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撩撥完就想跑?要對我負責!
顧璟并不知道其實他第一次見他并非在那個天寒地凍的水池旁,而是在下午五六點夕陽餘晖将盡的教室裏。
那是在他十五歲那個散發着綠意燥熱無比的夏天裏,顧璟伴着聲聲蟬鳴,一步一步進入他的教室,自此以後像是拉開了一道序幕一般,讓他免不了多加關注起這個有着小鹿眼睛的少年。
“你怎麽還不回家啊?”少年還未開口就先彎着眼睛笑,一點也不怕生,清潤明澈的眼眸濕濕地望着他。
“與你何幹?你進來做什麽?”那時的他被這樣的眼睛看得微微一愣,旋即一如既往地淡漠回應。
“抱歉,我在窗外看着你很不舒服的樣子,所以我才進來的。你還好吧?要不要幫忙?”少年興許是看到他蒼白如紙的臉色,眼睛裏凝着擔憂地看着他。
不過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不理也罷。
他這樣想着,右手繼續翻動着書冊,左手則按在左腹胃部的位置。這段時間他的飲食不太規律,胃疼如附骨之疽反反複複地折磨他。
“你是胃疼是不是?有帶藥嗎?有的話趕緊拿出來吃幾片吧。”少年很是緊張地開口,語氣急促而慌亂。
他低垂着頭,長睫翕動,裝作沒聽到,繼續看數學冊。
“你這人怎麽就不說話?你不是疼得厲害嗎?看書能幫你止疼是不是?”少年眉目間染上怒火,氣鼓鼓地指責他。
他翻動書頁的手微微一頓,他就想不明白了,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他都如此冷淡漠然,為何對方還可以拿熱臉來貼他?這位少年就這般不識實務嗎?
“還是其實你疼得都說不出話來了?算了,我去給你倒點溫水,你先喝着。”少年說完也沒問他同不同意,就風風火火地捉起他桌面上的水杯跑到飲水機前倒水去了。
“喏,給你,快點喝,喝一點或許還可以止疼。”少年還幫他把瓶蓋都扭開了,像是生怕他疼得連開瓶蓋的力氣都沒有似的。
少年就像一只小蜜蜂一般在他耳邊嗡嗡嗡,雖然他知道喝熱水也沒多大用處,但他嫌他吵,就還是接過水杯敷衍地喝了兩口。
然後他擡頭睨了少年一眼,意欲表達:水我喝了,你怎麽還不走?
少年卻傻乎乎地誤解了他的意思,還蠢笨笨地以為他是在道謝,圓圓的眼睛彎成兩道背新月,連連擺手,“我知道你想向我道謝,不用這麽客氣,應該的。你現在好很多了吧?我看你臉色恢複了一些,沒剛剛那麽蒼白了。”
Advertisement
雞同鴨講,對牛彈琴。他幹脆就閉口不言,默不作聲。
少年卻興志勃勃地和他說了很多話,直到天色漸晚,少年才戀戀不舍地道別,“明天下午我再過來找你,你回去要記得吃點胃藥,聽到了嗎?”
不過是一個連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為何要一再關心他到底難不難受?
他面色冷峻,裝作無事發生地離開了。他表面雖是如此,但其實第二日臨近放學他竟頻頻向班級門口望去。
少年果然如他所說,下午依舊過來找他。少年就像是一個話痨上身,每次都有源源不絕的話題來與他搭話。
少年一連來了七天,第七天臨走時他才神情落寞地說他以後再也不能來了。
少年是代表其它學校來此參加考試的,因為有初試,複試,還有辯論賽,所以一共持續了一個星期。現在考試結束,少年也該回到他本來的學校了。
“以後你要記得好好吃飯,別再胃疼了。”少年伸出手應該是想揉他的頭發,但最終被他清冷的神色給勸退了,少年愣愣地收回手。
少年就像是一滴水在他的世界裏漾蕩開來,驚起一池漣漪之後,他卻轉身離開。
他轉頭去看窗外的寂寥天光,心裏想的是:與其如此,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出現還好。
再見到少年是夏天過去、夏秋交接的時刻,因天氣寒冷,黃葉已經開始漫天紛飛,他站在黑鴉鴉一片人群圍着的演講臺上,演講結束,他一擡頭就看到一張被鮮花簇擁着的清秀俊逸的臉。
“這是獻給你的花,你真的好厲害、好優秀,我好佩服你。”少年抱着一大束花雙手一伸将花遞到他的面前。
少年的模樣和夏天時并未有多大的不同,他眼裏閃耀着明晃晃的佩服之意,卻澄澈幹淨沒有其它東西。
少年不記得他了……
他想着想着,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可悲,又有些不甘。
為什麽?明明還是夏天的事,為什麽他時常将那段稀松平常的記憶拿出來反複回憶,而少年卻完全失了印象?
自此以後,他原以為的平衡就被完全打破,因為在同一所學校的關系,他開始留心起少年的一舉一動。
這也就是少年落水之後,他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人的原因。
他費力地把少年從冰冷寒冷的水池裏拉起來,少年眼睛都哭紅了看着他。他把少年帶回宿舍,讓他換好衣服,少年更是感動異常。
自此以後,他的身後就多了一條小尾巴,那小尾巴名為少年。自他從水池将少年救起,少年對他的喜歡是顯而易見的。
“向虞……向虞……向虞……”少年時常喚着他的名字,笨拙地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像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喜歡他似的。
逐漸累積的喜歡讓少年開始明目張膽地追求他,少年還費盡心機地與搬到他的宿舍。
“好巧啊,沒想到會換到你這個宿舍來。”少年拉着一個行李箱敲響了他宿舍的門,少年低頭時頭發毛茸茸的,讓人看了都想上手摸上兩把。
少年說“好巧”,但其實他知道一點也不巧,他知道少年是故意的。
少年早早就進入他的世界,現在還進入到他的私人領域,開始了與他的“同居”生活。少年一如既往的懵懂天真,完全不知道每次少年離他那麽近時,他忍得有多辛苦。
“你在做什麽?”一天下課回來,當他推開浴室的門,發現少年沒穿上衣,只着一條校褲地蹲在地上洗衣服。
他凝神細看,發現盆裏放着的是他的衣服,而少年蔥白纖細的手指正在揉搓着他的內褲。
只一眼,就讓他喉結微滾,熱血沸騰。
“抱歉,我不小心推翻了衣杆,讓你的衣服全掉下來落到地上全打濕了,我本來想偷偷幫你洗幹淨再晾回去,沒想到你會提前回來。”
少年遽然聽到他的聲音,明顯被吓到了,然後慌張解釋過後,他連忙把那條黑色的貼身褲子藏到了其它衣服下面。
他面色如常地點點頭,裝作什麽也沒看見地轉身離開,但等到他出了浴室一個人呆在宿舍大廳裏的時候,他的呼吸急促而灼熱,只有他自己一個知道。
璟璟,你再這般傻乎乎地喜歡我,你讓我怎麽對你才好?
如何再忍?他感覺他都快忍到爆炸了,偏偏少年還在無形中撩撥他。
無形中的撩撥,還不自知,這樣的情況最為致命。
他遠遠比少年喜歡他的程度還要深地喜歡着少年,可是他自小的情感缺失症讓他望而卻步,他不想給任何人傷害少年的可能性,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直到他看到少年的日記,那樣直白青澀卻毫不掩飾的愛意就這樣以文字的形式展露在他眼前。
“2月22日,星期一,晴。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他,今天他起得比我晚,我就坐在他床邊凝視着他的睡顏。他長得可真好看,不怕是我喜歡的人,我看了好久實在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唇,幻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吻上去的話,不知到時是何感覺。”
“2月26日,星期五,陰天。今天看到有女生和他搭讪,他也回話了,而且那女生很明顯喜歡他,可是他還是回話了。為什麽有那麽多人都喜歡他?我好想他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我好想讓他只能和我說話。今天有點郁悶,日記就不再寫了。”
“3月11日,星期四,大風。他今天對我笑了,真的不是我的錯覺!他今天對我笑了……他今天對我笑了……他今天對我笑了!我真的好開心,不知該怎麽形容的好。”
“4月7日,星期三,細雨。聽到一首好聽的歌,看到一棵形狀古怪的樹,遇見一只通體潔白的貓,我都想迫不及待地分享給他,我想我的喜歡不會變,我會日複一日地喜歡他。”
“我決定了,明天我就要正式向他告白,祝我好運,我也祝我自己好運。”
他不動聲色地把少年的日記本合上放回原處,他的心髒開始狂跳如雷如鼓,他一想到明天就會聽到少年的告白,他就幾乎一晚上都睡不着。
少年果然來向他告白,他欣喜不已,心裏又暗暗擔心,他從來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人,他怕他的莽撞無知,他怕他過強的偏執欲,他怕他莫名的占有欲,他怕他的感情缺失症,這些通通會吓到少年并且會傷害到他。
這就造成了他的患得患失,有時他還會對少年若即若離。
後來少年不知為何有一天突然轉變了态度,上來就說要和他分手。
他怎麽也沒想到少年會這樣輕而易舉地提出分手,并且毫無緣由。他盛怒至極,心裏開始反省是不是他之前對少年的冷淡,所以讓少年對他攢足了失望,以至于最後決定要離開他?
他開始重新追求少年,并且在心裏努力克服着感情缺失的困擾。
後來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裏他看到他被段思岑下藥,然後少年誤會了他轉身就走,結果少年被段思岑派來的人開車撞死了。
盡管只是一場夢,可是他還是後怕不已,為此他不惜破除層層阻礙将段思岑關進了精神病院。
他不會讓任何人有傷害顧璟的可能,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行。
顧璟是他十五歲那個夏天就愛上的人,今後他也會至死不渝地一直愛下去。
【作者有話說:求一求推薦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