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道長……說誰?」

緩壓下心口這陡然升起的恐懼之意,季清流心下郁悶,心說他怎麽看出來的,就算原本依附在自己身上的毒叫蘇管給除去了,那也不可能叫他随随便便就會發現自己是……幽季啊。

再說了,他,他甚麽時候知道的?

「你還想殺了我,不是麽?」

祝傥也學着他的動作,将這床大被四角都在內裏咕蛹來咕蛹去的壓妥當邊角——這麽做自然要伸胳膊伸腿的越過他,好壓妥他那邊的,爾後索性就沒收胳膊收腿,像只抱住了蜂蜜就不肯撒手的熊那般死死抱緊了他。

季清流憋屈的都快瘋了,聽聞他這一言便知他是從甚麽時候發現自己的不對了,故而奮力的想掙紮出來,掀開了自己這層被子,也掀開了這層大的,他半撐着床榻支起身子,單手抓起祝傥的衣領,将他也蒿了起來,「你戲弄我?天庭上你還沒戲弄夠嗎?你既然明知道是我,你還……」

話未說完便被祝傥單手從肋下穿過攬住了腰,臉也湊過來唇堵起唇便是一通憋氣的吻,此刻法力不在,氣力也沒他大,推了半天又被他将另一只手也按住了,他簡直要惱羞成怒,索性張了口想咬祝傥,祝傥倒是先他一步停了嘴,輕聲道,「我還怎樣?」

「祝傥,你別太放肆了!」

「我當然要放肆了,我祝傥是誰啊,在你幽季眼裏我甚麽時候是個好人?這種時候我不落井下石、不趁人之危,我還能是我祝傥嗎?」

說着便笑意盈盈去勾解他衣袍,幽季發慌,若說他以前還能心平氣和,甚至迎合他……其一是因不想讓自己吃太多苦頭,其二是因他那時候是『季清流』啊!如今被他看破了這身份,怎麽好意思還能叫他……

「你給我住手!」

「你叫我住手我就住手,那我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祝傥,你……」

祝傥笑盈盈的俯下身,見他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着實喜歡的不得了,卻又總是有一種恍惚茫然的錯覺,必得同他接觸着才覺安心,故而手雖未離開他腰際,卻也沒再有所動作更進一步的惱他,只壓在他身上輕聲道,「我怎麽?你好生好氣求求我,我今夜放你一馬。」

季清流将頭扭到一邊,懶得看他。

心下只覺一團火燒的他都快炸了。

祝傥見他不說話了,又哈哈大笑了幾聲,「我說,帝君大人,您當初是怎麽想的啊,想在床上殺了我?」

「比不得祝仙君神通廣大,下界一只邪崇罷了,也能把你撩的跟幾百年沒見過男人似的。」

「啧,」祝傥連連搖頭,好似當初在天庭上同他争鋒相對意氣風發的那些時日統統又回來了,那一點點同他濁滅池上一起流盡又凝固的血液也慢慢變得鮮活起來了,祝傥嗓音幽幽的附耳點評道,「那得虧你撩的好。」

眼見着他被自己氣的牙關都打顫了,祝傥心下更歡喜,卻又更害怕,想着便忍不住又吻上去。

熱烈的,完全無法自控的……

幽季……真的是你……幽季……

大概便是這次太忘情了,季清流竟然得了個空子,一邊歪頭将自己的口舌終于從他嘴裏解救出來,一邊反手便是一巴掌,『啪』的一聲清脆,連那離床甚遠的小桌上燭火都緊跟着一搖。

兩個人均是氣息不定,這一掌使的氣力也太狠了,他自己倒覺得打的他手骨都反疼了起來,不及暗地裏揉揉,便見祝傥又是一動,雙手自他腰間一拖,愣是将他抵到了床頭上,爾後還是一張笑臉,笑的極其讨嫌,「打一邊能夠嗎?不如你再扇我左臉一巴掌?」

「祝傥!」

「在床上的時候不要老喊我的名字,這會讓我控制不住的。」

「你……唔……你個瘋子……你個死變。态離我遠點!」

「是是是,我祝傥今生縱使站到天帝跟前去了,也比不得你北燭帝君高潔,既然早就知道我下流……」

祝傥又盯着他被自己拉扯成十分不整的衣衫看了幾眼,就覺得自己到底同他廢話些甚麽呢,只有跟他緊密的貼合一處,那樣自己才不會慌,才不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幻想,才不覺得這人是自己憑空捏造出來的……

幽季回來了,他還活着,他回來了……他是自己的……誰也不能搶走他……縱使是天帝縱使是無常縱使是這造化,都不行!都不行!!!

「你給我放手!」

「不放,有本事你打到我放。」

「我他媽現在沒本事了!」

季清流心下悔的要命,又難過的要瘋,起先同他行事不過是為了做戲,如今被他看破真身,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種地步了,便是想想都覺得難為的要命,還不如早點去死了幹淨。

又恨這蒼天恨這造化,為甚麽總是小人得道,真是……統統都瞎了眼。

祝傥聽了他那麽冷厲的一喊也忙擡了頭,瞧見他那副痛苦閉目好似不願接受這一切的表情又心痛的厲害。

看吧,果然自己還是最讨他嫌的。

想着便又讪讪的住了手,忍不住去撫平他眉間。

季清流猛的一擡頭将他手打開了,「別碰我。」

「帝君好大的脾氣,都淪落成如今這副模樣了,還敢對我這麽兇。」

這還真不是『敢』對你這麽兇的緣由,這他娘就是一口惡氣!惡向膽邊生!實在對你的厭惡忍都忍不住了!

難道現下不知道自己甚麽都鬥不過你,就算是在這裏被你強上了也反抗不了,只能打落牙齒往肚下咽這口氣麽?

知道,但就是煩,煩的恨不得讓他殺點什麽滅點什麽才能痛快。

祝傥忍不住又俯下身,輕輕吻着他脖頸,季清流雙手推他的胸,想想腿也一弓,打算陰他一下,卻不料祝傥似乎先察覺到了,單腿一壓克制住他擡不了腿,兩手撐在他兩側,細細的打量起他。

「你看甚麽你看!」

「沒甚麽。」祝傥笑的更歡了,又忍不住側頭看了眼窗外,繼續笑。

祝傥叫他笑的發毛,「你笑甚麽你笑!」

「我在笑,你現下也不過仗着我喜歡你,舍不得強行把你怎麽怎麽了……」

「得了吧,你喜歡我?是你瞎了還是我耳朵出問題了?」

「怎麽?」

「你看着我從頭到尾,像是會喜歡你這種人的人嗎?」

祝傥繼續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不像。」

「那你……」

話未說完又被他俯身壓下來的唇堵住了嘴,季清流氣的發慌,再準備擡手又被他先行按住了胳膊,好在祝傥這會只吻了一口就停了下來,再度拉扯開二人間的距離,他輕聲續道,「但我相信日久生情。」

「你做夢!」

「我不喜歡做夢,我只喜歡同你做……」

「你無恥!」

「帝君以前在天庭那時候,白日裏議事時受了我的氣,回了你的宸清殿也是這麽罵我的嗎?」

「祝傥,你夠了你閉嘴吧!我早都不是甚麽帝君了。」

「如此卻恰合我意,」祝傥又笑,見他着實被自己氣的不輕,索性一卸力,側躺回他身邊,同他臉對着臉,認真道,「我只希望你是我一個人的幽季,天庭那地方……也不适合你……」

「那我适合哪裏?」幽季簡直要被他氣笑了,「我适合窩在你懷裏嗎?」

祝傥一愣,随即嚴肅道,「絕無此意。」

「那你甚麽意思?我能上濁滅池,不得多虧着你的功勞嗎?你現下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祝傥,搞得好像當不是你害我上濁滅池一樣。你喜歡我嗎?你喜歡的不過是借我這具皮囊,發洩你的欲。情罷了。」

祝傥聞言倒是不說話了,幽季見他似乎被自己一語戳中心事,冷笑一聲,滿滿的嘲諷。

笑音未止,便聽得祝傥喃喃道,「那個時候……是肖想着同你魚水之歡來着……也沒尋思着你身子會這麽吸引人,當時淨想着要上了你,大抵是件很難的事情……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打動你,讓你喜歡我……畢竟……畢竟我知你煩我煩的厲害。」

「甚麽?」他不可置信的反問了一聲,「你剛說甚麽?!」

你哪種時候,膽敢想我?膽敢肖像本座?!

「是啊,我見帝君第一眼,是當年還是個小仙仆之時。你誇我……你誇我笨的可愛。」祝傥話說到一半就見幽季臉上滿是疑惑之色了,也知那時候根本入不得他眼裏頭去,也壓根不會被他記住,瞧那表情就瞧出大概來了,於是後半句随口胡謅了。

幽季自是不信他這話,冷眼盯了他。

祝傥又無奈一笑,「那時候你不記得我,總記得雲升仙君吧?我剛升仙不久,也沒怎麽有人看好我,我就呆在他那兒打下手,不過人比較機靈些,他去哪兒都喜歡帶着我,接着……過了能不出幾個月的光景吧,忽聞帝君駕到了,他見我平日機敏才叫我前來奉茶,沒想到一見着你甚麽都慌了,直接潑了你一身的茶。」

「平日的活絡勁也全都沒有了,手忙腳亂的,還傻兮兮只一味的跪着,也忘了去拾掇。後來是你拍了拍我,同我說,『你瞧你笨手笨腳的……』,我記得清楚,那時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話。」

季清流聞言嘴角又是一抽。

還有這等事?

自己第一次見到這人,分明是天庭上的一次議事大會,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那麽一位仙,提出來的法子未免太過歹毒,雖然有效,但總歸是覺得不妥。

沒想到一番争執下來,天帝倒怪罪自己優柔寡斷,行事沒他果決了。

那時便想着忽然多出來這麽一個不容小觑的新晉官吏,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也記住了這個讨人厭的名字——祝傥。

凡人升上來的,一上來就敢開始妄論天命生死,果然……凡人吶,都是抹不淨心底貪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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