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程殷素沒想到安祭會把工作室搬到這麽偏僻的地方,周圍都是矮癟的樓房,新的工作室更是深處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巷子裏。
被程殷素問起原因的時候安祭顧左右而言他:“這裏多好啊,近水樓臺,你如果真來我這裏,想那誰了走幾步路就能見到。”
程殷素不明所以:“想誰啊?”
安祭一副就你會裝蒜的表情看着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對街:“梁氏總部就在那邊,你家楊正寬啊天天呆在那裏面辦公。”
程殷素氣惱,将手腕上的衣服摔到對面人身上:“你老提他做什麽,難道是看上他了?”
安祭故作驚恐:“瞎說什麽呢,我從不奪人所愛。”
程殷素白她一眼,見安祭小心謹慎檢查那件衣服,一時存了好奇:“這衣服很特別?看你這麽寶貝。”
安祭小心折好找了個錦盒裝進去,一面做着這些一面說:“人家花大價錢定制的,當然寶貝。”程殷素不打算深究,安祭已經轉過身來,看着她一字一頓地說,“給梁嘉怡做的,我當然要盡心。”
程殷素聽後有半秒鐘的怔忪,她垂了眼避過安祭的眼神,低低地說:“你做的旗袍最好,我也喜歡。”
“既然喜歡,我也給你做一件怎麽樣?”
好東西誰不喜歡,只是程殷素一看到旗袍就聯想到梁嘉怡那張狐媚臉,雖然對她沒什麽好感,不過不得不承認這女人天生一副衣架子,穿旗袍美翻了。程殷素就不行,她偏瘦,恐怕撐不起這樣別致的衣服。
“你今天好奇怪,一直在我面前提起某人,還這麽殷切地為那女人服務,你到底想幹嘛?”
安祭倒也坦然,聳聳肩:“當然是讨好。”她見程殷素不解,又說,“好了不跟你兜圈子,下個月初有一場慈善晚會,我想讓楊正寬幫忙。”
程殷素不無驚訝,安祭的名字說出去或許沒幾個人知道,但是Dennis Wu的大名在業界是響當當的。安祭這人特立獨行,獲得過無數國際上的大獎她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獎杯被束之高閣,她多次拒絕幾家大公司的邀請獨自辦了工作室,一年就出那幾件作品,件件都是精品。
程殷素想不明白的是以安祭的名氣和能力為什麽還需要楊正寬幫忙。
聽了程殷素的疑惑之後,安祭靜默良久。
安祭這人向來灑脫,不管什麽情況下都是明媚耀眼的,程殷素這一刻卻從安祭的眼裏看到了一些落寞,抑或是悵然。她還來得及完全領會,就見安祭已經收拾好情緒。
安祭微微一笑,那一笑堪稱絕色。“以我自己的能力頂多是上去走過場,但是這還不夠,我需要楊正寬幫我造勢,我要讓我的作品成為那天晚上的壓軸,讓所有人畢生難忘。”
程殷素更為不解:“這不像你的作風啊,你這人這麽低調。”
安祭突然狡黠一笑,表情變換之快讓人捉摸不透。“高調不過是為了做給某些人看的,我沉寂這麽多年,該給業界一個驚喜了。”
程殷素擰着眉一副沒聽明白的樣子,安祭過來攬過她肩膀,大大咧咧的,這人當真多變。“既然來了就幫忙,我這邊亂得不行,你得幫我收拾東西。”
***
梁氏集團總經辦的門被人猛地推開,驚動了裏面的人。楊正寬将視線從文件轉移到進門的人身上,突然皺起了眉頭。不等來人開口,就出言教訓:“總是這麽莽撞,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進門之前要敲門。”
楊銘無所謂地說:“我一着急就忘了。”
闖進來的人正是消失了一整天的楊銘,在酒店挂掉楊正寬的電話之後他就去調查事情了,一直到現在才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忙不疊地跑來跟楊正寬彙報情況。
楊正寬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此時剛好秘書送茶水進來,楊銘接過之後匆匆說了聲謝謝,就亟不可待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水太燙他又呸的一聲吐了出來。秘書險些遭殃,楊銘自顧不暇趕緊問:“沒噴到你吧?”
這麽帥氣的人用這麽關切的語氣問自己話,秘書悄然紅了臉,細聲細氣地回:“沒。”
楊銘笑了笑,抽了張紙巾擦嘴巴,秘書偷瞄他最後一眼之後才退出去。
一直默不作聲在一旁觀看的楊正寬哼了哼,“死性不改,見了漂亮女人就把持不住。”
楊銘見他哥不惱,笑嘻嘻地同他開玩笑:“哥你這話可不全對,我見了嫂子可從不這樣。”
楊正寬橫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倒是敢”。
“嫂子那天被打的事情其實挺複雜的。據說是唐乾跟一個女大學生搞上了,這件事鬧到了他老婆那裏,他老婆以為唐乾是因為外面有了人所以要跟她離婚,後來就跑到學校去找人算賬,結果失手打了嫂子。”
楊正寬聽完楊銘的話之後拉下臉來,一副随時都會爆發的駭人模樣。見他不說話,楊銘喊了喊:“哥,你有沒有在聽?”
楊正寬字字都聽進心底去了,程殷素不肯說,原來打了她的人是高然。這女人他見過,頗有幾分潑辣勁,無非仗着自己家庭背景雄厚,在唐乾面前作威作福,沒想到現在居然連他的人也敢動。
高然,楊正寬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
“唐乾前段時間還嚷嚷着說離婚,現在不是也消停了?”楊正寬突然轉移話題。
楊銘一愣,“唐乾不離了?小三都跑出來了,這次只怕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了,而是高然肯不肯罷休。”
楊正寬一聲冷哼,“離不離原本就跟咱們沒有任何關系,不過……”他頓了頓,才說,“只怕離不成,高家跟唐家原本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唐乾不笨,高然就算再蠻橫也不得不為家族利益考慮。況且高家還有個主事的,那人向來喜歡操縱一切,不會坐視不管由着這倆人胡鬧。”
這其中的道理淺顯,然而被楊正寬一說又顯得晦澀難懂,楊銘一時有些難以消化。
楊正寬抽出一根煙刁在嘴邊,剛聞到煙草味又拿了下來。見楊銘還在坐着,楊正寬等他喝完一杯茶之後揮揮手讓他先出去。
***
看了看時間,午飯時間轉眼就快到了,楊正寬的手機卻一直沒有動靜。跟誰約會這麽久?這麽想的時候,楊正寬已經撥通了程殷素的電話。
久久才被接起,還沒等楊正寬說話那邊就開門見山地說:“程殷素正在忙,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麻煩過後再打來。”
楊正寬一聽這不是程殷素的聲音,也有些奇怪。但這是程殷素的號碼無疑,他定了定神:“她現在在哪兒?”
“錦繡西路99號。”
對方報出了具體位置就挂了電話,楊正寬再次被人挂電話心裏自然不爽,臉色黑沉看着手裏的手機,眉頭深鎖。
秘書進來提醒老板用餐時間到了,問他是否需要訂餐。楊正寬想了想,對秘書擺了擺手。
錦繡路倒是很近,只是這99號真心不好找。楊正寬徘徊在一條街上尋找無門,此時靠着GPS根本不管用,兜兜轉轉就是找不到。就在楊正寬以為自己被人耍了的時候,轉身看到對面停着的車裏走出一個妙人來,婀娜多姿,款款走來從容有度。
梁嘉怡遠遠就看到那兒有個人走走停停,她覺得眼熟,卻又不敢肯定,直到靠近。
楊正寬站在冷風口太久,唇色白得透明。梁嘉怡擡頭看他,笑得溫婉得體:“真巧,居然會在這兒遇見你。”
楊正寬抿着唇笑了笑,許是靠得近,他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腳下是一塊碎石頭,他将它小心踹開,不動聲色退後一步,眼睛看向別處:“是挺巧的。對了,你對着這一帶熟不熟?”
***
終于将淩亂的地方打掃幹淨了,穿得跟個環衛工人似的安祭趴在軟椅上狼狽地喘氣,又累又髒,她連擡頭的力氣都沒了。
房間的視線突然暗了下來,安祭緩緩擡頭的時候,就看到門口出現的一對男女。男的英俊冷硬,女的柔美溫婉,暖暖的太陽光打在倆人身上,有種聖潔的令人窒息的美。
安祭那一刻想:這倆人真般配。
然而當男人開口說話的時候,她所有的幻想全部破滅。那個男人冷峻,聲音低沉好聽, “安祭?”
安祭聽到這個聲音的那一刻跳了起來,這人是楊正寬啊!再定睛看一眼他身邊的女人,哦天,這不是梁嘉怡又是誰?她剛剛瞎了眼麽居然覺得他倆般配?!
安祭從未以這樣邋遢的形象示人,難怪楊正寬差點兒沒認出她來。面對楊正寬的發問,安祭做出的第二反應居然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