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無形的魔力屏障于這剎那間将褚朝安在內的三人籠罩,一絲氣息都無處洩出,他看了眼出手的祁越,随即視線又落向了不遠處。

夏侯邑主仆二人一跪一坐。

前者強撐着手坐起,他遭受到的反噬之力不低,俨然是元氣大傷,嘴角的鮮血在夜明珠的照射下,顯得愈發鮮豔。

“大公子……”小厮跪在一旁,因為驚駭而将眼睛瞪大到了極致,他不過是個剛剛引氣入體的小人物,哪裏經歷過這等陣仗,“我、我們要不回去吧。”

小厮害怕歸害怕,但依舊屢次違背夏侯邑讓他閉嘴的命令,小嘴巴巴不停。

然而這一次,夏侯邑卻沒有再理會他,低而沙啞的笑聲緩緩從他口中響起,他擡頭盯着萬骨嶺的方向,眼眶發紅,形狀癫狂。

看樣子受的打擊不小。

本以為父親帶他前往盛會是要重用自己,沒想到居然将此地瞞得死死的,不叫他知道。

夏侯邑瘋了一樣咆哮低吼出聲,“為什麽,為什麽!我哪裏比不上他!”

他緊緊凝視萬骨嶺一瞬,強行運氣站了起身。

“今天我一定要進去!”夏侯邑從須彌戒裏取出數件法器,另有一疊符紙,他垂眼看了良久。

末了拿出一把長劍,猛然劃開手心,将低落下來的鮮血對準符紙。

他是準備強行破除陣法了。

……

同為夏侯世家血脈,夏侯滕極設下的陣法夏侯邑未必就想不到解決的辦法,且那人還是他父親。

知子莫若父,反過來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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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朝安看着夏侯邑将一張低滿了血液的符紙,慢慢朝着陣法屏障貼去,口中念念有詞。

同一時間,聽诩也在某一處靜立等待,他應是也在等夏侯邑做完,但他卻是不知,有人比他到得更早。

冥界之人隐匿的功夫,比之魔界、妖界要高得多,這邊也只有褚朝安可以根據進度條的位置大致推測出聽诩的方向。

而祁越和暗封,前者隐隐得知有人過來,後者則是從頭到尾都無從察覺。

眼看夏侯邑把符紙貼了上去,陣法竟真的有了反應,他頓時眸光暴亮,念誦咒語的速度更加快了,下一刻紅光大盛。

耀目的紅色光芒照亮一片,夏侯邑精神霎時高漲,漸漸興奮,“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此處陣法結界果然是要利用夏侯世家血脈方能開啓。

很快出現一條細縫,夏侯邑果斷把另一只手的掌心劃破,鮮血灌注到陣法結界上,詭異的紅芒照到的範圍越來越廣。

原本僅僅的一道縫隙一點點擴大。

“呵……”夏侯邑笑了,越笑越大聲,“我倒要看看,裏面是什麽。”

就在結界細縫完全擴開,褚朝安的注視下,代表聽诩的那個進度條動了。

很快的,在夏侯邑看不到的地方,一道黑色影子早已悄無聲息的掠入了結界中。

在聽诩行動的一瞬,祁越也明确感知到他的氣息,對方暴露到了他眼皮底下。

“走。”祁越下令道。

褚朝安默不作聲,魔力運轉開來,三人跟在聽诩身後一道入了萬骨嶺。

***

夏侯邑忙活半天、丢了半身血液,殊不知,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且萬骨嶺中的東西,也全然不似他所想的那樣是掩藏了什麽寶貝。

而是要人命的東西。

·

一進入到萬骨嶺境內,陰氣就開始絲絲縷縷侵襲過來,直接将幾人散發的魔氣吞噬,如要把它們一點一點蠶食幹淨般。

一旦陰氣入體,極有可能附着神魂,無一例外。

褚朝安不敢懈怠,目光往旁邊一掃,暗封收到護法撇來的目光,心裏一時訝異,不過還是老實的又加上一層防護。

聽诩本就是魂體凝成,不似他們這樣,需要另外設法阻擋陰氣,陰氣對他的影響稍微比較小,故而他的速度要快上不少。

直往陰氣傳來的深處行去。

途中是肆掠入耳的哀鳴聲、以及察覺到活物氣息跳躍着跟随上來的鬼火,摻雜着幽暗的陰煞之氣。

越往裏去,便聽到凄厲的慘叫哀嚎聲不斷。

是那些陰靈發出的。

褚朝安莫名一陣心悸,周身籠罩起一層低氣壓。

“護法!”暗封突然高聲喊道。

同時前方的祁越也感應到什麽,轉身看來。

只見褚朝安身上的魔氣正不受控制的湧動而出。

引得無數陰氣朝他撲去。

……

祁越冷峻的表情微凝,一雙劍眉不易察覺的蹙起,紫色深瞳中隐隐閃動,僅在一秒不到的時間就已做出了反應。

措不及防的洩露出魔氣,褚朝安被磅礴而來的陰氣纏上,一時來不及收斂,就在陰氣即将貼合住他的皮膚之際,腰間被人倏地扣住。

精純魔力中含着無盡的暴虐肅殺之氣将他罩住,那些向他襲來的陰氣被猛然擊散。

褚朝安一低頭,祁越的寬大手掌正箍在自己腰際,令他無端升起一陣不适,但因對方也确實是幫了他。

于是褚朝安不動聲色的退出來,表情平淡,語氣卻恭敬道:“多謝尊主。”

祁越淡淡看他,“嗯。”

暗封亦是滿臉愁容望着他。

褚朝安心裏清楚,他魔氣洩露的原因是因為剛才心神不穩,這才被鑽了空子沒壓制住魔氣。

“過幾日,本尊找更好的給你。”祁越沉聲開口。

掩息石對褚朝安的作用越來越小了,基本等同于無用。

“是。”他知道祁越為他找尋壓制魔氣的東西是為什麽,自然不會拒絕,欣然收下便是,只是神色略顯煩躁。

是對魔氣不受控的煩躁。

還有一些無關其他的煩亂心緒。

短暫的停留過後,三人再度向前,這次祁越與褚朝安相近,幾乎比肩而行。

暗封則是落後于二人,可目光卻時不時望向褚朝安,以防護法體內魔氣再次暴動,如此的場面他也見過不少,只是最近似乎很是頻繁。

越到裏面,陰氣更加厚重之餘,褚朝安只覺自己像是受到一股暗中的力量牽扯般。

他首次在出現狀況後向系統提問,全因他能隐約感覺到,這事情并不簡單,只有系統能告訴他答案。

“系統,這裏面有什麽?”

……

【系統:陰靈。】

很是籠統的……

一個廢物答案。

褚朝安當然知道,裏面的是陰靈,他要問的并不只是這個。

他想知道的是,萬骨嶺內究竟有什麽東西,似乎和他的身份有着不小的聯系。所以在他甫一踏入這裏、就受到了影響,雖說不是很深刻,卻不容忽視。

只是心血來潮想着問系統一句,褚朝安見他給了這麽個回答,也沒繼續問下去,左右等他到了陣法中央的陰靈彙集地,一切就都明白了。

不再多想,褚朝安轉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周邊,每行一段路,高聳的樹林間就貼滿了黃色符紙,細看之下才知。

那根本不是什麽黃符紙,而是一張張黃紙錢,更有白色幡布挂在林中,一片片白幡在無邊夜色中顯得詭異又顯眼,被不知何處吹打來的陰風刮得獵獵作響。

黃紙錢被陰風卷起,飄蕩到了空中,悠悠揚揚落下後又被卷起。

驚悚且凄然。

看來夏侯滕極是在豢養這些陰靈,如果掌握其中門道,不難猜出對方可能是想要培養陰兵。這些陰兵為他所用,只要圖謀得當,屆時不論是世家還是仙門各大宗,皆将悄無聲息淪為他的附屬。

夏侯滕極野心不小。

這話不止是褚朝安的心聲,身後跟着的暗封也同時吐槽,“這夏侯世家想一統修真界不成?”

早在蓬萊之行,他就認全了仙門百家之人,有萬骨嶺法陣外夏侯邑簡潔明了的一番話,夏侯滕極的計謀顯露無疑。

……

不過暗封話雖這樣說,口中帶着的卻滿滿都是幸災樂禍。

可見修真界大亂在他來看,實在是一件趣事。

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修真界和魔界的關系不是很好,且有堕入魔道的魔修一類在前,修真界多數人都潛意識的把魔族們與之相提并論起來。

但誰會真的設想過,魔族與魔修存在着根本上的不同,而種族差異這一點完美的被所有人忽視掉了。

正道修士堕入魔道選擇成為魔修為人不齒,全賴于那些人心中貪念太重,無法承受道心考驗才會走上歧途,而他們卻将之全部歸咎到了魔族頭上,讓他們白白背了好大一口黑鍋。

所以暗封猜測着夏侯滕極有可能掀起一場修真界大戰、第一個念頭就是拍手稱慶也是有道理的。

暗封說完這句,也就适時不再說話。

也只有護法在此,他才敢暫時的忽略魔尊大人的威嚴出聲,還是不敢太過撒野。

說話間,萬骨嶺的最深處到了。

那是一池煉獄黑水,無數身着白色單薄長袍、胸前被畫下一個禁锢圖騰的陰靈被塞在黑池之中,他們臉上皆露出痛苦的神色,表情十分扭曲。全都大張着嘴,發出陣陣嘶鳴。

在接近黑池後,祁越就為褚朝安和暗封兩人設下了一層結界,不受聽诩探知。

聽诩比他們先到一步,此刻正立于黑池邊、研究着黑池外設下的一圈禁制,鬼力凝聚在他掌心,逐漸往黑池外沿那層黑紅色的禁制探去。

黑紅色的朱砂混合着墨水塗抹下的巨型法陣,滿滿都是可怖邪氣。

褚朝安往他那邊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他僵立在了當場。

只因為他看到了‘褚朝安’。

準确來說,是這本書裏的原身,被提煉成陰靈的褚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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