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教育
“你找工作的事情，情況怎麽樣了？”
“這個找工作的事情，你不要眼光太高。不要想着一畢業出來就能夠坐辦公室進公司，你要先從底層做起，知不知道？”
“你爸說的對，有工作就先去做着，慢慢積累經驗，之後有機會再換工作。”
“現在大學生爛大街，你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不要太把自己當一回事兒。上回，你劉叔叔就說幫你找了份進工廠的工作，你怎麽就不去呢？不要看不起工廠，工廠裏有什麽不好的？管吃管住，工資也不錯，你是不是覺得進工廠讓你這個大學生很丢人啊？”
“你爸說的對，工廠那邊管吃管住挺好的。你瞧隔壁李阿姨家的閨女兒，她就是在工廠做事。現在一個月能拿到3000多呢！”
“我說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難道還要我們兩老一直養着你？你說你這都畢業多長時間了？別人家的孩子都找到工作了，你怎麽就是找不到呢？”
“你爸說的對，前兩天我看那個電視，裏面好像就提到什麽……什麽啃老族，你不會是想當個啃老族吧？”
“我跟你說……”
“你爸說的對……”
沈凡默默地聽着這三天兩頭就要實行一次的“例會”。
沈凡，今年二十二歲，是個剛畢業的90後，也是不被看好的90後代表之一。
自從畢業那一天開始，沈爸、沈媽便隔三差五地對她教育一番。說來說去，無外乎就是工作的事兒。
說到工作，其實沈凡自個兒是真心不着急。要想随便找一份工作，她是絕對會找得到的。如果你要求不高，奢求不多，單純地只是想要一份工作，那絕對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兒。
而問題的關鍵在于，沈凡自己并不想找工作。她一心只想當個自由寫手，她向往的是自由工作者那樣的生活。
關于自由寫手這個夢想，她也曾在畢業後非常認真非常嚴肅地跟沈爸、沈媽談過心。當時，他們似乎是被沈凡的那一份真誠所感動了，雙雙決定支持沈凡的夢想跟追求。可自那次談話過去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沈爸、沈媽突然就着了魔一般開始對沈凡進行再教育，說什麽也要她趕緊出去找一份工作。
說到畢業這事兒，其實她才畢業剛半年。雖然沈凡并沒有找工作的打算，但對于一個想要找份适合自己的好工作的大學生而言，半年的時間其實并不算太長，但對于沈爸、沈媽來說，這半年就好像是半個世紀那樣漫長，竟然連“啃老族”這三個字都搬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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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沈媽吐出“啃老族”這三個字的時候，沈凡突然有種想要沖着眼前這兩個人嘶吼的沖動：
什麽叫“啃老族”啊？老媽啊，你能不能先去度娘上搜一下弄弄清楚“啃老族”這個詞究竟是什麽意思之後，再拿來教育我啊？
我只是天天坐在家裏沒有出門工作而已，這樣有到“啃老族”的地步嗎？
我才畢業半年啊！而且，這半年裏我是有收入的啊！
我有寫稿賺稿費！
我尼瑪畢業後也沒有再問家裏伸手要過錢，有什麽大花銷，我都是去找姐妹們借錢，之後慢慢還！
我到底是哪裏“啃老”了啊？
但最終，沈凡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看着沈爸、沈媽唾沫橫飛地沖着自己各種教育各種指責。
沈爸、沈媽的訓話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當沈凡終于從家裏面出來的時候，她只覺身心疲憊。
說沈凡不嫌棄她老爸老媽的啰嗦和唠叨那絕對是騙人的鬼話，每每聽到那一句句義正又言辭、語重又心長地教育時，她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被一群不厭其煩地在她耳邊嗡嗡作響的蒼蠅所圍繞。
終于，她不堪重負，在三個月前離開了家裏面，搬出去住進了她的好閨蜜吳小青在外面租的房子裏。
可是，這回倒好，沈爸、沈媽借着中秋佳節的日子，說什麽也要她回家團聚。
中秋嘛，回家跟家人團聚也是應該的，所以沈凡就回去了。
結果，才剛回來就又接受了一番再教育。這臨走了，沈爸、沈媽又來了一次非常“慎重”的“告別式”。
當沈凡終于拖着疲倦的身體回到自己暫時借住的小屋時，就看見吳小青正用她那一雙無辜地大眼可憐兮兮地看着自己。
沈凡将手裏的包往沙發上一甩，整個人就癱軟了下去，“你過完中秋回來了？”
“嗯，昨晚回來的。”吳小青伸手遞過去一杯水，習以為常地問道，“瞧你那副尊容，又被你老爸、老媽輪番轟炸了？”
沈凡雙手一拱，道，“承您老吉言，這回批鬥會可是足足開了兩個小時。”
“可喜可賀啊，這回可是破了上回的那個……一小時四十八分鐘的記錄啊！”吳小青笑言到。
“行行好，你就別再提這事兒了，成麽？”
“可你當真打算就這樣跟你爸、你媽一直耗下去啊？”吳小青認真地問到。
“不然我還能怎麽辦？我跟你說，我爸這回可說了，他想讓我進工廠。”
“什麽？進工廠？”吳小青瞪大了雙眼，笑道，“哈哈……真的假的？”
“我能騙你嗎？”
“嘿，別說，你爸可真逗！他當真以為我們凡瘋子真心沒人要呢？竟然讓你進工廠？”
“可不？”沈凡嘆了口氣，收起雙腿，盤坐在沙發上，繼續道，“其實吧，我真沒看不起工廠工人的意思。就是吧，你說我看起來會是那種進工廠幹活兒的人嗎？”
吳小青貌似非常嚴肅認真地上下打量了沈凡一圈，中肯地說道，“不像。”
沈凡拍拍吳小青的肩，感嘆道，“還是我家小青最了我。你說，就我這個性，是去工廠當工人的料嗎？再者說了，我有必要這麽折騰自己嗎？若我真想規規矩矩找一份工作，我還怕找不到嗎？”
“那你打算怎麽辦？就這樣一直躲着你爸媽？”
“我若是知道該怎麽辦，也就不會這麽煩惱了。你可不知道，今兒個沈媽同志竟然連‘啃老族’這三字兒都給我搬出來了。我去，我啃老？你說，我都搬來你這兒住了，不在家吃不在家住也沒往家裏伸手要錢。就這樣還給我扣這麽屎大一頂帽子，你說讓真正的‘啃老族’情何以堪啊？我簡直比窦娥還冤啊我。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麽感覺嗎？就像是在新婚初夜被新娘子扣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的新郎官。”
“有沒有這麽誇張？”
“要不，你去試試？”
“別！”一聽沈凡這話，吳小青立刻擺手，道，“別，千萬別，沈爸、沈媽的那兩張嘴我可是見識過的，那簡直就是九品芝麻官裏面的包龍星再世啊！你可千萬別害我。”
“你才認識過一次就嫌棄了？那你知道不知道這半年來我都是怎麽熬過來的？”
吳小青鄭重其事地拍了拍沈凡的肩，道，“一路走好，我會為你默哀。”
“大眼青，你有沒有良心啊？這個時候，作為好姐妹好閨蜜的你不是應該說一句‘放心，我陪你，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
“這有‘難’可以同當，但你爸媽的‘再教育’就算了，我是真心承受不起。”
“哎——”沈凡大大地嘆了一口氣，感嘆道，“成，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就留我一個人在地獄裏接受魔音繞耳吧！你說，我爸、我媽是不是在我出生的那會兒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的局面啊？”
“怎麽說？”
“不然，怎麽就給我取名叫‘沈凡’呢？怎一個‘神煩’了得？”
“哈哈……有你的。”
“你還笑呢？我這耳朵裏到現在都還有回音呢！人家是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我這是魔音繞耳三日不絕！”
“行了，咱不鬧了，我給你說正經的。”
“怎麽？看你嚴肅又認真的樣子，是出什麽大事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