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程殷素一走，剩下餐桌旁的三個人面面相觑。

“我又說錯話了嗎？我不是有意要氣她。”梁嘉怡雙手在桌子底下攪成一團，無辜地望着程殷素離去的方向說。

程海生也沒了胃口，重重擱下了碗，看一眼神色不安的梁嘉怡，幾不可聞地嘆氣：“她能跟你置什麽氣，你別瞎想。”

程海生說完就看向楊正寬。

不等對方吩咐楊正寬就當先開口：“我去看看她。”

“你去瞧瞧，她現在也只就只親近你了。” 這話說得相當之無奈。

***

空蕩蕩的房間裏，程殷素倚在窗邊不知道在看什麽，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她頭也不回地說：“別煩我，我說了我不想吃。”

“脾氣這麽大，誰惹到你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程殷素倏地轉身，但見楊正寬大步朝她走來，表情要笑不笑。

沒人惹到她，是她自控能力差，人家簡單一句話就讓她渾身豎起了刺。她自己也是，一時沖動嘴誤了，怎麽能說梁嘉怡有了呢，自從上次小産過後，兩年來她肚子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元氣大傷導致不孕。

知道自己小氣，他是來看她笑話的？程殷素突然就覺得憋悶，手指攪着窗簾邊緣的流蘇，在他靠近的時候倒退了一步。

她佯怒道：“你惹到我了。沒有征求我的意見就将我送回來，我怎麽可能不生氣。”

她這麽不分青紅皂白地将一切遷怒于他，楊正寬知道她是不願意再糾結剛才的問題，過來摟着她，嚴謹地措辭：“你爸想要見你。而且你昨晚太累了，看你睡得這麽沉就沒忍心叫醒你。”

他一靠近她準不會安分，說着話呢嘴唇已經放肆地在她脖頸處舔舐逗弄。這可是在她家，程殷素對他太過放肆的行為有些難以适應，推搡着：“你還說！昨晚還不都是因為你！”

她知道經過廚房那一次之後他又在床上做了一回，雖然她已經沒了意識，但是身體的酸疼瞞不過她，況且她也太清楚他那方面的需求。

直到将她弄得面紅耳赤楊正寬才饒過她，雙手圈在她腰間輕輕搖晃，半真半假地說：“你最近脾氣真是反複無常，該不會真的是會有了吧？”

方才就是因為梁嘉怡有意無意的半截話惹得她不痛快，現在再次楊正寬提起，程殷素卻沒有像方才那樣過激，只是看着他的時候表情莫測。

“不可能吧……”連回答都那麽的不确定。

她低垂着頭，卻被楊正寬擡起了下巴。他看着她的眼睛，迫不及待地追問：“這個月你那個是不是沒來？”

程殷素被他太過跳躍的問題問住了，其實也不是害羞，只是他這麽赤.裸裸的眼神看得她不舒服。她想要擺脫他的鉗制，沒成功，她也有些慌了：“我哪裏知道，我一向不記日期。”

楊正寬替她回答：“每個月十五號，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一個女人的經期他幹嘛要記得這麽清楚？程殷素稍稍有些感動，眼裏有流光在閃動。

又聽他說：“因為上個月十五號那一天，我進去的時候你就流血了。還記不記得，當時把我吓慘了。”

程殷素的臉色噌的就紅了個透，真囧啊。

原來他根本不是心細記得她的經期，只是因為那一次要做的時候她喊疼，可當時楊正寬箭在弦上，他急沖沖就闖了進來。程殷素抱着肚子打滾的時候他的器官滑了出來，連帶出汩汩的鮮血。當時他倆都吓得不輕，楊正寬草草收拾了自己就要抱着她上醫院，程殷素适時扯住他的衣領，表情難堪：“別，不是撕裂，是我來那個了……”

烏龍鬧劇，程殷素還擔心他會因為那一次的事件而從此陽.痿，可事實證明她太低估楊正寬了，他依舊壯碩如猛獸，在床笫間無所不能。

已經月底了，程殷素這個月的确沒來月經。她之前食欲不振，卻沒有孕吐的跡象，剛才說惡心只是無心之語，現在被楊正寬問起，連她自己都疑心了。

她迷茫地看着楊正寬，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其實腦袋裏空白一片。

楊正寬低頭就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額頭抵着她的，輕聲說：“這幾次我都沒帶套，你說會不會真的就有了？”

程殷素恍惚地搖頭，脫口而出：“不可能！”

“很有可能。你先別慌，咱們現在就去醫院，檢查一下就知道了。”

楊正寬拉着她就要走，程殷素突然就驚慌。她不能去，她不敢去。如果真的被他說中了，她接下來該怎麽辦？她才多大，她才剛領了畢業證，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懷孕？簡直不可思議。

她反抓住他的手，固執地不肯合作：“不要，我不去醫院。”

楊正寬猜她可能害怕了，事情這麽突然，連他自己都有些難以招架。但也不能光揣測着，他抱了抱她，“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會對你負責，大不了就結婚。”

結婚？說得真是輕巧。程殷素猛然看定他，見他不像是看玩笑的樣子，頓時心裏沒底了。她臉色一沉，放開了他的手。

她瞪大着雙眼看他，眼底寫滿了難以置信：“誰說我要跟你結婚？”

楊正寬聽了她的話之後一怔，看着她将手完全從他的手裏抽離，他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突然嚴肅起來：“等我，我現在去買驗孕棒。”

楊正寬幾乎是逃出了她的房間，腳步匆忙地下樓。其實大可以吩咐人去買，只是這一刻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程殷素。他給她獨立的空間去冷靜，同時也給自己時間去思考。

他是認真的，可是當他提出結婚的時候程殷素的臉色已經變了。她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不願意。

楊正寬心裏亂，走路的時候沒留意就撞上了個人。他眼疾手快将人拖住，“沒事吧？”

梁嘉怡搖了搖頭，“要走了？素素她……”

“她沒事，我出去買點東西。”

他沖她點了點頭就大步走向門口。傭人為他開了門，梁嘉怡見他匆匆走了出去，門合上的那一刻又見他掏出手機來。

“唐總。”

楊正寬的人影連同聲音一同消失在門口的時候梁嘉怡才收回了目光，這時剛好程海生從書房走了出來，手指間夾着根雪茄指了指門口的方向：“阿寬要走了？怎麽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他……”

梁嘉怡剛要解釋就見門口再次被打開，楊正寬返身而回，對着程海生抱歉一笑：“董事長，公司裏突然有急事，需要我回去處理一下。”

梁嘉怡已經為程海生點燃了雪茄，他吸了一口，沖楊正寬揮揮手：“你忙你的，有時間再來家裏吃飯。”

楊正寬微微颔首，他擡頭快速地看一眼樓上，之後默不作聲地離開。

楊正寬撥通了程殷素的電話。

“我現在需要回公司一趟，今晚就不來接你了，你好好跟你爸說說話。”

并非他要食言，突然接到唐乾的電話約他商量郊區那塊地皮的事情。他知道解釋無用，只能直截了當告訴她事實。

程殷素依舊靠在窗邊，安靜地聽着電話裏他的聲音。她眼睜睜看着那輛車子絕塵而去，對于他的囑咐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關于那件事，你等我。”

這一次程殷素連敷衍都懶了，直接挂機。

楊正寬看着“通話已結束”幾個字，沉默半晌，之後吩咐司機開快點。

挂斷電話之後程殷素又接到了另一通電話，看清上面顯示的名字的時候她猶豫了很久，到底還是在鈴聲停止的前一秒接了起來。

她不說話，靜谧的空間裏能清晰地聽到那頭的哭泣：“素素，我好怕……”

***

等到程殷素趕到酒店房間的時候，她被眼前的人驚到了。

夏雨橙哭喊着撲進她懷裏，抱着她痛哭出聲：“素素，我該怎麽辦？”

程殷素被她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夏雨橙的哭腔一聲聲敲擊着她的耳膜，讓人心煩意亂。夏雨橙只是哭，程殷素突然推開身上的人，抓着她兩條胳膊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夏雨橙還穿着那天的演出服，蓬頭垢面，眼窩深陷。她哭得這麽兇，讓程殷素有不好的預感。

夏雨橙抽噎着，含糊不清地說：“我可能懷孕了。”說完她突然蹲了下來，頭埋進手掌裏壓抑地哭喊，“素素，我好害怕！”

程殷素蹲下來與她齊平，她慢慢擡起她的臉，那張熟悉的面龐如今淚流滿面，長時間哭泣讓她的臉有些浮腫。這樣羸弱的夏雨橙讓人心下不忍，但理智告訴程殷素不能太過同情。

程殷素拉着她的手不讓她逃避，“唐乾的？”

原本還在哭泣的夏雨橙霎時間露出恐慌，“你……你怎麽知道是他？”

程殷素心裏一沉：“那天的女人我認識，她叫高然，她丈夫叫唐乾。”她看了夏雨橙良久，見她呆愣愣的，實在不忍心在這時候責罵她。

程殷素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幾乎是咬着牙根說：“你果然是小三！我簡直不想認識你！”

夏雨橙又開始流淚，而這一次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咬着衣服連頭也不敢擡。

程殷素內心卻翻騰不止，她來回踱着步，幾次想開口罵人卻又忍不住。她最後指着夏雨橙，憤憤然：“唐乾那樣的人你居然也敢去招惹，你簡直——”

當夏雨橙用那雙空洞的眼神望着她的時候，程殷素再也說不出傷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