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比賽結束, 附中以總積分24分高居第一。

溫杳在公布比賽結束之後鞠了個躬後下臺。

“原來是她啊。”

“出這道題不是妥妥的送分題嗎?”

“就是。”

“贏得不公平啊。”

“……”

陸京航也被他們吵得耳朵疼,捏了捏耳廓,站起身, 走到舞臺階梯前等溫杳下來。

“走吧。”

“好。”

下面觀衆席的議論聲逐漸變大,不是在議論出題不嚴謹就是要說贏得不公平。

附中的人聽不下去, “幹嘛, 還不服, 再不服繼續比啊。”

“來呀來呀。”

三中早早就被刷在了複賽,這會卻說他們勝之不武。

贏得不體面。

“怎麽,我們怎麽就勝之不武了,大家都一樣長了腦子,很公平啊,難道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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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 實驗中學還沒說什麽, 輪到你們在這狗叫。”

這架實在沒有吵下去的必要,附中的人贏了這是事實。

溫杳下來拿了書包,許殷子不知道和她說什麽, 只一味盯着她看。

“走了溫杳, 別理三中那群傻逼。”

林子放把書包斜挎在肩上。

“嗯。”

溫杳和大家道了別,跟着人群下了樓梯。

四校聯賽不是多麽正式的一場競賽,只是四個學校聯合進行的一場表演賽, 旨在聯誼罷了。

雖然附中贏得第一名, 也贏了和三中的賭注,但是此時兩個主力功臣都興致不高的樣子,大家也就沒有說要聚餐慶祝, 反正大家都差不多熟了, 有的是時間聚餐。

出了會議中心, 溫杳本來自己一個人走着,身後的腳步聲靠近。

溫杳下意識回頭。

不用想都猜得到,肯定是陸京航。

今天是周六,往常溫杳都要去練琴。

陸京航落後半步跟在她後面,問道,“回哪?”

“回家吧。”

好半晌無話,陸京航送她到附近的地鐵站。

溫杳突然停下來,仰頭,溫聲說着,“你要和大家去慶祝嗎,星然說她在附近補習要過來找我。”

陸京航插着兜,比她高一個頭,垂着眼看進她的眼底。

“溫杳。”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

陸京航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看過溫杳。

少女一雙杏眼圓潤水靈,下眼睑的位置微微發紅,像是西柚汁的嫩粉,又像是天生的,一眨不眨地看人的時候,帶着懵懂,無端勾起人的保護欲。

“沒什麽。”

她手上捏着一瓶水,捏得太用力指甲蓋都泛着白色。

陸京航好像敏感地察覺到她那細膩的,在他面前有些膽怯的情緒。

“慶祝就不去了。”

陸京航別開眼,頓了半晌,像是為了逗她開心,彎腰和她對視,勾着唇笑,“你不在,沒意思。”

話落,溫杳的心跳驟然空了半拍。

後知後覺聽出這話有點不對勁,她耳朵不受控地赤熱,慢慢紅了臉。

等了不到一分鐘,孟星然就來了。

三個人對視一眼,孟星然像是習以為常。

“比實驗中學多幾分?”

陸京航走後,孟星然挽着她的手臂去找一家店面吃飯。

溫杳笑,“怎麽就知道是多,不是少呢。”

“嗨,不用想都知道,你和陸京航兩個人還贏不了實驗中學,那不就砸了附中明年招生的招牌了嗎?”

溫杳給她豎了一個大拇指,“多沒幾分,險勝。”

吃過飯,将近六點。

等車的時間,孟星然跑去後面買了兩杯甜筒。

遞給溫杳一支。

是抹茶味的,他們家的招牌。

“這個牌子甜筒好貴的。”溫杳說。

如果沒記錯的話,一只20塊錢。

她心裏想着等回家把錢轉給孟星然。

“但是好吃,頂一杯奶茶呢。”

溫杳興致不是很高。

陸京航沒讓她和大家一起去吃飯。

送她到地鐵站,陸京航折返了回去。

一行人在吃飯的地方散了。

回到家,陸京航把書包往沙發一丢進了房間開電腦。

搜索引擎輸入國際芭蕾舞比賽。

跳出來一段文字和好幾個視頻。

陸京航點開其中一個。

那是三年前的視頻,視頻上的女孩五官還沒怎麽長開,青稚的一張臉,臉頰還有點嬰兒肥,纖瘦單薄,和現在差不多。

女孩的一雙腿筆直修長,輕輕一躍,腰身被托舉起來時身輕得像一片羽毛一樣。

表演完謝幕,女孩彎腰致禮,眼角眉梢都是笑着的。

視頻播完,自動變成黑頻,彈出來一個重播的鍵。

陸京航抵了抵腮,沉默着把筆記本合上。

其實開學前在臺球室門口打架那次,并不是陸京航和溫杳的第一次見面。

如果嚴格意義上來說,那是在一年前,溫杳休學的第一個月。

那天他和陸從柏吵了一架,心情不太好,從家出來之後就在臺球室外邊站着,一支煙點了還沒開始燃。

巷口就突然走出來一個身影。

女孩身子板很單薄瘦弱,陸京航從來沒見過那麽營養不良的人,像是紙片人,風一吹就會輕飄飄的飛走。

她走路的姿勢不太對,顫巍巍的,深一腳淺一腳。

陸京航當即就看出來了。

那天她的腳疼得厲害,可能因為風太大,又可能因為站太久腳力不支,走到一半腳麻了,麻到僵硬。

溫杳蹲在路邊,臉都白了。

但她很倔,嘗試了很多次都沒有再站起來。

煙燃盡,燙到他的手指,陸京航才後知後覺緩過神來把煙掐了。

陸京航當時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并沒有過去。

因為她的家長過來了。

後來,這女孩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出現在那條巷子,直到不久前,陸京航才再次看見她。

這女孩每次經過都會朝臺球室看過來。

偶爾和他對上眼,又會在那站上許久。

說來好笑,她可能自以為站在暗處窺伺明處沒人發現,所以才那麽肆無忌憚。

但恰好相反,陸京航蹲在卷匝門邊的時候,也是暗處,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朋友點着煙調侃,“那女孩剛剛一直在看你。”

陸京航眯了眯眸,良久把煙掐了,知道她聽得見,但還是說了,“太乖,不對味。”

果不其然,女孩愣了會,背着小提琴落荒而逃般跑了回去。

那天下過雨,空氣潮濕,蹲在街燈下的少年盯着那個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眸色一點點黯淡下來。

半晌,他低低道,“我有什麽好的。”

一場聯賽落幕,市裏對小提琴比賽也緊鑼密鼓地籌備。

市裏的小提琴比賽原本計劃在周六舉行,但因嘉賓的緣故推遲到周三,比賽那天下午溫杳請了事假,随着帶隊老師前往比賽的場館。

上場之前,曲老師給他們抽好簽。

溫杳和林銘在第五個上場。

溫杳坐在選手席上,安靜地給琴搽上松香。

比賽比預想中要結束得早。名次并未當場公布,但曲老師很有信心說他們肯定會獲得不錯的成績。

林銘收拾好東西等她,“溫杳,要一起走嗎?”

溫杳不知道想起什麽,擺了擺手笑着拒絕道,“不用了。”

林銘錯愕了一會,溫溫和和笑了,“好,那你回去小心。”

溫杳收拾東西出來,手機就響了一下。

是陸京航。

溫杳接起,男生的聲音傳過來。

“結束了嗎?”

溫杳點了點頭,而後下意識發現他看不見。

“結束了。”

“那你等會,我過去。”

“啊,你要過來,”溫杳眨了下眼,視線裏看見馬路對面過來的男生,“好。”

不過一會,陸京航就過了馬路走到她身邊。

他動作自然地接過溫杳手上的琴盒。

“你怎麽那麽早。”

這個時間,應該剛放學吧。

難不成,他又翹課。

陸京航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麽。

“沒翹課,下午上自習。”

溫杳垂眼,輕輕哦了聲。

大約六點的光景,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路上車流變多。

剛剛打完球陸京航只來得及換下出了汗的短t身上也沒套件外套,江鎮在附近,陸京航騎着他的機車就過來。

結果沒有想到溫杳穿了裙子。

兩個人隔着一輛無法忽視的重型機車對視,溫杳抓了抓羽絨服,“我……”

陸京航眼皮一跳,幫她攔了輛出租車。

“上車。”

“嗯?”溫杳擡眼。

“我跟着你。”

陸京航真的一路跟着那輛出租車。

停紅燈的時候陸京航的機車就停在了溫杳的出租車旁邊,溫杳把窗子搖下來,陸京航看那個紅燈,有90秒。

順便問了她。

“想吃什麽?”

溫杳手搭在窗沿,斑斓的街燈照進她的眼底,眼睛很亮。

她想了想,搖頭,“不餓。”

出租車把人送到附中,陸京航順便把機車停在停車棚發了消息給江鎮。

陸京航問她。“冷不?”

溫杳搖搖頭。

“你是剛打完球嗎?”

“嗯。”

“那你就這樣騎着車過來了。”

溫杳震驚。

“你不怕着涼嗎?”

陸京航乜了一眼女孩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身體。

他倒是怕人小姑娘在風口等久了吹着涼,哪想得到身上穿着短袖。

陸京航接過溫杳的琴盒和書包。

帶她去臺球室。

臺球室是有兩條樓梯的,一條在外面。

這會裏面應該熱鬧,陸京航沒打算走裏面,帶着她上了外邊的那條樓梯,開了門進了二樓。

“你在這坐會?”

“好。”

說完陸京航就進去換衣服了。

溫杳書包都沒卸下來,乖巧地坐在沙發的一角等他出來。

“航哥……”

樓梯上的人話說到一半,看見她,一臉震驚。

“你……你好。”好半晌,他才磕磕絆絆打了個招呼。

溫杳今天穿着一條到腳踝的藕色連衣裙,一字領的設計,露出一對弧度漂亮的鎖骨。

頭發束成馬尾露出白皙額頭,臉側的碎發貼在清瘦的臉側,襯得她的臉更加小。

“你好……”溫杳站起來,聲音很小。

她有點怕生。

但是男生看見她後只打了個招呼就下去了。

溫杳皺了皺眉,覺得她好像占了人的地方。

與此同時,溫杳出現在二樓的消息已經通過手機這種東西傳遍了臺球室。

某朋友:【我去,航哥金屋藏嬌!】

趙南:【什麽什麽!】

某朋友:【就在二樓,航哥這是帶了個仙女回來嗎?】

江縱慢悠悠回:【沒有照片,就是耍流氓。】

朋友偷偷摸摸在背後拍了一張。

趙南光是看個背影就知道:【這不狀元嗎,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林子放也附和:【哦,我聽說狀元今天參加市裏的小提琴比賽,航哥急着接人去,球都不打了。】

江縱還是慢悠悠回:【怎麽,你們附中內部消化啦?】

陸京航進去換衣服,溫杳乖乖坐着等。

這裏不是第一次上來,但她是客人,在這總覺得怪怪的。

忽然,有什麽東西輕輕撓了下她的腿。

溫杳縮回腳,一只灰白色的貓從她腿邊鑽過去。

是一只矮腳貓,學名叫拿破侖。

它好胖,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

溫杳眼睛亮了一瞬,是上次籠子裏那只。

它身上的毛色很白很幹淨,看得出來它的主人應該有一定程度的潔癖,溫杳嘗試着伸手去撓它,沒想到它居然不怕生,還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一下她的手背。

溫杳心都快被它萌化了。

不過它好像在找什麽東西,東瞧瞧西瞧瞧,繞着溫杳的腳走來走去,不過一會,忽然鑽進了茶幾下面,咬了一個什麽東西出來。

陸京航剛換完衣服出來,還沒看見溫杳人就先聽見幾聲貓叫。

“這個不能吃,小貓不能吃這些!快吐出來。”

陸京航擰着眉,繞過沙發看見溫杳坐在地毯上懷裏還抱着一只貓。

女孩懷裏原本雪白的一團身上染上了一塊塊的黑斑。

桌腳還擱着一塊被打開的墨盒。

“星期四,吐出來!”

貓貓被吓了跳,喵的叫了聲出來,受了驚吓般從溫杳懷裏蹿出來一下子跑回自己的貓窩裏。

溫杳手掌攤開,白皙的手上也沾了下墨水。

“它很頑劣,不知道怎麽又跑了出來。”

陸京航嘆了口氣,“去洗手吧。”

“好。”

溫杳身上幹淨純白的羽絨服也沾了幾塊黑色的墨漬,她連書包都沒有卸下,張着手進了洗手間。

這間洗手間應該很少有人進來,洗手臺上幹淨得什麽都沒有。

除了陸京航剛剛脫下的一件短t。

“陸京航,有洗潔精洗手液之類的東西嗎,好像洗不掉。”

溫杳露出來半個頭,看着蹲在貓窩前的陸京航問了句。

“上面的櫃子打開看看。”陸京航道。

他把墨盒收拾一下放在星期四拿不到的地方。

又瞪了它一下,讓它乖乖坐好。

溫杳照做,捏着櫃子把手打開,但是裏面洗手的什麽都沒有。

還有……很吓人的東西。

溫杳咽了口水,顫巍巍叫着他的名字——

“陸、陸京航,你進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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