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是病，得治
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劈頭蓋臉的罵過他，不論是離婚前的爸媽還是抛下他以後的爸媽。住一塊的時候他們要麽一言不發的嘆氣，投給他失望的眼神，要麽幹脆就把他忽略不計，離婚之後爸媽各自組建家庭更是對他視而不見——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要生活費按時到賬就夠了。至于學校裏的老師，自然也不會這樣罵他。學校裏兩類人會被老師給予足夠的注意，一是班裏的優等生，二是最調皮搗蛋的那幾個，反正絕不可能是排斥人群毫不起眼的他。
現在被馮澤西一通話罵下來，反而讓他感受到一種自虐般的快感。
甚至希望……
多罵幾聲，多罵一會，罵得更重一點。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他的心聲，馮澤西稍稍提高了音量，“唐思宇我不知道你剛才到底怎麽回事，但是現在我真是可以給你一句太沒用的評語！我這樣說你你就聽着？你不發火？卧槽你不能反過來分辯幾句嗎！”
……聽到好朋友的粗口唐思宇覺得略不科學！
“好！如果說現在是我所以你一動不動的話，那換個人呢？你也這樣聽着嗎？你傻子啊你！有點反抗精神好不好！你覺得你自己是廢柴，那麽其他人難道就是天才了？昨天靳華陽說你一個人的進度抵得上其他所有人，要是這樣的你都是廢柴，那他們是什麽？他們還活不活了？唐思宇，你到底是自卑還是……還是別的什麽，比如自閉之類的？”
釘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銳利得吓人，好像一把利刃一般，能将他整個人都劈成兩半，把唐思宇一直以來急于隐藏的東西一股腦的拽出來，毫無遮蔽的呈現在外面。
“我……”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要說起來，唐思宇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不覺得自己遇到了什麽足夠改變自己的大事件。
什麽？爸媽離婚？卧槽那算什麽大事！就算最近爸媽被蝴蝶的不給生活費了唐思宇都不認為爸媽做錯了什麽。一個人住在外面也沒什麽所謂，自由度反倒更大了，沒有拘束可以盡情的宅，多棒啊！
什麽？被人欺負？卧槽從來沒有過好嗎！從小到大，在學校裏他都屬于透明人，全班同學95%不認得他，誰會欺負不認得的人？哪怕是在大學裏專業成績冒尖，他也能成功把自己變成隐形人！一群人一起出現絕壁漏掉自己！畢業之後就更無從說起了！好心的師哥幫忙接單，給活的公司也沒為難過。雖然常常因為看不到人被猜測是不是外星來客，但也沒人讓他滾出地球啊！
總而言之，從頭到尾，以唐思宇的經驗都不認為自己有什麽理由會存在心理問題。
所以他從來沒把這當一回事，重生前他順理成章的窩在出租屋裏，從工作到生活完全不必和別人接觸。
可是直到現在，唐思宇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希望被人罵一罵的。
碩大的“抖M”兩字在腦中飄過……
唐思宇抽了抽嘴角。
“……要我說，不管是什麽，你這都是病，得治！”
馮澤西又BLABLABLA了一堆之後的最後一句話真是擲地有聲，讓唐思宇虎軀一震。
卻也不得不承認……或許真是如此。
雖然發生的毫無道理，雖然唐思宇自己堅決認為跟遺傳無關跟家庭背景無關跟日常生活無關，可有關沒關都擺脫不了唯一的結論。
他心理可能真的有病。
“……嗯。”唐思宇應了一聲，“是得治。”
馮澤西看他一眼，從鼻子裏蹦出一個哼：“你知道就好。”然後頓了頓，偏開頭去，“不過也沒必要看得太嚴重了，科學研究據說世界上每個人都有潛在的心理疾病，反正……”
唐思宇摸摸腦袋，正想問要怎麽治，就聽到他這句明擺了是安慰的話，頓時胸懷大暢。接着他越過馮澤西就看到那邊在門口探頭探腦的謝謹，“嗯，治也是下一件事了，現在我們是不是該回去做事了？”
馮澤西點頭，轉過身去。
唐思宇便也往機房走，走到他身旁剛超過了一點，忽的小手指被馮澤西輕輕勾了一下。
皮膚摩擦的觸感在一瞬間放大，然後好朋友低低的聲音傳進耳中。
“反正……反正我都會陪你的小宇，不管怎麽樣，你對我來說都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朋友嗎？
唐思宇腳步就是一滞。
心裏頭有什麽軟軟又暖暖的情緒慢慢的漫了上來，幾乎要将他整個人都淹沒在裏面。被人肯定和需要的感覺是如此的好，哪怕心裏明知道對方跟自己是好朋友而且有親密度加成也驟然産生一種“死了也甘願”的心情……
“……所以小宇你要記得自己是很出色的，就連靳華陽都發現了的事實，我可以發現，很多人都會發現，你沒必要回避。”
馮澤西推了他一把，接着低聲說完，才拽起他大步流星的往機房走。
李柏妍第一個迎上來：“唐師弟你沒事吧？剛才只是開玩笑啦。”
唐思宇覺得自己得解釋點什麽，鼓起勇氣道：“沒事！師姐不要在心裏說我開不起玩笑哈，我只是剛才反應大了點。”
李柏妍樂了：“那好，下次我會瞅準時機才開玩笑！”她邊樂不可支，邊豪爽地拍了拍唐思宇的肩膀。
兩個人的距離隔得非常近，能清晰看到李柏妍線條流麗的臉，看到她長而微卷的睫毛……但第一次唐思宇發現自己的心跳并沒有因為她而發生變化。
全身仿佛還沉浸在那一片難以形容的暖意裏面，倒是讓唐思宇吓了一跳，多看了李柏妍好幾眼來确定自己心髒沒出問題。
這天剩下的時間又是在唐思宇與靳華陽關于游戲的讨論中度過的，靳華陽迅速向馮澤西提出換位子。
理由很正當，很充分，馮澤西思索片刻，搬了把椅子塞在唐思宇身邊，并豎起雙手搖了搖表示自己絕不會幹擾到他們倆的讨論。
靳華陽若有所思的瞥了眼馮澤西，然後就聽到門口有人在喊自己。
唐思宇跟着他望過去，驚喜交加。
站在機房門口的，分明就是昨天在樓下看到的那個軟妹子。白天的她比傍晚時少了一分柔軟，多了點淡漠。可是在與靳華陽交談的時候，神色便明顯的溫和下來，笑起來便是眼波如水。
今天謝謹中午就跟李柏妍一塊離開了，唐思宇這下确定這個妹子跟靳華陽關系更密切一些。
唐思宇看了又看，表現出心中十二萬分的好奇。其間還不斷用眼神注視身旁的馮澤西，裏面寫着一行字。
——好朋友快賜予我勇氣！快鼓勵我上去搭讪吧！
然而馮澤西好象根本沒讀出他的意思。
不過就算明白，馮澤西也會拒絕的吧！唐思宇琢磨了一下這麽認為。畢竟還有一個馮立娅珠玉在前，未來大舅哥怎麽可能偏向另一個妹子！
好在沒一會靳華陽竟然意外的滿足了他的心願，在前面沖他招了招手，“來來來，小唐，介紹你們互相認識一下，張婧帆。婧帆，這是唐思宇師弟，測試的時候一個人抵得上其他一幫子人喲，精英怪級別的哈！”他看兩人互相對得上號了，又對唐思宇道，“小唐叫婧帆一聲師姐，咱們這個游戲裏，美術方面的活兒都是她和她同學做的。小唐你昨天不是還說過美工加成分大大的，這下看到真人了，吹捧幾句呗？不吹捧沒任務做的撒！”
唐思宇眼神亂晃，還真有點不敢直視張婧帆。原因無他，因為張婧帆的氣質太冷淡。
不過招呼還是要打的：“師、師姐好。”他又笑了一下，“師姐根本不需要我來吹捧吧。”
靳華陽眼前一亮，擂了下他肩頭：“行啊小子，吹捧這個技能掌握得很到位嘛。”
唐思宇幹笑，心想哪裏是吹捧，這分明就是自己的真心話啊！單看張婧帆的外表，願意吹捧的人只怕也能從機房一路排到J大校門口！
“嗯。”張婧帆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壓根記不起來昨天被眼前的男生偷窺過好一會。
唐思宇又說：“師姐制作出來的畫面和人物都很棒！”提及游戲他的語句立刻變得通順，“很多地方都有畫龍點睛的效果！”
張婧帆這才多看了他一眼，“謝謝。不過這裏面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所以我會向其他人轉告你的誇獎。”
唐思宇被她看得好一陣心襟蕩漾，下定決心必須得把自己和靳華陽的親密度刷起來！
反正他和靳華陽之間的共同語言相當多，一旦有了決定，接下來的測試過程就更加如魚得水，如膠似漆（霧）。
如果……嗯……如果過程中沒有算上馮澤西的話，這會是一個完美的二人世界吧……唐思宇亂七八糟的瞎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