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同意

蘇妤回到陸家時已經快九點，她的眼睛不好，看不到不遠處停着一輛車，那是陸旻琛的。

她有些疲倦，蘇妤的盲杖敲着地，張媽出來扶她，路燈照着別墅周圍的草地，別有番靜谧的美感。

張媽臉色很怪異，視線裏含着說不出欲言又止，連蘇妤都察覺到了奇怪。

蘇妤問：“張媽？怎麽了？”

張媽小心翼翼問蘇妤：“今天有遇到什麽事嗎？我家孩子讀大學的時候也經常和同學一起吃飯，男孩女孩都有，有不少人都是一對一對的。”

蘇妤還沒想到自己身上，只随聲道：“我沒怎麽注意，不過好像沒有，沒聽人說起過……應該算有，我聽見有人打電話了。”

張媽唉聲嘆氣，對她小聲道：“陸總回來了，現在在書房，他有事要問你，你實話實說就行。”

她一愣，問：“什麽事？陸叔叔不是說這幾天都不回來嗎？”

張媽也不太敢說，只得道：“我不了解，應該是問問今天的事。”

張媽把蘇妤送進書房，然後輕輕關門，下樓準備夜宵，把空間讓給他們兩個。

茶幾上放一沓整齊的照片，張媽剛才瞄過一眼，看到蘇妤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似乎是同學，動作還挺親密，摸頭扶人什麽的，透過照片都看出了暧昧。要緊的是兩個人長得都好看，甚至有郎才女貌的相配感，吓得她都不敢再多看。

蘇妤看不到，站在書房裏還一頭霧水，壓抑的氛圍像是被訓話的前奏，她忍不住問：“陸叔叔，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寬敞書房被燈光照得精致明亮，落地窗外的夜晚幽靜，沙發上的男人似乎也是剛回來，整齊的西裝上還帶着冷冽的氣息，他在看今天的經濟晚報，聽到蘇妤的聲音也只是微微擡起頭道：“過來。”

他聲音聽不出情緒，蘇妤垂下眸，拄着盲杖慢慢走近了些，當她想到他跟前時，他又淡聲告訴她旁邊有沙發。

蘇妤頓了頓，咬唇聽他的話坐下，她看不見茶幾上面的照片，心裏還在想最近是不是又在哪裏做錯了，但她最多也就是和陸彰通過一次短暫的電話，都沒敢找別人問陸彰的近況。

她小聲問：“陸叔叔？”

陸旻琛慢慢放下手裏的報紙，沒直接說找她做什麽，只沉聲道：“再過幾月，你應該就有二十了。”

蘇妤微有不解，點頭回道：“是的。”

她比陸彰小一個月，但每次過生日陸彰都只過她的，導致她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那一天是他們共同的生日。

“蘇妤，不小了，你該有自己的想法，你的未來在你手裏，”他背靠沙發，交疊着雙腿，“并不是我說你可以找個男朋友，你就去随便挑一個。”

蘇妤微怔，她的眸眼慢慢垂下，輕聲道：“我明白您想讓我做什麽，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她沒想過和男性的交往，但她知道應下他的話總不會有錯。

“是嗎？”

蘇妤明顯察覺到他的不信，正想着要說什麽解釋，手裏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打破安靜的環境，她心莫名一緊，連忙按斷，但沒過一會兒後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陸旻琛的手慢慢敲着腿，淡道：“接吧。”

在他面前接電話有些考驗人，蘇妤硬着頭皮接起來，顧南池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蘇妤？剛才怎麽挂了？你回到家了嗎？”

顧南池說話的語氣就仿佛他們是熟悉已久的好朋友，實際上蘇妤今天才剛剛拒絕過他，在陸旻琛的打量注視下，她也忍不住産生了那麽些羞恥，咳了一聲，快速和他說：“我到了，謝謝學長，以後有事再聯系，我先挂了。”

“等等，我……”

蘇妤挂得快，顧南池連最後一句話都沒說完，她悄悄松口氣，總覺得自己像早戀被家裏嚴厲的長輩抓到一樣。

她頂着陸旻琛的視線道：“這是一個負責任的學長，那天還送我去校醫院，人很好。”

“本性是不錯，但顧南池身體不好，以前住過好幾年院，家庭條件也不怎麽樣，”陸旻琛開口道，“長久的婚姻并不是單純愛情構成，必要的身體基礎和物質條件都不能少。”

她明明還沒說他的名字，陸旻琛卻精準的點了出來，蘇妤也回過味，猜想大概是她生病那天原助理就把事情告訴陸旻琛，知道是誰幫的不奇怪。

蘇妤低聲回道：“我們只是朋友。”

不管是不是陸旻琛的要求，蘇妤都沒有那個心思，她覺得自己不行，只會拖累到別人。

“如果是朋友，該注意的是來往的分寸，如果不是，那麽該想的是挑人的眼光，”陸旻琛道，“你一直做得很好，不要在這種事上随便。”

比起直接斷掉陸彰生活費的做法，這些的話語或許可以說得上近人情，蘇妤沒有狡辯自己和顧南池的關系，握着盲杖輕輕應道：“好的，陸叔叔。”

她忽然覺得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多了分不悅。

“還有一點，”他的聲音沉厚，“不要把我的話奉為圭臬，如果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不想做就不做。”

陸旻琛不是随便許諾的沖動少年，他口中說出的話就代表他的想法。

蘇妤的手緊握着，她輕輕咬唇，大着膽子問：“那陸叔叔，我今晚上能去您房間嗎，可以嗎？”

陸旻琛頓了頓。

蘇妤的手指攪在一起，似乎因為怕被拒絕，一點都不敢擡頭看他，但露出的表情實在讓人想要擡手撫摸。

——她叫着陸叔叔時也是這樣的，渴望進一步的親吻，渴望更加深入的安撫，少女的芬芳像綻放後的花朵，等着人撷取甜膩的花蜜。

蘇妤不清楚他想什麽，她只聽到陸旻琛在安靜片刻之後回了句不可以。

她結巴道：“那……那您能來我的房間陪陪我嗎？”

上不了臺面的關系纏繞在一起，蘇妤是陸彰帶回來的孤女，她不期待自己能成為打破陸旻琛原則的那個，她只是想留在陸家。

陸旻琛望着照片裏碰過蘇妤身體的手，慢慢擡起頭，最後道：“去洗澡吧，你睡了之後我就離開。”

縱使他說了會離開，蘇妤眼睛卻還是像亮了起來樣，她想念他身上強勢的安全感。

張媽了解蘇妤不怎麽吃外面的東西，特地給她做了營養粥，但端去書房時沒見人，也心領神會沒再找她。

當她深夜睡不着，聽到外面有動靜後，就起來打開一條門縫，以為蘇妤要找人，沒想到看到的是陸旻琛從她房間出來，她還稍微震驚了下。

走廊上的夜燈發黃暗淡，他背影高大挺直，手臂上雖然搭着西裝，但上面的一絲褶皺明顯不符合他對自己的嚴格要求。

……

張媽過來叫蘇妤，蘇妤睡得正熟，還差點錯過了上課時間。

她甚至來不及回想昨天發生了什麽，匆匆洗漱準備去了學校，還把困倦帶到了教室，一節課的時間睡過去了半節課。

如果不是她體溫正常，旁邊的淩霖還以為她又發燒了。

她輕輕搖醒蘇妤，說：“你怎麽了？老師待會點名，昨晚上你不是沒通宵嗎？”

蘇妤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又困得閉了回去，陸旻琛說她睡着之後就離開，她就忍着沒睡，也不知道自己昨晚上到底是幾點睡的。

她只是不想他離開。

淩霖還想再說句什麽，後面的顧南池就拍了拍她的肩膀。

蘇妤察覺到淩霖給她蓋了衣服，一股幹淨的清新感遮擋住教室的涼風，她困得不想睜眼，也就沒做什麽。

隔天就有人傳她談戀愛的消息，蘇妤不在意這種事，也不會有人沒事拿八卦到當事人面前說，如果不是陸彰怒氣沖沖打電話回來問她那個人是誰，她或許還不知道。

“你現在才多大，還不到年紀，陸家不許早戀，你也不行，”陸彰壓着脾氣說，“那個男人比你大兩歲，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