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溫杳的小提琴比賽在下周, 本來時間不緊不慢,但是曲老師臨時出差,排練的事就耽擱下來, 等到重新排練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不知不覺已然進入秋季, 這幾天放學後經常往藝體樓跑, 每次練完琴天都黑了, 一走出室外,冷風就像長了眼往人袖口鑽。
溫杳一沒注意就感冒了。
好巧不巧,同桌整整齊齊的。
陸京航也感冒了。
“溫杳。”
“……啊。”
做完競賽的卷子,溫杳拍了照片發給陸京航,沒想到過了一會,他措不及防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把那道堪稱競賽史上最難的一道題用了三種解題方法講給她聽。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疲倦, 像是感冒還沒好,低低啞啞地灼人耳廓。
溫杳紅着臉,張了張嘴, 半晌說不出來話。
直到陸京航再次叫了她的名字, 她才像是叫回魂一樣,有些挫敗開口。
“嗯……我在。”
他總是能一句話就讓她敗下陣來。
太丢臉了。
“抄完了麽?”
溫杳摘下一邊的耳機,用标記筆做了标記, “嗯, 都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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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京航慢吞吞嗯了聲,“行,那挂了。”
“……好。”
溫杳覺得他應該是得了重感冒, 可能連課都不想來了。
誰知上完早自習, 孟嫣在班裏巡視考勤, 陸京航就拎着一個空蕩蕩的書包出現在後門。
好在孟嫣都習慣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睜只眼閉只眼,吩咐大家準備上課之後就出去了。
溫杳咳嗽了聲,掩着唇小聲和他說,“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嗯?”陸京航翻開了一頁生物書,“還行,感冒不重。”
事實證明陸京航的感冒不重只能支撐他來上學,第一節 課的鈴聲剛打響,陸京航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連着早上兩節課都沒把他叫醒。
“陸京航怎麽看上去那麽虛弱的樣子。”下了課,孟星然找她去裝水。
孟星然:“沒有攻擊性,好反萌差啊。”
溫杳打好水,擰上蓋子。
孟星然挽着她回教室邊接着說,“你聽過沒有。”
“頂端優勢抑制側芽生長,陸……”
溫杳差點一手滑把杯裏的水全灑了。
孟星然這小腦袋整體都裝些什麽。
她憋紅了臉,“孟星然,走廊人這麽多呢。”
孟星然捂着嘴,“好好,我們回去說。”
“……”
結果兩人還沒走到後門,在走廊的窗戶那就又聽見了不該聽見的東西。
“航哥,我以為你夠硬不會生病的,這什麽風這麽邪,居然能把您吹病。”
趙南忙着吃.雞,一激靈擡起頭,“什麽硬?”
“大白天的不好吧。”
林子放拍了下他的腦門,“人家在說身體素質,是誰一天天的腦子淨是黃色塑料。”
“滾吧你,”趙南嗤了句,“你說這話不就是讓人有歧義嗎?”
幾個人争得差點翻臉,當事人卻一句話都沒有。
陸京航單手撐着腦袋,唇線抿直,眼皮懶洋洋地耷拉着,沒什麽精神。
最後實在受不了,曲着指關節敲了桌面,“吵死了。”
剛巧,溫杳和孟星然進來了,周圍圍着的男生很自覺地散開回到座位去。
溫杳拿出英語書準備下節課,瞥見陸京航蒼白的臉色,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猶豫了好一會,才問了句,“你吃藥了麽?”
“嗯?”陸京航扭過頭,他有點發燒,唇色是不正常的紅,眼角微垂着,眼神不太清晰,仔細看像是籠罩着一團蒸汽。
“沒,不吃藥。”
“那你吃點這個。”溫杳把一板藥片放在他桌子上,“VC。”
陸京航捏起那板藥片看了眼,黃色外衣的藥片,看不出什麽名堂,他掰了兩顆扔到嘴裏。
一股酸味在口腔彌漫開,陸京航皺着眉頭。
溫杳忙說,“這個要溫水送服的。”
陸京航眉頭又皺緊了,壓着眉梢,一副“你不早說”的表情。
上課鈴剛好打響,班裏聚在一起聊天的同學紛紛作鳥獸散,陸京航拿起手邊的水杯抿了口。
溫水沖淡了在嘴裏泡開的vc片,酸味逐漸散去。
溫杳心裏驚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杯子,“可是,那是我的水杯。”
想到陸京航剛剛應該沒考慮到她喝過,着急喝水才喝她用過的水杯。
溫杳皺緊眉頭,看着陸京航一口氣喝了她大半杯水,好半晌洩了口氣,說,“算了,沒關系,我剛剛也洗過了。”
半杯水見底,
嘴裏的味道終于散去,陸京航幫她擰好蓋子,“謝謝。”
“我待會幫你重新接點?”
“不……不用了。”
剛好孟嫣抱着教案進來,溫杳小聲和他說了句不用就拿出課本準備上課。
溫杳以為陸京航只是客氣說着玩的,沒想到一下課,他真拿着她的水杯出去打水。
孟星然一臉八卦地扭過來,“怎麽回事啊。”
“沒……”
“溫杳。”
和孟星然說着話,突然旁邊插進一道聲音。
擡頭看去,是班裏的文娛委員,手上拿着表,昨天早自習的時候孟嫣拿了兩張表過來,聽說是要報元旦彙演的節目,每個班都要報一兩個節目上去篩選,文娛委員這就找上溫杳來。
“就報一個節目而已,聲樂還是舞蹈,話劇小品都行,你跳舞和小提琴都那麽厲害,你報一個怎麽樣。”
“抱歉啊,我最近比較忙,實在抽不出時間,要不你問問別人。”
“溫杳同學,你怎麽能這麽沒有集體榮譽感。”
不知道為什麽,溫杳硬生生從文娛委員這句話裏,聽出了點私人恩怨。
但是她印象中,好像也沒得罪他。
“秦同學……”
孟星然看了溫杳一眼,“秦銘,你聽沒聽見人家說她不擅長,哎,班裏這麽多女生,你怎麽偏偏來纏着溫杳報名啊。”
前面王詩雨也扭過頭來,“就是,你是喜歡人家,還是嫉妒人家考比你高分啊。”
溫杳頓了下。
就看見秦銘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樣急得跳腳。
“我!”
“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擔多大的責任,團體榮譽你懂不懂。”
“報一個又沒事,我們又不講究要多好的名次。”
旁邊又有一個男生在幫腔。
不要多好的名次那為什麽不你上啊。
孟星然剛想怼回去。
門口就傳來一道冷冰冰的嗓音。
“叫別人。”
陸京航威壓還是很有用的,文娛委員踢到鐵板,拿着報名表悻悻回去。
“不就是考第一名嗎,至于這麽傲嗎?”
“就是啊。”
上課預備鈴響了,班裏喧鬧的背景音頓時消失,陸京航把水杯擰開放在溫杳的桌角,瞥了她一眼。
這節課是班主任的課大家還是不太敢放肆,班裏霎時安靜一片,只有翻書本的聲音。
好一會,桌兜裏震了一下。
溫杳似有所感,瞥了陸京航一眼,他拿眼看她又垂眼按着手機。
溫杳會意,摸出手機。
陸京航:【別想。】
溫杳低垂的眼睫輕輕眨了下,神思有些瓢:【嗯?】
講臺上孔明華還在激情地講解一道三角函數。
溫杳反應了幾秒:【我知道。】
陸京航把頭埋得更低,停在屏幕上的指尖動了下:【別聽別人的。】
不知道為什麽,她每次心情低落的時候陸京航都能看出來。
溫杳也不想顯得太頹,回了個“好”後,瞥見他單手打着字,忽然問:【你手什麽時候能好。】
陸京航:【明天去拆石膏。】
溫杳:【哦。】
陸京航:【嗯,專心聽課。】
秋天的風柔軟而幹燥,運動會落幕,體育組開始在校隊選拔人員。
十一月是四校聯賽的競賽季,每年市裏都會舉行足球比賽,附中的足球隊是四所學校裏面數一數二的。
晚自習還有最後的五分鐘,教室裏自習的同學都坐不住了,趙南撅着屁股扭過頭來對陸京航說,“航哥,你手這樣還踢啊。”
“踢。”
“說真的,三中那邊江鎮上,航哥不上的話我們贏面很小。”前面林子放也加入了聊天。
溫杳聽他們說了一個晚自習,大概也了解到這是一場什麽性質的足球比賽。
四校聯賽,參賽的一共四支隊伍,分別是附中、三中、一中和一師。
其中三中實力強,聽趙南說裏面有一個隊員曾經和陸京航一起踢過球賽,一中和一師這次主力不在,或許附中最強勁的對手,就是三中。
“你的手受傷了,怎麽還上場。”溫杳聲音壓低,小聲地問。
“踢足球又不用用到手。”
“那萬一被人撞到了……”話說出口,溫杳才覺得自己有些失态了。
她抿着唇低下頭,卻聽見頭頂很輕地一聲笑,“你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目前打首發的成員中,于斯是校隊的,趙南頂多算個替補。
林子放和陸京航是前校隊成員,是以集結完校隊隊員,體育組空出的幾個名額就落在非校隊的人員身上。
“可是十一個人的話,我們首發人數不夠啊。”
晚自習結束的鈴敲響,陸京航顯然也沒打算再糾結這個問題,“明天再看。”
隔天,上完體育課剛好連着放學,操場有足球隊的在訓練,其他非足球隊但是參加聯賽的成員也被一起叫走。
溫杳跑完圈,經過鐵門的時候往裏面看了幾眼,差點和迎面走來的人給撞上。
“抱歉抱歉。”溫杳連忙道歉,幸好剎住及時才沒撞上去。
“溫杳。”
頭頂響起一聲輕笑,溫杳擡起頭,看見容樾一臉笑意地看着她。
“容樾哥。”
他穿着附中的運動服,手上束着腕帶,朝這個方向的話應該是去操場的。
溫杳眨了下眼,就聽他說,“足球聯賽,高三年級有名額。”
他笑了下,“我球踢得還不錯。”
原來容樾就是他們最後一個首發隊員。
溫杳彎着眸,很淺地笑了下。“那你們加油。”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同時,一顆黑白相間的皮球冷不丁朝這個方向滾過來,離地面的距離不大,但是速度太快,擦着兩人站着之間的空隙飛了出去。
溫杳沒被砸到,但是被吓得後退了一步。
皮球撞擊在洗手池噠噠反彈回來滾到她的腳邊,溫杳愣愣擡眼,不期然對上陸京航朝她看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