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皇後
垂簾一挑,猶寒從寝殿裏邊鑽了出來,此時的他,身穿玄青色蟒紋朝服,頭戴嵌玉金冠,腰橫玉帶,腳踩一雙蟒爪戰靴。加之神采奕奕,更顯儀表堂堂,不怒自威。與昨夜裏衣褴褛、披發顯足、一身酒氣、精神萎靡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自己幹的好事,居然好還意思問唱哪一出?”
偷眼瞄猶寒,見他黑着一張臉,林依隐弱弱道:“我幹什麽了?我什麽也沒幹啊?”
“少哆嗦,快進去讓奴婢們梳妝!一會兒随本王進宮。”
“……”撂倒護衛冒險前來,根本不是為了随你進宮好不好。可眼下,好像不是與他談條件的時候,那就暫且不談吧。
怏怏進殿梳妝。
三名奴婢的動作配合得非常好,轉眼就替林依隐梳妝打扮完畢。
“林姑娘看看,可還滿意?”
一看銅鏡中的樣子,林依隐吓得險些栽個跟頭。
一張粉紅,腮紅誇張。滿頭珠翠,金光閃閃。
她目前的身份,即使沒有犯錯,也不該如此高調,何況,還犯下了不小的錯……
去了腮紅,取了珠翠,別上一支碧玉簪子、配予一支黃金流蘇步搖,與一身淺綠色薄紗绮羅裙相得益彰,顯得輕盈素淨,卻又不失優雅大方。
“梳個妝也要那麽久?”
猶寒黑着臉催促,當看到身姿優雅曼妙、清秀中透露出非凡氣質的林依隐,聞着自她身上不斷散發出來的幽幽甜香,原本森冷如刀的眸光,忽被兩盞柔柔星光代替。
這時,一名奴婢匆匆進殿來報:“啓禀王爺,清風苑四名護衛殿外求見。”
猶寒一愣,當即挽着林依隐同出殿門。
殿門外,四名護衛列立兩旁。其中一名朝猶寒恭敬道:“啓禀王爺,林姑娘……”本來要說,林姑娘把我們四個打傷,闖出了清風苑的,一看到此刻穿戴柔雅,表現得落落大方的林依隐,非但沒有絲毫受王爺責難的樣子,倒像被王爺捧在手裏細心呵護之人。再說,堂堂王爺的近身護衛,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收拾了,說出來實在丢人!忙改口道:“林姑娘安然到達永泰殿,屬下們便放心了。只是……如何安置林姑娘的貼身丫鬟雙喜,還請王爺明示。”
“讓她将清風苑好好拾掇拾掇……”林依隐望向猶寒道:“往後,大家住着也舒服些。”這個“大家”,自然包括猶寒,昨晚他不就住那兒嗎?只要他的失眠症沒有改善,他便離不開她,他為難她不也在為難他自己麽?所以,她根本無須見縫插針為自己尋找翻身機會。更何況對她來說,住在清風苑,遠比住在永泰殿舒心。若一直住清風苑,如今又怎會因為招惹麗真長公主而被宣入宮?四王爺已經夠讓她頭大了,宮裏頭住着的,一個個,身份比四王爺還要高出一大截,此一去能否全身而退猶未可知,哪裏還敢奢望所謂的人身自由?
“按她說的辦。”
“是,王爺。”
猶寒、林依隐先後上了同一輛馬車。
一路無話。
馬車堪堪駛入宮門,一位內侍監前來接猶寒前去禦書房見駕。
林依隐繼續留坐在馬車上,直坐到一條冗長的過道上,馬車停了下來。
下了馬車,在兩位嬷嬷的引領下,順着一段巧奪天工的白玉石階,來到宏偉大氣的梧桐殿。
梧桐殿正殿坐北朝南,殿前設有闕。宮殿之前置闕十分罕見,非一般宮殿所能為,應該是為了彰顯宮殿主人身份之高貴。
進入殿中,放眼之處,無不是流光溢彩金碧輝煌,直看到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亂。
“啓禀皇後娘娘,林姑娘已到。”
嬷嬷對殿中主人的稱呼,讓林依隐不免一愣!她與麗真長公主之間的争執,不過是寒王府的家務事,且猶寒已經對她進行了打入冷宮的處置,還以為事情就這樣算了呢!哦,就因為麗真長公主與四王爺的婚是皇後所賜,所以,他們之間的大小事,她非得過問清楚?她對寒王府之事,還真是關心啊!記得猶寒說過:本王是一衆朝臣私下巴結的對象,更是皇後、太子做夢都想鏟除之人。其實,皇後,您想要鏟除誰,放心大膽地鏟除便是了!只是……別稍帶她啊!
“你們都先下去。”皇後摒退所有宮人之後,朝林依隐輕輕招了招手,笑容柔和,聲音更柔和:“小丫頭,近前講話。”
林依隐左右看了看,若大的宮殿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皇後招呼自己,頗有些受寵若驚,主要是驚。堂堂後宮之主,對視若眼中釘的四王爺的未婚妻如此客氣,天知道她此刻在打什麽鬼主意!
思想開小差,嘴裏卻恭恭敬敬地應了聲:“是。”随後,邊移步向前邊拿擡眼悄悄打量她。
皇後,不過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頭戴鳳冠,身穿鳳袍,顯得雍容華貴、儀态萬千。雙唇輕輕一抿,現出一抹優雅和善的笑容,眼裏卻時不時閃起絲絲淩利和算計,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讓人心生畏懼。
已經近至大殿正中高位的臺階下,林依隐忙給皇後行大禮,口呼:“臣女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早前,本宮對你身懷異香之事略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皇後娘娘謬贊了。”
“平身。”皇後伸手朝左下上首的座位一指,“坐。”
“謝皇後娘娘賜座。”林依隐道過謝,坐了下來。當然,沒敢大模大樣坐那兒,而是臉沖皇後,側着身子,坐在了椅子邊上。
“林太醫的醫術精湛,對病症無不是藥到病除,令本宮很是佩服。要是性子稍微地靈活變通些,何至于落得今日下場?”
聽了皇後這話,林依隐不由得一愣,此番進宮不是為了麗真長公主被蜂蜇一事嗎?皇後為何對此事只字不得,反而和自己拉起了家常?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先禮後兵?
“你生母新喪,弟弟中毒後一直昏迷不醒,父親又遭遇牢獄之災,想必你這些天急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