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家的一路, 溫杳的心情都很好。

出發的前幾天溫杳和林照青說了冬令營的事。

“去多久。”

“四五天吧。”

溫杳疊着衣服塞進行李箱。

林照青估摸着,“那回來都差不多要年底了。”

溫杳戳着戳嘴角,點頭, “是差不多。”

附中的寒假放得晚,又早開學, 一個冬令營結束過完年就又要上學了。

隔天一早。

從附中去明大的車學校都安排好了。

落地明大的時候, 門口有志願者來接。

溫杳先下車, 門口穿着志願者衣服的學生看到她,笑吟吟迎上來問她要不要推行李。

溫杳一聲不用還沒出口,陸京航慢悠悠下來,淡淡瞥了一眼,動作自然接過溫杳的行李箱。

“走吧。”

溫杳點頭,和學長們說了聲謝謝後跟着陸京航進去。

車邊杵着的兩個男生看着兩人走遠的背影, 搖頭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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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學生都這麽卷嗎, 才高二就找得到女朋友。”

“我大學都單了四年了連個女朋友的影子都沒見着。”

朋友撇了撇嘴,“屁,你看看人家什麽條件, 你又什麽條件。”

“蝦仁豬心了啊!”

……

溫杳默聲聽着, 腳步悄悄加快,跟緊陸京航。

“我自己推吧。”

陸京航一手拎着一個行李箱,肩上還挎着一個書包。

“不用。”

陸京航換了只手, 把兩個行李箱并在一起, 空出一只手扯了扯溫杳的圍巾。

“冷嗎?”

“還好。”

明城地理位置比臨淮偏北,冬天會下雪,但他們來的這幾天正好天氣好, 溫度不算很低。

陸京航拉高的圍巾遮住了溫杳的半張臉, 她皺了皺鼻尖。

冬令營無非就是提前讓高中生們提前體驗大學的生活。

這幾日的活動安排大多是是聽講座和自由小組進行交流學習。

附中此次前來明大的小組一共才四個人, 除了他們倆,還有兩個文科班的男生。

因為人少所以和隔壁實驗中學來的四個人組成一個小組。

參與讨論的階段,後面帶他們的大二學姐掩着唇小聲議論道,“那個弟弟看見沒有,好有個性。”

“別看了,人家有女朋友。”

女生撇撇嘴,“他現在高二,說不定後年就是我學弟啦。”

朋友撲哧一笑,“你打算倒追不成。”

“哎,”女生痛心疾首,“年少不知學弟好,錯把學長當成寶。”

朋友笑了她一聲。

“慧慧。”

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生回頭叫了聲。“思銘學長。”

“你去問一下記者團那邊大概幾點結束,待會過去圖書館門口拍個采訪。”

“好的。”

交流結束,大家可以自由在校園活動。

剛出禮堂,陸京航就被迎面走來扛着相機的女生攔住。

“小同學,能不能麻煩你出個鏡。”

人對美好的事物總是不自覺地給予關注。

對美好的皮囊更是。

陸京航看了溫杳一眼,後者後退了半步,比了一個走開的手勢。

校記者團在拍攝冬令營的宣傳片,小姐姐把人攔下來之後其他人看見了也過來。

問題都是事先準備好的,陸京航看了眼,讓他們趕緊拍,拍完還要和溫杳去吃飯。

“……”

小姐姐瞥了溫杳一眼,幹笑了聲,“好的。”

前面的幾個問題都是問關于在明大交流學習的內容,比如某個課題的研究進展,某個印象最深的教授,如果下次還有機會再來體驗交流,會選擇哪個還沒嘗試過的項目之類。

陸京航回答得可以說很漫不經心。

最後一個問題,他看了溫杳一眼,原本散漫的态度陡然變得柔和,他道,“參加哪個項目都可以,只要她喜歡就行。”

“……”

扛着相機的男生捕捉到這個細微的眼神變化。

弟弟,要不要這麽秀。

哥單了18年,沒你會撩。

小姐姐捏着稿子,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行了,她算是看出來。

這哥們壓根沒有想好好回答,只想快點走陪女朋友,剛好同伴拉住另一個戴着眼鏡看着挺老實一男生。

擠眉弄眼地讓她進行下一個。

小姐姐如獲大赦,就差把你快走寫在臉上,“好的,那感謝小同學的參與,祝你在明大交流得愉快!”

陸京航倒是很難得地說了聲,“謝謝。”

禮堂外面風有點大,溫杳抱着臂躲在柱子後,見陸京航過來,摸了摸吹紅的鼻子。

“好了?”

“嗯,走吧。”

兩人朝食堂的方向走去,經過的時候聽見剛剛那個小姐姐在采訪時拉住的另一個小同學。

好巧不巧,還是附中的學生。

溫杳聽見小姐姐問他,“請問你來交流最大的感想是什麽?”

那個男生沉吟片刻像是在思索。

“沒事,你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小姐姐鼓勵他發言。

男生頓了下,有點猶豫,“呃……我不知道能不能說。”

“……”

小姐姐笑容頓時凝固。

男生推了推眼鏡,一臉正經,“說實話,這課題我高一的時候就已經參加過并且拿了獎,還有其他正在研究的課題,都很容易啊,沒什麽難度。”

小姐姐:……

攝像師:……

好咯,你們附中清高。

另類的人傑地靈,盡出極品。

飯後,兩人從飯堂出來,溫杳手上捧着陸京航買的一杯熱的芝士奶蓋茶。

他們倆穿的是附中的校服,一路走來回頭率蠻高。

“你不覺得,我們穿着像是情侶裝麽?”

溫杳低眼看了他倆身上的校服。

還……真是。

款式一樣。

而且特別在人群中特別突出。

“怎麽還臉紅上了,”陸京航笑了下,“我們這是校服。”

他頓了下,彎腰低聲說,“光明正大的。”

“……”

這話沒毛病,但是在他嘴裏怎麽就有點不正經。

校園的七八點,籃球場依舊熱鬧飛揚,圖書館的燈光點亮了漆黑的夜色,未名湖畔有三兩學生圍在一起彈着吉他說笑唱歌。

臉上洋溢着無限青春爛漫。

溫杳眼睛直勾勾看着,心生向往。

走了好一段路,陸京航帶她來到湖邊,湖面風平浪靜,只有少許動物的叫聲稀疏入耳。

“你帶我來這幹什麽。”

“好黑。”

溫杳喝不下剩下的半杯芝士奶蓋,裝回袋子裏,挂在手上拎着。

陸京航靠在欄杆上,擡手擦去她唇角沾着的奶油漬。

有風而過,少年額發被吹揚起,露出清隽疏朗的眉眼,“在大學的校園,不做點應景的事,有點浪費。”

“嗯?”

陸京航伸手摁着她的後腦勺,低頭湊近。

措不及防拉近的距離。

溫杳聽見他啞聲說,“比如——”

之後的兩個字伴随着一點點冰涼的觸感一起落在她的唇角。

像是品嘗了薄荷味的果凍。

帶着點涼意又滾燙灼人。

溫杳腦子裏像是一瞬間炸開了煙花,她張皇失措地輕唔了聲後退一步,尾椎撞到湖邊的欄杆,陸京航追上去,手掌橫亘在欄杆和她的腰之間,輕輕一推,把人摁回懷裏。

他唇瓣若即若離貼着她的,輕輕觸碰着,半晌,他啞着聲音哄道:“寶寶,接吻得張嘴。”

溫杳心髒不受控制地加速狂蹦亂跳,陸京航這次對她表現出來的侵略感比小樹林那次、比禮堂後臺那次,都要更甚。

她緊皺着眉兩根手指抓住他校服的衣角,有點可憐意味地攥緊,陸京航捏了捏她的後頸,手掌下滑,輕輕地拍了拍她削瘦的背脊。

那天夜晚沒有風,呼吸之間異常悶熱,溫杳記得到後來她後背沁出一層薄薄的細汗,黏膩膩地粘在她最裏面那件小衣服上。

她所有的無措和驚慌,都在那天晚上被一個綿長缱绻的吻一并堵在唇齒間。

周四,冬令營結營儀式在明大禮堂召開,宣告着為期五天冬令營的結束。

附中帶隊的老師召集大家在校門口集合,說着注意事項。

“現在給大家三十分鐘的時間去拿行李,12:30分在校門口集合坐大巴去機場。”

徐主任說完,大家就都散了。

陸京航沒什麽行李,一個書包和行李箱拎着就去溫杳樓下等她。

剛開了局游戲,陸從柏的電話就打過來。

“陸京航,中午幾點的飛機,”他單刀直入問完,“你別回來了,直接在明城坐到港城,我和你媽媽現在去機場。”

昨晚初頤就發信息給他,說老爺子讓他們回港城過年,老爺子催得緊,陸從柏和初頤的工作剛結束就趕過去。

陸京航卻漫不經心,閑閑道:“來不及了,馬上登機了,我必須回一趟臨淮,您先過去吧。”

什麽天大的事非得先回一趟臨淮。

陸從柏就不明白他這兒子比他這個大忙人還忙。

罵罵咧咧把電話挂了。

陸京航像是習以為常,漫不經心扯了扯唇角又開了一把游戲。

明城到臨淮大概一個半小時的航程。

降落臨淮機場是下午兩點半。

陸京航先送了溫杳回去。

“你明天回港城嗎?”陸京航拎着她的行李進小區。

他道:“嗯,今明兩天走。”

“哦。”上了臺階,溫杳接過他手裏的行李箱。

“那你……注意安全。”

陸京航垂眼笑了下,“你怎麽不問我什麽時候回來。”

溫杳臉唰一下就紅了。

“開學前,會回來吧。”這句話有點底氣不足。

陸京航說,“小老頭頑固,我去了免不了挨打,我肯定會早點回。”

“為什麽打你。”

陸京航閑散道:“他打人,不需要理由。”

“啊?”溫杳眨了下眼睛,聽上去很不可思議,陸京航道,“因為我爺爺以前是軍人。”

“哦。”原來是這樣。

“進去吧。”

陸京航手機又響了,他沒有打算接,下巴擡了擡,讓溫杳進去後才撥了回去。

年關将至,臨淮的年味很足,但突如其來的斷崖式降溫打消了孟星然和溫杳的外出計劃。

在家呆待了一周,等到陸京航的電話打過來時溫杳才想起還有補習這回事。

吃過晚飯,溫杳坐在書桌前戴着耳機。

“你那邊好小聲,”陸京航塞了塞藍牙耳機,“溫杳,怎麽連喘氣聲也沒了。”

這邊林照青剛端了熱牛奶進來,溫杳應付幾句話才把林照青支走。

門關上,溫杳展開被死死捂在掌心的耳機重新戴上。

聽到響聲陸京航忍不住笑了下,“我以為你睡着了。”

“剛剛我媽媽來了。”

溫杳捂着臉頰,心髒還有點餘悸。

陸京航發了套練習題給她,從他去港城後到現在,大概一個禮拜,溫杳只做完了兩套題。

下午溫杳拍了題給他,陸京航看了大概。

“你一般一套題做多久。”他問。

“一個小時。”溫杳說。

“太久了,這個題量和難度,三十分鐘差不多。”

“……”那是你。

溫杳筆蓋戳着鼓着的臉腮,沒開口。

“不過這題倒數兩道我花的時間有點長,一個小時也正常。”

陸京航那頭傳來翻卷子的聲音。

溫杳翹了翹嘴角,很輕地“哦”了聲。

溫杳不會的題圈起來做了标記,陸京航看了一遍就給她講解。

“還有麽?”

三道題講完大概一個小時過去了。

溫杳揉了揉肩頸,搖搖頭,後知後覺發現他看不見,又說,“沒了。”

陸京航捏着試題冊翻了好幾頁,一擡眼就看見初頤站在門口,手裏端着水果。

她進來,把果盤放在角落,好奇說,“你什麽時候還給人兼職補習了。”

陸京航聽着那頭女孩做題的碎碎念,揚了揚眉,沒個正形輕笑,嗯了聲,“我人好吧。”

“嗯?”溫杳頓了下。不知道這無厘頭的一句話,是不是對她說的。

初頤笑了下,不打擾他,吩咐他好好講題,“對了,待會講完了去找你爺爺,他正找你呢。”

門被關上,陸京航聽到那頭低低地詢問聲。

“你那邊有人麽?”

“我媽。”

溫杳吓得捂住嘴,陸京航沒逗她玩,慢悠悠補了一句。

“已經走了。”

挂斷電話之前陸京航沒給她布置作業了,明天就是除夕,溫遠庭今晚的飛機從英國回來。

一家人要到爺爺奶奶家吃團圓飯。

車子開到杏林巷。

下車的時候巷口停了好多車,車牌有種陌生的熟悉感。

溫遠庭和林照青手上提着一些補品和禮盒,溫杳幫忙拎着水果跟在後面。

還沒進到院子裏就先聽到屋子裏的說笑聲。

“明軒真是年輕有為,年紀輕輕就當上經理。”

“那都是他自己努力才有今天的成績。”

是大伯一家和叔叔一家。

溫明軒是大伯的兒子,大學剛畢業就在一家名企工作。

進了門,溫明軒眼尖先看到人。

大伯和伯母起身相迎,大人們說着場面話,溫杳叫了人之後就乖乖地站在一旁。

“杳杳。”溫明軒接過溫杳手裏沉甸甸的果籃,“好久不見又長高了。”

對于這位只見過幾面的堂兄,溫杳還是願意親近的。

她笑了下,“二哥也變帥了。”

溫明軒剛想說什麽,嬸嬸突然叫了她的名字,“這麽久沒見小杳,腳沒事了吧。”

話落,場面變得安靜的詭異。

叔叔撞了嬸嬸的手肘,示意她別說話。

就連溫遠庭和林照青都變了臉色一臉擔憂地看着溫杳。

誰知,溫杳笑了下,坦然回答,“謝謝嬸嬸,已經沒事了。”

半點也不露怯,像是絲毫不受影響。

溫明軒跟着說,“是啊,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聽說杳杳今年還拿了小提琴比賽的金獎,全市就兩個名額呢。”

“是嗎,那真是太棒了。”

這時奶奶過來喊着大家去吃飯,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了。

席間吃飯的時候,奶奶朝她這個方向看了好幾眼,卻沒說話。

溫杳手摳着碗,心裏有個地方堵堵的。

大伯一家都有事就沒有多待,臨走前溫明軒悄悄地塞給溫杳一個紅包,走得急也沒多說什麽,指了指手機就走了。

剛好溫遠庭電話響了下,應該有工作要忙,送完大伯一家也順路回去了。

溫杳沒打開那個紅包,但是摸着有點厚重。

車上的時候溫杳發了條信息給溫明軒,算是禮貌的道謝。

下車之前,溫杳看見溫遠庭拍了拍林照青的背,之後說着什麽,溫杳沒聽清。

一路回到房間,晚上的市區總歸是熱鬧的,外面不遠處中心湖的位置在表演着煙花秀。

溫杳站在落地窗前,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終于知道為什麽媽媽每次去看爺爺奶奶回來總悶悶的。

奶奶看人的眼神很壓抑,像是藏着什麽。

反正就不那麽讓人舒服。煙花在空中徹底綻放時,手邊的手機震了下,溫杳被拉回神,長睫遮掩下的陰霾散去。

是陸京航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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