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江時遇的決定 早上，童畫傳媒公司……
早上, 童畫傳媒公司氣氛有點怪。
一群人聚集在茶水間聊天，大家把頭湊在一起說上頭高管的壞話，深怕聲音稍大聲一點入了領導的耳。
“執行部辛辛苦苦搭建一個月的舞臺, 上頭一句話, 執行部那些人全都楊白勞，領導說要搭建一個全新舞臺。”
“是希貝兒的演唱會舞臺？”
“那還能是誰？近期就是她了。”
“可是還有一個多星期演唱會就開始了, 重新搭建舞臺？怎麽可能！”
“是的，執行部主管劉帥都給氣哭了, 好幾個漢子都想辭職罷工。”給大家傳遞八卦信息的是姜小曼, 公司裏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就沒有她不知道的：“領導說一句話也就上嘴唇碰碰下嘴唇, 他當然不難, 難的是去執行的員工。”
衆人紛紛為執行部成員打抱不平。
如果對原來的舞臺不滿意，一開始就該提出來, 好讓執行部的人有充分的時間準備，現在演唱會臨近突然變卦，根本就是故意刁難。
大家都在讨論, 一個新來的實習生怯生生道：“我覺得領導有他的原因，昨天希貝兒不是出事了麽？這股風波還持續發酵, 與希貝兒合作的主辦成了被關注的焦點, 我們是下一場演唱會的合作夥伴, 會受到成千上萬網友和粉絲的關注, 對我們來說這是一種威脅, 也是一次機遇。”
小姑娘今年才二十二歲, 揣摩老板的意圖倒是明明白白。
演唱會稍有纰漏, 童畫傳媒會被口水淹死，演唱會如若出彩，便是樹立公司形象的好時機, 局時童畫傳媒在德市才叫真正的行業老大。
所謂要麽瘋魔，要麽成佛，就看人如何把握時機。
盡管實習生說得在理，衆人仍舊不認同，只覺得頂頭老板不可理喻，這好比十分鐘內要完成一份數學試卷一樣，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我聽我們部門經理說，童總現在很少管童畫傳媒的事了，很多重大決策，都是......”一個職員低低輕語，使得她的談話越發神秘。
一看到這個架勢，衆人就知道又有內幕了。
Advertisement
“都是什麽？”
那女職員看一眼童妍的辦公桌，後者還沒有來公司，大家肆無忌憚地掃向她的辦公桌，此時無聲勝有聲。
很多重要決策都是老板千金拿主意......
“我說到底是誰呢，簡直莫名其妙，她知道執行部那邊有多難嗎？”姜小曼低聲道。
自從知道童妍是老板千金之後，姜小曼每天上班如坐針氈，她已經慫得好幾個星期，現在終于是宣洩的時候。
可惜姜小曼流年不利——
“有什麽問題？”
一個平靜清冷的聲音響起，不是來至她們八卦團的。
衆人擡頭，便見童妍站在咖啡臺前，一身白色職業西裝，一個黑色香奈兒包包。
這下真的玩完了，哪個領導能忍受下屬一而再再而三地編排自己？
沖咖啡的衆人紛紛低頭，大家把臉垂低至胸口，深怕頂頭上司記住他們，以後給小鞋子穿，姜小曼更如臨大敵一般，臉上瞬間失去血色。
童妍擡手看了看腕上手表，然後面無表情道：“八點三十四分，現在是上班時間。”
別的話不需要多說，大家已經明白她的意思，衆人像一群被農夫驅趕的鴨群，迅速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工作，只覺得老板千金的情緒，比童總他老人家還難以琢磨。
童妍回自己辦公桌，她先查收一些郵件信息，随後查看各部門的簡訊，執行部的主管正試圖和她協商，說短時間內無法完成重建舞臺的工作。
童妍回：我來想辦法，你們只需要執行。
回複信息後，童妍拎包離開辦公室，她今天要去一個地方。
車子離開市區，開車近五十分種，童妍總算來到納米超薄記憶合金研究所，這是江時遇的地盤......
領證之後，童妍和江時遇的關系不溫不火，他們晚上會做夫妻之事，只在那種時候才有親密接觸，平時他們很少觸碰對方，不會像恩愛夫妻那樣牽牽手、親親嘴，兩個人處于一種相敬如賓的狀态。
以前他們不是這樣，過去他們每次纏綿後，都會抱在一起溫存很久，或者訴說生活的趣事，或者聊詩和遠方，現在到底是變成熟了吧，他們不會抱在一起玩鬧，更不會和對方深夜談心。
走進研究所，一個實習生小男生接待了她，他讓她坐在接待室裏，然後端上來一杯白開水。
杯子是一次性紙杯，杯子邊沿還挂一滴亮晶晶的水珠。
“您稍等一下，我已經打電話叫市場部主管過來了。”實習生說。
童妍點頭，從茶幾下方拿起一本小冊子，上面有關于研究所的介紹，以及納米超薄記憶合金的性能介紹。
半晌，市場部主管走進接待室，他很有禮貌地伸出手和童妍握手，沒聊多久，他便帶童妍去參觀研究所的新材料加工廠。
研究所占地面積不小，然而一路過來，童妍很少遇到所裏的工作人員，市場部主管說研究所裏加上江哥一起，總共也只有四十餘人。
童妍當然知道他提及的那個江哥是誰。
“聽說你們材料一旦通入微電流，材料就從一塊布變成一塊金屬，并有金屬的特性？”童妍問。
市場部經理笑了笑：“沒那麽誇張，它是有金屬的特性沒錯，但不會柔軟到像一塊布。”
“大概是什麽樣子？”
“像鼠标墊那樣柔軟吧。”
......
研究所實驗室裏，穿白大褂制服的江時遇正查看一份報告，和上次一樣，實驗結果并不理想。
他回到辦公區，所裏幾個骨幹成員正在聊天。
看到他進來，剃寸頭的梁歡道：“江哥，所裏來了一個客戶，是一個超級大美女。”
把實驗報告放在桌上，江時遇拿一次性紙杯去飲水機邊上接水。
“工作都做完了麽？聊什麽大美女。”他對美女不感興趣了，美女都挺高冷的，就比如......他每天抱的那位。
“真的特別漂亮，皮膚白白淨淨，頭發烏黑濃密，那五官就是照着仙女的樣子長的，氣質也是一絕。”梁歡笑嘻嘻道。
江時遇喝一口溫開水，心道他自己氣質也是一絕。
說話間，市場部主管走進辦公室，見江時遇也在，稍稍松一口氣：“江哥，新來的美女客戶有點不講理，她點名要你跟她談談，你過去一趟吧。”
一聽到那位仙女的消息，梁歡忙湊過來：“她怎麽不講理了？”
“就，她打算要一批材料，要求兩天內必須到貨，開的價格也低得離譜。”
江時遇又給自己接一杯熱水，他站得筆直，桃花眼低垂：“那還談什麽，直接拒絕了。”
市場部主管頗為無奈道：“我拒絕了，可她一直說想跟你談談。”
梁歡恍然頓悟：“哦——我明白了江哥！人家一定是看上你了，特地跑來研究所跟你談情說愛呢。”
江時遇：“......”
“我覺得不是，她的态度挺真誠的，江哥你還是去見見吧。”市場部經理幫美女客戶解釋，雖然她開的價格很低，但他對那位大美女印象還是很好。
他說話時，她會認真聆聽，也不主動打斷他的話，偶爾她會淡淡微笑，身上給人第一印象的那種高傲感，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會讓人頓悟原來從外表去判斷一個人是不公平的，它會帶着偏見，其實她笑起來很親和，笑起來很美。
喝完水，江時遇把水杯丢進垃圾桶：“她在哪？”
市場部主管：“接待室。”
“我去了結果也一樣，下次遇到這種不是誠心合作的客戶，直接拒絕，不要勞煩我。”
留下一句話，江時遇離開辦公室。
他不會想到，他叫下屬直接拒絕的客戶居然是童妍。
冬天，研究所內很冷。
接待室空調壞了，無法打開暖氣，空氣異常冰冷，童妍雙手緊握一次性杯子，裏面的水只有淡淡的餘溫，無法溫暖她此刻冰涼的雙手，白皙的手背紫色毛細血管清晰可見。
她出發時忘帶外套，來的路上車內有空調，之前不覺得冷，現在坐在這個冷清的接待室裏，空氣的絲絲冷意侵入皮膚，她的手和腳都凍僵了。
當江時遇推開門，高大俊逸身影立在方框門前，童妍站起身，兩個人四目相對。
看到她單薄的身影，又留意到她因為發冷，而暗沉發紫的手背，江時遇微微皺眉，他去拿茶幾下方的空調遙控器按了幾下，才發現空調早就壞了。
他家的大美女在這裏凍了多久？
放下遙控器，江時遇問：“怎麽來了？”
童妍：“找你談一筆生意。”
已經在市場主管那裏聽說了，江時遇也沒有多問，他抿了抿唇，而後走向她。
“衣服怎麽穿這麽少？”
童妍坐了下來，因為這樣會暖和一些：“落在公司裏。”
“冷麽？”他居高臨下審視她。
童妍淡淡道：“還好，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我想......”
“走吧，先去我辦公室。”打斷她的話，江時遇打開接待室的門。
其實他希望她說冷，這樣他就可以抱抱她。
童妍頓了一下，然後站起身，當她走到接待室門口，一股冷風灌入，脖子瞬間布滿雞皮疙瘩，饒是這樣她面上的表情也沒有流露分毫。
研究所內走廊空曠寂寥，風不知道從何處吹來，總之童妍覺得很冷。
就在她打噴嚏的間隙，江時遇終于攬過她的肩膀把她帶進懷裏，她打噴嚏有一半氣息噴在他胸前的白大褂上，才發現他穿的也很少。
她打完噴嚏，江時遇沒有松開手，而是繼續摟抱她的身體。
“為什麽冷都不願意跟我說？”他問，聲音就在耳畔。
童妍覺得耳朵癢癢的，她把臉埋在他肩膀上，貪戀他身體的溫度：“是很冷，可又能怎麽辦呢？”
江時遇氣得牙癢癢，他終于知道外人眼中的童妍是什麽樣子了。
冷淡，驕傲，從不示弱。
抱了她一會兒，江時遇讓她站在自己身後，用自己的身體擋去部分的風。
“手伸進我衣服口袋。”
他說的是他那件白大褂衣服口袋，布料薄薄的，不可能暖和。
“你口袋也不暖。”童妍說。
他偏頭後看，側臉俊逸：“快點。”
童妍手臂穿過他的腰側擁抱他的身體，雙手探入他冷冰冰的衣兜。
這衣服口袋一點熱氣都沒有，何必呢？
然而很快，童妍發現自己錯了。
她的手伸進去後，江校草的手也伸進來了，他結結實實地包裹她的雙手，手掌幹燥溫熱。
童妍愣了一下。
兩人結婚這麽久，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牽手。
“走了。”他說。
他身後的童妍：“嗯。”
兩人回到辦公區，裏面還坐不少的研究員，當衆人看見江哥牽那位大美女走進辦公室，衆人眼睛瞪得比碗盆還大。
江時遇個人辦公室在裏面，于是夫妻倆在衆目睽睽之下，低調又沉默地走入私人辦公室，然後關上房門。
衆人：“？？！！！”
市場部主管：“江哥前不久還說他單身吧？這......”
“不會發展這麽神速吧？”梁歡震驚。
江時遇去接待室不到五分鐘，就把仙女牽回來了？等......等一下，他們一進辦公室就關門是幾個意思？
就在所有人震驚不解之時，私人辦公室裏的江時遇将挂在挂鈎的外套套在童妍身上，然後調高室內空調的溫度，坐回到辦公椅上。
童妍打量他的辦公室，不算寬敞，東西不多，看起來冷冷清清。
和他對桌而坐，童妍直奔主題。
江時遇垂眸，視線落在實木辦公桌上：“你是以什麽名義跟我談判？”
房間很暖，童妍冰冷的身體舒展了下來：“我代表童畫傳媒公司。”
他笑了笑：“那不行，第一我兩天內無法完成你要的量，第二我的材料很貴，比你想象的要貴。”
被他拒絕，童妍有點失望。
她确實不知道這材料很貴，還企圖跟他談攏價格，之前搭建舞臺已經損耗不少資金，如果再花一筆大錢買下這種材料，肯定會超出她的預算。
“那你最低能給我多少？兩天內能做出多少？”
看她一眼，江時遇拿筆在廢棄文件紙上寫了兩串數字。
童妍皺眉：“太貴了。”
江時遇靜靜看她，默了一會兒道：“你要它做什麽？”
這是他第一次訊問她的工作。
“搭建一個舞臺。”她說。
“很重要？”
“很重要。”
對視數秒，兩個人都不說話。
他不說話，應該就是不答應了，童妍站起身：“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江時遇看她的臉，沒有應聲。
不再等他回應，童妍踩着長靴要離開辦公室，他的聲音才悠悠響起：“把我的外套穿上。”
童妍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不用了。”
“生意談不下來，這是在生我的氣？”江時遇淡淡笑問。
童妍憋着一股火氣：“沒，我沒那麽小氣。”
“那，穿我的外套看看？”
輕吸氣，童妍走回來兩步，穿上大衣，轉身走人。
等高跟鞋響亮的聲音漸行漸遠，江時遇淺淺嘆息，還說她不小氣，剛剛不是發了一通大小姐脾氣？
童妍走後不到二十分鐘，江時遇召集所有人開會。
會議室氣氛很僵。
沉默許久，梁歡第一個站起來發言：“江哥，你是什麽情況？這麽低的價格我們連成本都收不回來，本來我們資金就很緊缺，接這一單子真的不是玩火***？”
梁歡已經跟江時遇很久了，兩人是大學校友，只不過一個是碩士生，一個是博士生。
面對梁歡的反駁，江時遇無動于衷，他知道沒人會同意他這麽做。
“有煙嗎？”江時遇站在會議桌前方，表情很淺。
旁邊一個研究員遞給他一根煙，然後整個會議室的人看他一個人抽煙，明明公司有明文規定在辦公室裏禁止抽煙，但他不止一次犯規。
江時遇很帥，五官立體，幹淨俊朗的氣質，其實他這種宛若月亮般的男神形象，不太适合抽煙，它會打破少女的美夢，就像美好的瓷器忽然裂開一條縫。
然而此刻，那一簇星火在他指尖亮着光，一縷煙朦胧了他的面頰，衆人才發現，抽不抽煙都影響不了他的俊逸，他也不在乎打破誰的美夢。
“之所以拒絕，說白了，只是因為不夠強大......”
這是他的原話，伴随着空氣淡淡的尼古丁的氣味。
在所有人都顧及眼前利益之時，他卻在想自己不夠強大，他想的總是和別人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