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他瞧便任他瞧吧。

祝傥見他再不說話了,自己也不再開口,只這麽一味的縮小他倆之間的距離,像是觀摩一件上好的玉器那般,愛不釋手的在他臉龐輕輕撫摸着。

爾後,這次換做他以他的手法,輕輕從那瓷白透玉般熒澤的脖頸上緩緩點下,衣袍的領口開的不算低也不算高,微露出半截精致的鎖骨,祝傥的手自這裏伸入,爾後有意無意的擦過他胸前茱萸,柔嫩的觸感一瞬即逝,偏勾的人恨不得以唇去吻觸,他卻忍住這一時沖動,只一味的繼續向下,『嘩』的一聲便輕而易舉就将他的衣袍半褪而去。

若說季清流剛才還算淡定,現下便有點怕了——早些年還在天庭那時候他住的離那喧嚣的天宮極其之遠,縱使如此有意為之的拉遠了距離,還是能不時的聽得各色奇怪的流言蜚語,更是有所耳聞,那祝傥仙君好像喜歡的是男人。故而他想讓祝傥身敗名裂,一是誘他堕入這欲關情劫,二是想讓他心底也有所恥有所不恥。

想當年誰經飛升不得先過清心一門,君子為何立身之本?清其色,滌其眸。

并非說仙人也必須四大皆空,非要同那苦行僧一般才可,而是他們眼中可見天下色,心中卻仍有一把戒自己本性的尺。懂得何為他欲,何為己欲。更懂得如何控制*。

可是吧,他現下就覺得他實在太低估祝傥的臉皮厚度了。

反正自己現在是無所謂了,大仇得報後他可了此終生,畢竟他也不想再替幽冥界辦事,故而也不會說是殺了祝傥後就會心甘情願的再回冥間。

只是前幾夜誘了祝傥破了這情關後,季清流覺得,現今他只要再一想到此時事,下意識那個地方便先隐隐約約開始有了痛感。

因此也不裝死了,忙睜了眼,擡手去阻祝傥已經伸進自己衣袍裏的胳膊,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摸着了自己後腰,還大有順此趨勢再往下走……不妙,情況實在不妙。

一字一句都似從牙關中硬擠出來,「道長、道長……」,連喊了幾聲也無非是徒勞的重複這個無用稱呼,心亂如麻正當時,完全找不到何為最妥當的開口告饒方式。

「嗯?」

祝傥從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算作回應,口舌卻先聲音一步,早先吻碰到他脖頸上,爾後一口吮吸住。

恐怕當年天宮裏上好的仙瓷也沒有這麽涼滑的潤感,這只蛇妖就像是盛了滿盞毒酒的玉杯,祝傥有些着迷。

甚至不知自己情從何起。

大抵便是尋幽季尋得着實太累了吧。

所有人都跟他說——北燭帝君确實是死了。

死了。

那他這麽多年找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又有甚麽意義呢?

有意義的,至少對他來說還有意義的,那還是他願意活着的唯一理由了。

總是還抱着一丁點僥幸,就那麽一丁點——活着,就還有希望找到他,他幽季是誰啊,堂堂一介帝君,指不定當初就有縷魂魄不甘心而存住了那口氣呢?是啊是啊,濁滅池上他是真的死了,可是……可是祝傥總是不願去相信。

幽季是他還要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他無法去相信——當年為那件事做了多少準備,前前後後各種路子都想了許多,只等着幽季從濁滅池上一下來,他有的是法子叫幽季得償所願的離開天宮這片不讨他歡心的地方,讓他自由自在的去玩他自己的,只要那時候……自己能陪着他就好了。

可是,他怎麽會撐不下來呢。

簡直荒謬!

其實當時壓根不曾料想他會撐不下來,但是那顆保命的丹藥就算不是保命時候吃,平日吃了也有大補精元的功效,故而祝傥當時早就給他喂下了,卻沒想到連藥都沒能起了作用……

莫非帝君的元神,就真的是不同于他們這些普通仙家的體質麽?

再想下去就更心慌,因為無論怎麽想,都是自己害死了幽季。

每每念及此便是心頭大顫,靈識皆茫,祝傥恍惚的很。

又不由得擡了眼癡癡傻傻的去看這蛇妖。

你為什麽……給我的感覺和他很像……你區區一介下界邪崇罷了,憑什麽像他?!為什麽又這麽輕而易舉的模糊了我的想法,讓我分辨不清?是不是還是我太愚笨了,壓根法力不夠?就像是第一次天庭上見着北燭帝君時,他笑言的那句,你瞧你笨手笨腳的……

是不是我這麽多年這麽努力,仍舊笨手笨腳的……仍舊做不好任何事情……保不了他,又自以為是的害了他……從一介凡夫俗子,可勘破天命輪回,窺得天機,爾後順利飛升至名列仙班,再至遇見你,發奮一路努力,當然其中不乏一些并不被你看好的『手段』用盡,成了天帝面前的一大紅人,這一路有多艱難只有祝傥他自己心下明白,正因為他是個幽季十分讨厭的那種『各種荒謬手段』都能用上的人,所以他更深知,這世上太多事情,人間那時候也好,來了仙界也罷,但凡是能用金銀和時間擺平的事情,那都不是難題,無非二字『手段』囊括罷了,可偏偏有些事情……用盡了氣力,也難得回音——譬如,我遇見了你,我又喜歡上了你,還癡心妄想着,你會喜歡我。

可見到了這蛇妖……哈哈……真是太好了啊……我終于可以喘口氣了……終于覺得自己這麽多年茫然痛苦的奔波或許終于可以興至盡頭的大哭一場了。

堕魔吧。

堕了吧,從此天天抱着這蛇妖同他厮混一處,前塵往事皆忘,歷歷痛楚皆忘,聽說有意志不堅定,甚或法力低下的仙者撐不過去那堕魔時刻,失憶者送命者比比皆是。祝傥自是不怕他經歷這過程也會送命,畢竟他法力不低,再說了,如若趁機還能撿着個失憶,那他就不用再像如今這般這麽痛苦了。

如此想着便又恨這只蛇妖。

恨得簡直就想碎其骨,破其魂,将他徹徹底底的從自己的腦海裏抹殺掉,就像是他從未遇見過那般。

——為甚麽,為甚麽要逼他停下來?

就讓他在這條茫然且看不到光明的路途上奔死該有多好、這樣至少我哪一天真得為尋幽季、為尋一個自己也明知根本不存在的人而累死了,還能笑笑說自己從一而終。

可你卻偏偏叫我遇見了你,非要讓我發現自己也無非如此……無非如此難堪。

情不比金堅,心不比山定,原來,原來自己也是輕而易舉就會背馳了心下這份最隐秘感情的人麽?就同那些涼薄的負心人一樣?

怎麽可能?怎麽可以?為什麽要讓我對不起幽季?

這麽想着手下便不由得加重了氣力,口舌也愈發發狠。簡直真有了将他生吞活剝的架勢。

那天夜裏為甚麽沒控制好自己?

真是因自己定數不夠?

夠得,想當初為了虛情假意的赴宴邀請之流,多少同僚有意無意搪塞過來的美人在懷他都無動于衷,起先有時還逢場作戲的摸摸碰碰,再誇幾句手感,後來索性連客套都懶得客套,抛了句我其實喜歡男的。

再後來真是佩服了那些巴結自己這個天帝面前大紅人心思的狗腿子,倒真是也能把男的給他弄來。

弄來了又如何?照樣撩動不了自己。

那時候還沾沾自喜,原來自己如此深愛幽季,深愛到旁人不過都過眼雲煙,萬壽與天齊又如何?不在你身邊,不能同你日日相陪,就連這壽命都顯得太過恒長了。

若問起永恒對他祝傥來說是甚麽?

永恒便是北燭帝君輕輕撇過來的一眼,是他終肯開了金口同自己道的幾句良言。

那個時候,祝傥才覺着,原來成仙真是這麽美妙的一件事,可以日日夜夜看着他同自己講話,或者……睡在自己身旁。

那是無數個寒暑夢盡裏頭最不可啓齒的晦澀隐秘。

『幽季……我……我喜歡你……』

你可以陪着我麽?

「道長,道長……」季清流忍不住急促的叫了他幾聲,人也在他懷裏奮力的掙紮起來。

祝傥如今的手勁已是大到恨不得透骨直接捏碎他一般,季清流心下也不知他怎生忽然氣力大了起來,只是卻十分明白眼下這情景再維持下去定然一發而不可收拾,再說了,這臉這身子雖是他的,可這內裏撐着他這副皮囊的骨頭可不是自己的,本就維持的不易,再叫他真不小心捏碎了,再從哪兒去搞這麽一副算是同自己身子契合度較高的骨架回來。

想着便奮力從他懷裏掙紮了出來,季清流一邊忙着将衣服往上提,一邊往床裏頭躲,「道長今夜就繞小的一命吧……前些日子的餘痛還存着,怕是,怕是受不了……」

祝傥盯着他脖頸上透紅的痕跡看的出神,聞言倒是笑了笑,這蛇妖還挺會勾人的,把我撩撥起來了,你自己倒想跑。

又想起那夜他內裏的濕熱緊致,祝傥再度不動聲色的向他逼近,徹徹底底的把他堵在了床上,爾後一邊繞着他垂在胸前的青絲,一邊附在他耳旁,故意壓低了聲音問,「你真是已經被『千人騎萬人上』了麽?」

季清流尴尬一笑,「道長緣何又問及此?」

「那……」忍不住伸出舌來舔了下他圓潤瑩白的耳垂,祝傥的吐息盡數攜着話鑽入他耳朵裏,「那你那裏是如何保持的那麽好的,莫非此中也有門道?」

「道長想知道?莫非道長才是想做下面那個……」

話未說完便被祝傥繞到脖頸後的那只手捏起了脖子,迫不得已的仰了頭,對上他俯低頭堵下來的嘴,爾後又盡數憋回了肚子裏。

痛吻了他一遭直吻的他喘不過氣來,祝傥這才松了口,重新在他脖頸上落着細細碎碎的吻,輕聲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若是第一次,我或許可能還會下輕點手。」

「可你偏偏跟我說你是萬人騎千人上了,那麽,你的那裏如此緊致不說,怎麽現今還會覺着痛呢?」

季清流叫他噎了個徹底,想了想,卻不能這麽幹挺着不回話,於是只好勾了勾唇角,眼中硬是擠出十分真摯來,「道長多慮了。」

「哦?是嗎……」祝傥微微垂下眼睫,雙手直接交錯着他衣袍一扯,直接将他衣衫扯了大半下來,季清流本就是雙臂反撐着床榻半支着上身,此刻沒了那衣袍遮掩,白玉一般的身子大半裸。露在外,昏暖燭火下一映,更是柔的奪人呼吸。

祝傥忍不住自他胸前舔了道晶瑩的水澤出來,看的愈發着迷愣神。

季清流心下泛出些許苦澀出來,心說他之前從未料到祝傥能是這般小人,之前只覺得他是個小人,谄媚、愛巴結便算了,還是一肚子壞水,要是他沒有傷害到自己坐下仙君也便算,可能天庭上見着了避開走不有甚麽交情便好,可他又偏偏招惹了自己,於是更加厭惡。

此刻已不是厭惡能表達清楚他心底下這種感情了。

他簡直是對祝傥無恥下流的程度嘆為觀止。

又想着這位大仙曾同玉帝請辭時說到自己是下界去平妖……這麽一想來還不知多少妖物被他這般糟蹋過,想通這一層更是無語,因此不由得拿了話頭去激他,「道長……道長便沒想着你這麽做,不怕觸怒了天帝,罰下甚麽天劫來?」

「我倒正好是活膩了。」

祝傥輕聲一笑,他終于算是明白這情愛之事緣何如此招人了。

因為……它忘憂啊。

可祝傥也忘了,別的身子可不解他這份憂愁,獨獨這具罷了。只不過他先前也未同別的身子有過這般緊密接觸,此刻只想着這貪歡念頭。

死在他身上又如何,天雷滾滾的罰下來又怎樣?

反正幽季已經死了……

死了。

祝傥知道,自己只要清醒着,便無時無刻不在念着他。

只有不清醒的時候,才好像得了些解脫。

而眼前這蛇妖季清流,就是他的解脫。

季清流本意是想用這句話吓唬吓唬他,讓他收斂點,沒想到卻得了這人這麽一句話,而且看他眼中堅定神色更濃,更是怕自己難逃此夜,此刻也略微慌了神,一邊不動聲色的往自己身上回套衣服,一邊繼續試圖告饒道,「道長、道長今夜就先繞了小的吧,小的明夜補償你如何?」

別開玩笑了,他現在甚麽準備都沒做呢,就這麽被祝傥進入的話,季清流覺得他不用想報仇的事了,命已經要保不住了。

「怎麽,」祝傥索性徹底俯了身,将他壓到自己身下,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莫非你害怕了麽?」

瞧他不開口,祝傥口舌輕舔舐到他下巴上,斷斷續續道,「難道我的太大了,讓你吃不消?」

季清流覺得自己徹徹底底被噎死了。

他真是太無恥了。

如今的祝傥比當初的祝傥無恥一千倍一萬倍。

真是小瞧他了。

堂堂一介仙君好意思冠冕堂皇的對下界邪崇之物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祝傥,你怎麽不去入魔呢,魔界更适合你啊!

「可你……不該更爽才是麽?」

季清流這回連思索甚麽回話都不想再思索了。

若說幽季曾經讓祝傥覺得齒冷,那如今的祝傥則讓幽季覺得無恥之極。

你簡直禽獸不如……不對,你不如禽獸……還不對……總之,總之……季清流緩緩壓下心頭這口濁氣,他若是法力還在,現在定将祝傥那根脊梁給他寸寸敲斷了,簡直無恥到沒邊兒了。

可眼下又不是曾經還有仙法護體的時候,保命要緊,保命要緊,保命要緊。

因此想了想,季清流只好擺出一副十分難為情的模樣,眉頭也不由自主的蹙緊,臉上一片凄苦之色,口頭話語越發低聲下氣,「道長……你便繞了我吧。」

祝傥聽他話音裏似乎已隐約帶了哭腔,便忍不住擡了頭去看他,只這一眼對上他蹙眉的模樣,恍惚便像是一錘悶砸在心裏,震得他喘不過氣來。

好像……好像當年幽季在濁滅池上,也是這樣緊蹙着眉頭的模樣,只不過他向來不會說求饒的話,只一味的将自個兒腮幫子咬的緊緊的,連句悶哼都難聽得到。

那時候觀他行刑的祝傥總在心裏想,你發一句聲啊,你快發一句聲啊,你可能稍微呼痛那麽一句,我就徹底坐不住了,甚麽執刑罰甚麽眼瞧着你痛苦。

我辦不到啊幽季……

我的北燭帝君……我辦不到……

當時祝傥總想,可能稍微聽他一句呼痛自己就會忍不住奔下臺來,爾後直接帶他跑。

跑哪兒去也不知道,總之,總之看不下去他這麽痛苦的模樣了,簡直恨不得那些罰全落應在自己身上才好,讓他無痛無憂的。

只可惜他甚麽聲都不曾發出。

於是祝傥也就雙手死死按着自己膝蓋,眼睛盯着桌上紙筆盯得都發花,不去看他,更不去看地上的鮮血,那時候寂靜的,只有剔骨之聲萦繞耳邊,猶如多年來深夜夢回時的極驚噩夢。

此刻見了這蛇妖蹙眉的模樣,祝傥也不知自己怎麽了,慌的厲害又十分茫然,只癡癡的半坐起身,一遍遍去撫平他的眉間,爾後像是妥協那般嘆了口氣,「好,今夜我不做了。我只抱抱你,你別怕了好麽?」

季清流自己都有點不可置信,他本是抱着能托一時是一時的這種心理試試看的,卻沒想着祝傥竟然妥協了,故而将臉上的凄苦之意略微收了收,換上了半點怯生生的不信模樣。

祝傥嘆氣,「我說不做了就是不做了,你不必這麽怕我。」

爾後手下卻沒停,仍舊在扒他衣服。

季清流此刻倒是回過點乏兒來,得,信他才怪,算自己眼瞎。

索性自暴自棄的任他将自己衣服脫了去,褲子也被他脫了,渾身光溜的在他面前呈現着。

祝傥将他脫光了卻不再動他,怕他着涼,将被子一拉給他蓋上了,這才一揮袖滅了燈燭,自己也躺到了他身側,拉扯過被子,同時也拉扯過他,繼續輕輕撫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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