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複出(已修)
“小薛,在這裏等我。”
說完這句話,年輕的吸血鬼轉身走進了酒吧的大門。從外面望去,室內光線幽暗,渾濁的空氣中混雜着酒精和煙草的味道。角落裏有人影密密攢動,偶爾向門外投來一個戒備的眼神。被雨淋濕的招牌上,印着“紅山”的字樣。
這間酒吧在全國赫赫有名:環境惡劣,價格離譜,卻将連鎖店開遍了每一所城鎮。更奇怪的是,它幾十年來從未缺過生意。
只有某個特定的人群知曉它真正的功用。從全國大大小小的醫院血庫抽調出的新鮮血液,源源不斷地供應到當地的紅山連鎖店;而持有特殊證件的人們便會時常光顧,領取賴以生存的食糧。
手撐黑傘的少年在門外靜靜等了片刻,忽然扭頭,望向街道的盡頭。
某種聲響吸引了他——薛看了看身後的酒吧,猶豫了一下,循着聲音向街角走去。
雨點敲打在彩繪玻璃窗上,回聲充斥了整座空曠的教堂。
蠟燭的微光只能照亮聖母溫柔的鼻尖,其後大半面容隐藏在黑暗中。聖像之下,有人坐在臨時擺放的木椅上。
他似乎已經在這裏坐了好幾個世紀,黑而長的袍服覆蓋至腳面,靜止成一座奇異的雕塑。只有一頭鉑金色長發跳脫出黯淡底色,瀑布般直垂至腰際。神父裝扮的男人眼簾低垂,修長的手臂舒緩移動,帶出一縷低沉的樂音。
他在拉大提琴。
以環抱情人的姿态扶着琴身,指下滑出的旋律徜徉向沉悶的禮拜堂,在穹頂間流連不去。比雨水更清冷,比燭火更虔誠,是對聖母的頌歌。
腳步聲嗒地一響,如同一枚冒昧的休止符。
琴弓拉至滿處倏然回收,樂聲似夜鳥歸巢湮沒于寂靜。木椅上的神父微微側頭,正對着踏進教堂的不速之客。
少年的腳步在門邊一滞,僵持半晌,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神父驀地低笑了一聲。他伸手,從聖像旁托起了一盞燭臺。
薛只覺得呼吸一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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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在神父的臉上輕輕跳動,宛如某種谄媚的愛撫。那是一張俊美得令人心碎的臉。原本低垂的雙眼此時正凝視着來人的方向,眼眸幽豔,惟獨缺少了焦距。
薛怔了怔:“你是吸血鬼嗎?”為什麽會看不見了?
“哦?遇到吸血鬼也不害怕嗎?”神父輕勾起菲薄的唇角。
薛搖搖頭,想起對方看不見,便開口說:“不害怕。我師父就是吸血鬼,但他是個好人。不過我還是頭一次看見當神父的吸血鬼呢。”
“那麽你——還是個人類?”
“嗯。師父不會咬我。”少年的語聲清脆而果斷。
神父低笑了起來,笑聲慵懶而輕慢,帶着寒潭般攝人的幽深。“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遲疑了一下:“薛。”
“薛。”神父輕輕重複一遍,朝他的方向伸出一只手,“請靠近一些。”
寬大的袍袖随着動作垂落,隐約中似乎透出危險的氣息。薛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慢慢移動了幾步。
“再近一些。”
筆直伸出的指尖即将觸碰到薛的身體——
卻不着痕跡地收了回去。
神父轉而指向身邊的地板:“我的琴匣,應該在旁邊……”
此時離得近了,薛才就着燭光看清,神父身下坐的是一把輪椅。木制的輪椅精雕細琢,倒像是一件藝術品。
他彎腰托起平放在地上的提琴匣,遞到對方面前。神父摸索着将提琴放了進去。大提琴美麗的黑漆面上,用金色鑲了幾個細長的字母。是什麽呢?
“伊蓮。”仿佛能看見他正觀察着提琴,神父輕聲說,“它叫伊蓮。”
他合上琴匣,動作熟練而輕柔,“謝謝你。再不回去,你的師父不會擔心嗎?”
薛恍然驚醒,轉身走出幾步,突然回頭問:“你呢?你的名字?”
神父依舊端坐在黑暗中,菲薄的唇角揚起他參不透的弧度:“我叫歐爾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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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隙之華》的前期宣傳工作堪稱大張旗鼓,一段預告視頻挂滿了各大網站,再加上粉絲基數大,轉發和點擊率在三天之內就被刷成了天文數字。視頻制作精美,集中了所有主要角色的經典臺詞,伴着鏡頭的快節奏切換,畫面上方用醒目的字體打出各個角色和對應聲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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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乎所有人眼中,這樣的鋒芒畢露只意味着一件事——舒容予終于複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