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某人一夜酣睡,而某人卻一夜無眠。
第二晚,某人半夜無眠,某個人一夜好眠。
第三晚,第四晚,第五晚……兩人一夜好眠。
“明天就能出了這座大山回家了。”陳元潇灑的玩着手上的柳條。
李稷緊望着他:“哥,回家後,你還會來皇陵看我嗎?”
“答應你的,自然不會食言。”陳元笑着看他一眼:“你可以去我們家找我,在那住上幾天,我讓我老爹去你老爹那替你說上幾句好話,你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家?這個字眼讓李稷的目光慢慢暗了下去。
“過年那會,你老爹不是允了你回宮?”陳元突然不解:“如今怎就又不許了?”
“那時候允了,如今沒有,我自然不能回去。”
陳元給李稷這邏輯整笑了:“那是你家,你有權力回去,只要他沒禁令你回去,你就能回去。”說着問:“上次回去,他禁令了?”
李稷搖頭:“沒有。”
“那不就得了。”陳元理所當然:“考核結束,大大方方回宮,你要是自個害怕,就和李耿一塊回去,有他在,別人也不敢為難你。”
李稷慢慢笑起來,他怕,自打六歲殺人那一刻起,這世上就沒有他怕的了。不過,眼下似乎有怕的了。他深深看了兩眼陳元,應道:“那我聽哥的。”
陳元習慣性地伸手揉李稷的腦袋:“真乖。”還揪了下他的馬尾。
李稷高馬尾,綁着雪青色發帶,襯得他五官更漂亮。這樣的一個俊小子,不怪當日陳元把他當作了女孩。李稷長的并不像當今陛下,想來應該是像他母妃了。
“你長得像你母妃?”陳元出聲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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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稷頓了頓:“其實,母妃的樣子我都快忘了,但……他們說我長得像。”
他們是誰陳元沒問,知道提李稷的母妃會讓他心情悶,便岔了話題。
天快黑的時候,兩人還未找到能睡覺的山洞,到處都是蚊蟲,山路難走,陳元停下腳步:“再找不到,今晚要在外露宿了。”
李稷跟着停下,手電筒四處照照,前面不遠處有水聲,他道:“哥,去那邊看看。”
到了那,是一條小溪,溪對岸有山洞。
李稷雀躍,拉着陳元要穿過小溪去到對面,卻被陳元拽住。
“你腳行嗎?”陳元指着小溪裏的石頭:“這些石頭全長了青苔,滑得很。”
李稷眼裏有清晰可見的笑意,傻乎乎的看着陳元不說話。
“笑什麽?”陳元挽褲腿:“我們手拉手慢慢走。”
李稷乖軟地應聲“好”,跟着挽褲腿。
可能是青苔多的緣故,也可能是李稷的腳有疾的原因,他走的艱難,猶猶豫豫的不敢邁出腳。陳元放慢了步子等着他,本來十多步就過去,這會兒費勁了許多。
“哥。”李稷皺着一張臉:“我過不去。”
“過不去?”陳元半信半疑:“跳崖都不怕,就這麽屁大點的小溪你過不去?”他哼一聲:“我看你小子故意的,想讓我背是不是?”
被戳中心思,李稷眨巴下眼,然後利索的蹦蹦跳跳過去了。
上了岸,陳元就哥哥揍弟弟似的,一把攬過李稷的脖子,照着他的腦袋就是幾下,當然,半點沒舍得使勁。
李稷笑着求饒,并問今晚吃什麽。進山洞生着了火,把背上的鋪蓋放下來鋪好,陳元拿出兩桶泡面。
“最後的晚餐,吃泡面。”
“好。”李稷笑着,心情十分愉悅。
陳元斜睨他:“我說什麽你都說好,真是跟從前大不一樣了。”一笑,調侃:“小冰塊真轉性成小暖爐了?”
李稷的臉瞬間紅了,半晌才說:“我……想吃這個稀奇的面不行嗎?”
“行。”陳元要笑不笑的:“二殿下想吃什麽,我就給你做什麽。”
“那還不快點做,本殿下餓了。”李稷傲嬌起來,去了墊子上坐着。
陳元笑笑,半點不給面子:“過來燒水,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李稷乖乖聽話。
吃泡面的時候,陳元問了個問題:“你說一個人走過這座山林好?還是兩個人?”
“自然是兩個人。”李稷想都不想。
“那剛才過小溪呢?”陳元又問:“我們倆手拉手走好?還是一個人走好?”
“手拉手。”李稷聲音透着高興。
“那你為什麽總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陳元接着問:“不算我和李耿,你來書院快一年了,竟一個朋友都沒教,你是怎麽想的?”
李稷吃面的嘴微頓,擡眼,幹淨的眸子泛着疑惑:“哥,你問這些什麽意思?”他皺了眉,放下手中的叉子:“是嫌我沒朋友嗎?”
“我是擔心你的社交。”陳元心想,我的傻小子,日後你可是要當君王的,這麽差的社交能力,怪不得當了十年皇帝就在孤立無援的狀态下給人踹下來了。
“社交?”李稷不懂:“那是什麽?”
“就是你交朋友啊。”陳元盡量通俗簡單話:“在宮裏你是皇子,身份地位的限制交不到朋友,來到講究人人平等的書院,你不輕松自在的交朋友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我不需要交朋友。”李稷幾乎是脫口而出,漠然道:“他們那些人沒有一個看得起我的,我也瞧不上他們。”
陳元“啧”一聲:“多條朋友多條路,樹葉還有擦屁股的時候呢,你這小子深受哪位老師的殘害?教的竟是影響你名聲的思想。”
李稷眸色暗了暗:“生在帝王家要什麽名聲。”要權力就夠了。
“若他日你坐上皇位也不在乎名聲?”陳元跟他較勁:“你是想百姓說你是明君還是昏君?”
李稷擰了眉:“這話,你又說,萬一真被誰聽了去,是要掉腦袋的。”
“其實,真被人聽去了,還威脅我呢。”
李稷立刻瞪大眼了眼睛:“什麽?”他眼神不對了,露出狠毒的一面,咬着牙問:“是誰?告訴我,我将他碎屍萬斷!”
陳元的笑憋不住了,噗嗤一聲:“碎屍萬斷?”
這一下,李稷知道陳元是逗他的了,當即大松口氣,癟癟嘴,嗔怪道:“哥,這事開不得玩笑。”
陳元收了收笑容,正色起來:“交朋友在宮裏,在京城或許是奢侈,但在書院,一定不是。”頓了頓:“你難道不想有朋友嗎?”
“我不是有你和耿弟了。”
“我們是家人。”陳元吃口面。
心口像有一個鼓敲着,家人這兩個字讓李稷動容,默了片刻,他答應了。
他們是在第二天早上出山林的,已經有好些學生出來了,剛到點名處,就看見灰頭土臉的李耿,瞅見陳元李稷他們倆,小孩臉上才露了笑,也來了勁,猴似的竄到了陳元身上。
“哥!”李耿随即看向李稷,開懷地叫了聲:“二哥。”
李稷應了,并伸手打了下李耿:“下來,表哥累了。”
李耿從陳元身上下來,理了理衣衫,可愛地笑:“母後派人來接我們了,二哥,這回你該跟我一塊回宮了吧。”
李稷猶豫着抿抿唇,眼睛轉向陳元,陳元沖他挑個眉,他便點頭應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陳元一下馬車,就撲向了等候他的老媽。
大夫人喜笑顏開,娘倆進了屋,陳元問:“阿娘,阿爹和爺爺呢?”
“進宮議事。”大夫人稍作思忖,實話說了。
聽罷,陳元皺起眉頭:“我的婚事?”
“譽王的女兒,十六了,出落得标致,你見了準喜歡。”
陳元忙道:“阿娘,兒子想在您身邊多陪幾年,況且書院還未學滿,成什麽親吶。”
“只是定親,等你學滿歸來再舉行婚禮。”
定親也不行!陳元有些惱,大夫人又道:“陛下的旨意,你父親和爺爺也同意了,我負責跟你說一聲。”
陳元更惱了,敢情他連拒絕的權力都沒有。陳元這個人有個怪癖,越是讓他做的事他偏不做。于是拒絕道:“阿娘,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大夫人好笑,當他是鬧小孩子脾氣:“好好好,你剛回來,不談這事,餓了吧,府裏新來了個廚子,做得一手好菜,走,咱們先吃飯。”
她拿他當孩子哄,給陳元換了外衫,還取了丫鬟遞過來的帕子給他擦手。
剛到家,陳元也不想惹當娘的生氣,便沒再多說,不過吃飯的時候他竟莫名在意李稷知道此事的态度。
萬一李稷對他真是超出尋常兄弟的情意,那……
思緒到此,陳元作了個大死:“阿娘,兒子同意婚事了。”
“啊?”大夫人有愣,沒反應過來地表情看向他。
陳元輕咳一聲:“兒子是覺得……”
【叮,紅牌警告!請宿主珍惜來之不易的和平】
陳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