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阿福正哭得傷心,猛地發覺頭頂上出現了一片小小的陰影,他一擡頭,就看到個肖似與他家大王的少年,正寒着一張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想到自己哭哭啼啼的醜态被一個陌生人看到了,阿福忙狠狠的擦着眼角:“你是誰?”
白離城挑了挑眉毛:“阿福,你連你家大王都不認識了麽?”
阿福遲疑了一會兒,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他半晌,忽然恍然大悟道:“你不是,你不是上次那個偷兒麽?”
白離城沉下臉:“偷兒?”
阿福再看了他幾眼,确定自己沒有認錯人之後,便挺着小胸脯振振有詞的說道:“沒錯!你就是上次假裝說自己是大王親戚然後偷走了大殿下的那個賊人麽?”
白離城嘴皮子抽動了片刻,忽然想起的确是有這麽一茬,便不好意思的咳了幾聲,臉色微紅道:“我帶走我自己的兒子,又有何罪之有?”
阿福好不容易把那句話消化掉,這才反應過來似的說道:“你說什麽大殿下是你自己的兒子?難道……難道你是大王?”
白離城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
阿福吸了吸鼻子:“我不信!我家大王才不是你這個模樣呢!”
白離城道:“我中了賊人的奸計才會變成這樣。”
阿福眼珠子轉了轉:“你怎樣才能證明你是我家大王?而且我家大王現在正在大王洞裏同如姬姑娘辦着喜事呢,你是何方妖人竟敢裝作我家大王?”
白離城暗道,居然真的有人假扮他,他深思了一會兒,想着那人假扮了他這麽久都沒有出岔子想必他扮的還是十分的像樣的,如若對阿福說一些自己當上虎王的經歷,已經在位時候的事兒,想必阿福也不會把他當真的,思來想去,他只得道:“青宇同疏影是我生的。”
阿福圓溜溜的眼睛忽然睜大了些,他張着小嘴巴:“你,你,你說什麽。”
白離城看着他的神色,心中明了了幾分,便接着道:“青宇同疏影是我同青雲觀中的大弟子陸衡修所生,陸衡修字博揚,墨城人士,我同他相識于八年之前,那時我還不曾是虎王,只是個小小的還不能化形的虎妖,他救了我,我便暗自許諾日後要好好的報答他,不想他什麽都不要,卻誤打誤撞一般的迷戀上了我,我恰好練功出了岔子,身體一時難以複原,想着世間原有雙修之道,便同他住在了一起,但是我體質特殊,可以像女子一般受孕身子,便有了青宇同疏影。”說道此處,他卻覺得有一些不對勁了,陸衡修之于他,難道僅僅只是報恩這般簡單麽?如若真的只是報恩,他現在這般輾轉猶豫的模樣的又是何苦?他一邊說着,一邊看着阿福的臉色,阿福越聽臉上的表情愈加的吃驚,最終一臉肯定的說道:“您……您是大王!”
他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既然知道我是大王,那我問你,阿福,那個在大王洞裏的冒牌貨又是哪兒來的?”
這話正戳到了阿福的傷心處,他兩個眼睛裏迅速積滿了淚水,有些哽咽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您帶走大殿下的那一天,他,他就來了,他長得同您一摸一樣,我們根本沒有分辨出來他是個假的,他一來就四處詢問一個叫做聚神丹的東西,我們都說沒有,他就成天發脾氣,我還一直納悶的是,他從來都不提兩位殿下的事,直到有一天,如姬問他成親之後兩個孩子是不是都要改姓白,他才猛然想起來一般,把我捉去,問我兩位殿下哪兒去了,我當時以為大王練功又出了岔子,一時之間忘記了什麽,便老老實實的回答疏影殿下是被陸道長帶走了,青宇殿下被一個賊……被您帶走了。”說道賊這個字,阿福感到一道冰刀割到了自己的背上,他不由得渾身一顫,戰戰兢兢的看了眼白離城,見對方沒有真的動怒,又接着說道:“而後他口中喃喃的說道聚神丹一定在兩位殿下身上,便向我詢問陸道長的地址,我對陸道長一無所知,只知道他是青雲觀的大弟子,便老老實實的對他說了這些,不知道他從哪兒摸到了陸道長的住處,寄了封喜帖給陸道長,說自己要成親了,希望陸道長能夠帶上兩個兒子回來看一看。”
白離城聽到這裏,便大致明白了,那個妖物是要假扮自己得到聚神丹,甚至不惜把小道長騙去,小道長這一去怕是兇多吉少,他心中焦慮晚飯,又回頭看着快要哭出來的阿福,臉皮子一抽道:“那你為何哭的這般傷心?”
阿福有些哽咽的眨着眼睛:“因為先前大王……不對,就是那個賊人對我說,說我……說我是一只笨熊,非他族類,要把我逐出去,我當時以為他就是大王您,想着我服侍了您這麽多年,您說一句不要就不要了,越想越傷心……”
白離城心想自己方才真是吃飽了撐的才會去詢問這個,可是看着傷心的阿福,心裏卻覺得微微的一暖,原來,這世上還有人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的,他伸出手摸了摸阿福的頭頂,順了一會兒毛之後,阿福的心情果然好多了,他微微的抖着唇,睜着大眼睛看着白離城道:“大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大王你現在的身體……”
白離城面無表情道:“的确,我現在妖力全失,若是硬拼,固然鬥不過那個冒牌貨,不過——”話鋒一轉,白離城的臉上露出了個微微的笑來,他飛揚的眉眼裏滿滿的寫着驕傲與自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既然假冒我,那我倒是要看看究竟要做什麽。”
阿福呆呆的問道:“那要怎麽做呢?”
白離城道:“那冒牌貨可請了阿吉?”
阿福搖搖頭:“熊王同您一向不和,他是知道的。”
白離城道:“這就是了,阿福,同我一起去拜訪一下阿吉吧。”
熊王阿吉正開開心心的躺在自己的熊窩裏,他看着自己心心愛愛的胡三哥哥正用潔白修長的手指頭給他剝着葡萄皮,想着這手指頭昨夜是怎麽在自己身上作祟的,臉上便是紅了起來,他仰躺在床上,擡起手捂住了臉,眼睛卻仍是透過手指頭之間的縫隙偷偷的看着胡三。
胡三剝好一個葡萄,把光溜溜的葡萄遞到了阿吉嫣紅的唇邊,看着阿吉害羞的模樣,低低的笑了起來:“乖阿吉,張張嘴巴。”
阿吉臉上紅的更加的厲害,但是他卻伸出粉色的舌頭舔了舔甜滋滋的葡萄肉,順着葡萄舔向了胡三的手指頭,胡三低聲輕罵了一句妖精之類的,聽得阿吉羞愧不已,但是面上的動作确實更加的膽大起來。
胡三從善如流的摸着他雪白柔韌的腰肢,忽然長嘆道:“阿吉,我這是要死在你身上了。”
阿吉忙捂住他的嘴巴:“胡說什麽,胡三哥哥,我不許你再這樣亂說。”
胡三忙親了親他的眼角,阿吉也不說話了,只是靠在胡三的懷裏,享受着這旖旎的片刻。
直到——幾只不知好歹的狗熊跑了進來,說一個自稱是白離城的人過來找大王您,阿吉一愣,心中暗罵這個白離城真是不知好歹,怎麽就尋着這個時候過來,但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白離城今日不是在他的大王洞裏同姬辦喜事麽,怎麽會突然跑到他的熊窩裏來,難道……
難道是那個‘白離城’回來了?
阿吉穿戴完畢之後,就去了客廳見着了端坐在椅子上的白離城,白離城低着頭,見着他來了,只是略微的擡起眼睛,琉璃色的雙目一如冷刀,看的阿吉十分都不舒服。
阿吉原本的好心情也跟着降低了不少,他哼了一聲,道:“這不是白離城麽,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白離城道:“我不同你說這些無用的,我今日來找你,是向你要返還香的解藥的。”
阿吉道:“哼,你現在這個模樣不就挺好的麽。”
白離城微微的皺了下眉毛,他擡起淺淡的雙眸,有些歉意的說道:“阿吉,我知道我過去對不住你,我不應該拆散你與胡三,我現在知曉了拆散一對有情人是世上最殘忍的事,我現在真的很需要解藥,希望你能給我。”
他口氣真誠,阿吉見着他臉上的戾氣少了不少,自他遇到這個白離城以來,對方一直都不曾給他好臉色過,總是繃着一張冰冷的臉,煞氣逼人,不像是現在,他一臉平和的坐在那兒,眼神裏帶着諸多的愧疚,他看着,心裏微微一動,想着自己同胡三已經在一起了,也沒雙眸好埋怨的,便道:“你知道便好,我也不是刻意為難你,只是想着胡三哥哥同別人在一起,就覺得難受極了,你既然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好再去在意那些過去的事兒了,你在這兒等上片刻,我這就讓人去把解藥尋來。”
白離城道:“感激不盡。”
阿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讪讪道:“我害你至此,你還說出感激二字,實在是讓我羞愧。”
白離城搖搖頭:“如若不是我之前惡意的讓胡三去娶楚婉,你也不會想着要來報複我,一報還一報,現在你願意給我解藥,我自然是要感謝你,不過阿吉,我倒是想要問你一件事兒。”
阿吉道:“什麽事?”
白離城斟酌了一會兒,才道:“大王洞裏的冒牌貨是誰?”
阿吉道:“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他的模樣脾性都與你相似,不是常年個跟在你身邊的,怕是扮不了這麽像的。”
白離城點了點頭,随即便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在腦子裏反複的琢磨着究竟是誰會去假扮他,思考了半天也沒有一個頭緒,倒是阿吉差人把解藥送到他的身邊了,他才回過了神,服下解藥之後,他便靜坐半晌,等着藥效發作,可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身體卻遲遲沒有任何反應,不光是他,就連阿吉都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他不由得冷冷的看着阿吉道:“阿吉,我是真心想與你和好,你居然拿假的解藥來騙我?”
阿吉道:“方才我自己的看過了,這解藥是沒錯的。”他一邊說着,一邊又拿出一顆解藥遞給了白離城,白離城拿着那顆藥丸子仔仔細細的瞅了半天,覺得這個東西的确像是沒什麽問題,他又道:“可是為何我吃下去沒有作用?”
阿吉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再等等。”
白離城又是等了的半個時辰,發覺自己仍是一點變化都沒有,那顆解藥被他吞下去之後,猶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了。
阿吉也有些慌了:“這是怎麽回事?別人吃了都是好好的,怎麽到你身上就不一樣了?”
白離城一字一句道:“你确定這顆解藥是真的?”
阿吉信誓旦旦道:“如若不信,我自己可以吸了返還香再來服下它給你看看。”
白離城默默的閉上了眼睛,嘆了一口氣道:“算了,阿吉,我現在要趕着去大王洞找人,沒有時間同你耗了。”他說罷,就站起身子,便是打算出門了,阿吉看着他瘦削的身影,忽然出聲道:“等等,你現在這副身體怎麽能是大王洞的那個白離城的對手?我陪你一同去吧。”
白離城也不拒絕:“謝謝。”
大王洞裏張燈結彩,處處是一排喜慶之色,陸衡修一身清淡的衣裳,抱着兩個孩子,站在一群紅紅火火的妖怪裏,顯得十分的突兀。
他看着‘白離城’。
‘白離城’仍是他離開時的模樣,眉目冷淡又俊秀,一身火紅的喜服映的他如同雪中紅梅。
‘白離城’見了他,微微的一笑:“陸道長,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