幫着小姑娘順利奪回了梨花宮。”
臧山如宋峤一樣,擡頭看了眼太子,神色複雜道:“經屬下查探,來者是天山弟子。”
賀北城搭在案上的手指一頓,嬌嬌與師傅果然關系匪淺。
天山向來不插手各門派之争,如今卻先是将梨花宮宮主托付給他,後又助她清理門戶。
這絕不是簡單的交情。
至于師傅所說的報恩,他從來沒信過。
“屬下也是得知梨花宮這場惡戰才趕到梨花宮,這才見到了當年持安魂之人。”
宋峤接過話道。
“也是因此,碰上了臧山,與他一道回了宮。”
賀北城垂眸,面上還算平靜。
眼前的情況看似複雜,但只要敢想,答案呼之欲出。
當年給妱妱的安魂,嬌嬌貼身攜帶的安魂,普安寺拜師,叢林榕樹托付,協助嬌嬌清理門戶。
所有的線索聯合起來,只有一個答案。
師傅知道嬌嬌的身份,嬌嬌亦是師傅所救。
他記得,嬌嬌曾說他有個師父,想來應該與他的師傅是同一個人。
收他為徒,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将嬌嬌名正言順的交給他,亦讓他合情合理的護着。
至于為何将人送到他的身邊,是因為篤定他不管知不知道嬌嬌的身份,都絕不會傷害她,同時,也是在為唐氏翻案做準備。
半晌,賀北城低笑一聲。
所以,他的師傅從頭到尾都在算計他。
“還,還有……”臧山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決定開口。
“說。”
“回殿下,天山來的一行人裏,領頭的是一位年輕公子。”
賀北城眼神瞬間陰沉下來:“所以呢。”
臧山盡量忽視太子突如其來的煞氣,一口氣禀報完:“他名叫路峥,是天山的大師兄,也是天山掌門人的親傳大弟子。”
“屬下偷聽到他與那名喚作漁瞳的小姑娘對話,他喚蘇側妃為……嬌嬌。”
不知道殿下所說的未婚夫,是不是這個人。
這句話臧山自然是不敢再問出來的。
畢竟,太子的臉色此時已經黑的跟碳差不多了。
也是,突然得知多了個大師兄,還是自己的情敵,啧啧啧,任誰都難以接受。
這天山也是奇怪,別人收了親傳弟子都恨不得廣而告之,蘇山倒好,藏着掖着,以至于江湖人都不曉得那天山大師兄竟是蘇山的親傳大弟子,要不是他偷聽到了他與漁瞳的對話,他們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呢。
這下好了,那是個大師兄,殿下呢?
成了小師弟?
賀北城緊繃着唇角,嬌嬌,竟喚的如此親近!
他還記得,當初他那位師傅告訴他,他是他唯一的親傳弟子,卻不知,這個大師兄又是怎麽橫空出來的!
一旁,宋峤卻若有所思,無意識念出了聲:“嬌嬌。”
這是巧合嗎,蘇側妃的真名竟與唐大小姐重名。
他剛念完,便被一道駭人的視線吓得一怔,連忙跪下請罪:“殿下恕罪。”
他真是一時魔怔了,蘇側妃的名字豈是他能念的,況且,這兩個字對殿下尤其重要……
不對。
他總覺得殿下對蘇側妃的在意,與以往天差地別。
這世上,分明只有一人能讓殿下這般看重,就算是蘇側妃很得殿下的心,也不可能短短幾日讓殿下變化如此之大。
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闖進宋峤的腦海。
他猛地擡頭看向賀北城,沙啞道:“殿下?”
他似乎聽見了自己狂烈的心跳聲,說的話顫不成音。
臧山被他的反應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賀北城瞧宋峤的神色便知他猜到了,遂收回目光,良久後才嗯了聲。
“如你所想。”
他們是他的心腹,他本也沒打算瞞着他們,只是一直沒有合适的機會告知。
宋峤震驚的腦海一片空白,過了許久才在臧山疑惑的詢問下恢複了一絲清醒。
如他所想,所以蘇側妃就是……
怪不得,怪不得殿下突然對蘇側妃如此不同,原來,原來是殿下心心念念的人回來了。
宋峤眼眶發紅,忍不住喜極而泣,她回來了,殿下終于能從那無盡的黑暗中走出來了。
臧山被宋峤又哭又笑的樣子弄的很是無措:“不是,你幹嘛呢。”
宋峤抹了把眼淚,恭敬的朝太子磕了一個頭:“恭喜殿下。”
臧山:“……”
恭喜什麽,恭喜殿下多了個大師兄?
這不能吧……
殿下不會想被恭喜的。
賀北城淡淡的瞥了眼臧山,沒吭聲。
但臧山還是看出了一絲嫌棄。
直到深夜,他賴在宋峤房裏得知答案時,才終于明白那嫌棄是為何意。
而得知真相後,他的反應也沒比宋峤好多少,最後還是去找衛高打了一架才稍微平複心中的激動雀躍。
然興奮過後,問題來了。
蘇側妃就是唐大小姐,那麽蘇側妃的未婚夫,就是唐大小姐的未婚夫了。
而那未婚夫還是殿下的大師兄,殺肯定是殺不得,且估計也殺不了。
至少,他打不過。
思來想去一夜,臧山終于反應過來,這不是他該考慮的,這是殿下該考慮的。
真是太子不急侍衛急!
當夜,不急的太子就來了梨苑。
十多日的靜心調養,唐嬌嬌背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痂,開始擦太子拿來的祛疤藥。
賀北城到時,屏珠剛給唐嬌嬌擦完藥。
察覺到太子臉色不虞,屏珠很有眼力勁兒的告退。
唐嬌嬌無辜的盯着賀北城:“夫君?”
怎麽氣成這樣了。
誰又惹他了,不是她吧,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