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三自古英雄出煉獄,皇天不負有心人

白霧變得極其稀薄,眼前出現了一條幽靜的小路,細軟的青草鋪在小路兩邊,缤紛鮮豔的野花開滿了整片野地,一直延伸到周圍幽靜的樹林裏。樹木高大茂盛,品種極多,正午的陽光從樹林的枝桠裏被扯成一縷縷細碎的線,偶有幾聲清脆的鳥鳴從樹林裏傳來,顯得周圍十分安寧祥和。

經歷三場幻境,羅琨有些吃不消,仔細确認了周圍并無危險,雖然有點疑惑,他還是取出一個防禦陣盤布下,抓緊時間打坐回複體力,同時警惕地放出部分神識觀察四周的情況。

然而即便羅琨這樣小心,還是着了道。

羅琨的神識不曾感應到周圍有什麽變化,可是周圍的景色卻像是老相片一樣快速地泛黃、卷曲、褪色,直到完全變成另一副樣子——

兩座山之間夾着一片低矮荒蕪的草原,草叢裏密密麻麻地散落着動物骸骨,有些還沒有腐爛幹淨,連帶着黑色的皮肉發出一陣陣令人作嘔的味道。期間有人類修士的随身物品以及破碎的法器,但年代久遠,大多數都染上歲月的痕跡,被侵蝕得很嚴重。正午的太陽悄然落下,黃昏的陽光透出一抹詭異的色彩,如果擡頭,竟然還能看見墨藍的天空裏,滿天排布怪異的星鬥猶如碎裂的玻璃碴子,陰森森地閃着冰冷的光。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尖利的鳥鳴,不知從哪裏飄來大朵的烏雲,數量極多,瞬間就布滿了整個天空,沸水般翻滾着,鉛灰的顏色裏透出不詳的血紅色,和着咆哮的狂風瘋了般向羅琨襲來。一聲森冷地鳴叫聲響起,接着就連成一片,此即彼伏地将這荒原襯得更加陰森可怖。

羅琨一無所覺。

他的神識裏一派平和美好的景象,甚至有可愛活潑的鳥兒蹦跳着湊到他的陣法前歪着小腦袋看他,烏溜溜的小眼睛寫滿了困惑。他在心裏忍不住微笑,圍着難得的平靜。

直到一股大力撞擊在他的防禦陣法上,他才睜開眼,愕然地望向這他已經辨認不出來的世界。

他娘的,那玩意兒什麽怪物!

一只尖喙紅背蝠翼鷹爪蛇尾的怪鳥正用它粗壯巨大的尾巴瘋狂地攻擊羅琨的陣法,陣盤在它的攻擊下已經開始出現裂縫。羅琨頭皮發麻,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怪物,就像是很多東西混合在一起,偏偏又無比巨大,光它對比身體并不算大的鳥喙就有羅琨兩個身高那麽長。

從未有過獨自與人鬥法經驗的羅琨在看到這東西的一瞬間,唯一的想法就逃。不過理智告訴他,如果他選擇逃跑,那麽他将死無葬身之地。他不想死,他還沒活夠!羅琨心頭發狠,擡手祭出一把亮銀色的長槍,長一丈三尺五寸,槍頭細長如蘆葉,鋒利無比,閃着寒光。在陣法破碎的一刻,羅琨提槍和那怪鳥戰到一處。

練氣期的修士還不能僅靠自己就憑空站立,而靠飛行法器和這本就生活在空中的怪物游鬥顯然是不明智的,是以羅琨在地上仗着自己還算不錯的遁法不斷奔跑游走。那怪物力氣極大,羅琨長槍和它的巨尾相觸,手臂立刻被震得發麻,還是用了大力氣才沒讓手裏的長槍掉落下去。那怪物的攻擊毫無章法,偏偏又最知道用什麽攻擊效果最好,實戰能力并不強的羅琨苦不堪言。

一矮身,躲過巨尾的橫掃,羅琨順勢彈起,躍到空中,長槍直沖因慣性而平衡略有不穩的怪鳥眼睛而去。那怪鳥反應極快,身形一晃,鷹爪帶着一股罡風朝羅琨天靈蓋拍來。羅琨一側身,避過要害,無視那鷹爪抓近肩頭血肉的疼痛,長槍去勢不減,鋒利的槍頭順利紮進怪鳥較為柔軟的腹部,用力一攪,快速抽出,借力向後跳去,瞬間便滑出五丈有餘的距離。怪鳥吃痛,長鳴一聲,風一般欺近羅琨,蛇尾自高向低連抽數十下。羅琨奔走騰挪,間或向怪鳥攻擊幾下,偶爾能傷到這怪鳥。情況雖然危險,倒也不至于喪命,只要堅持下去,羅琨就能勝利。

仿佛看到自己大難不死的樣子,羅琨臉上帶出幾分愉快,心裏倒是直罵娘,一時間将弄出這怪物的人詛咒了一遍又一遍,一時間想到如果他沒和隊友走散此刻會不會好一點,一時間思緒又飄到萬裏之外的天樞仙門,琢磨着如果是顧珀瑛這個主角在這裏,怕是不會像自己這樣狼狽。

鬥了一陣,怪鳥突然發出一聲尖銳高亢的鳴叫,仿佛是為了應和這聲鳴叫,天空裏傳來滾滾雷聲,接着咔嚓一聲,一道巨大的閃電撕裂了天空,霎時間整片荒原亮如白晝!

羅琨一時間有些詫異,對這怪鳥有了新的認識,長得這麽醜,還能招雷,特麽整個一雷震子啊!

這一道閃電仿佛是一個開頭,接連不斷的閃電自此之後自烏雲中不斷劈下,夾雜着滾滾雷聲,像遠古時候發怒的火龍不斷吞吐着灼人的火焰,狂嘯着撲向腳下這寸寸土地。

羅琨目瞪口呆,忍不住破口大罵:“操|他娘,小爺什麽破運氣,怎麽就招惹上這鬼玩意兒!特麽的賊老天還給不給活路!”

怪鳥再次長鳴一聲,一道泛着紅色的巨大閃電自雲層中急沖而下,撲向羅琨。電石火光間,羅琨已經無暇心疼自己将要燒掉的靈石,激發從儲物袋中拿出的僞小挪移符,消失在原地,再出現已是在數百丈開外的位置。顧不上身後的怪鳥,羅琨随便找了個方向就拔足狂奔,怪鳥一面嘶鳴一面撲扇着巨大的翅膀,馬力全開跟在羅琨身後。

怪鳥每叫一次,就有一道巨大的閃電從半空直沖羅琨劈下,讓他不得不激發為數不多的僞小挪移符逃命。眼看着手裏的符箓越來越少,羅琨心急如焚,一面胡思亂想着完了完了,今天要交代了,一面将遁法發揮到極致,飛速地向前奔跑。狂暴的風割裂臉頰,丹田裏的真元越來越少,經脈傳來一陣陣刺痛感,羅琨已經沒法去在意這些疼痛,只是紅着雙眼,發了狠地逃命。

眼看怪鳥就要追上自己,羅琨一狠心,掏出一大把他臨走前吳獻遞給他的亂七八糟的符箓,也不管是幾階的什麽屬性的,一股腦激發丢了出去。碗口粗細的落雷和被激發的符箓對撞在一起,仿佛有人引爆了萬噸炸藥,巨大的爆炸聲響徹雲霄,羅琨只感到一股滾燙的氣浪襲來,身下的整片大地都跟着顫抖不息。這股氣浪将他整個人掀出去,在空中不知翻滾了幾圈,後背往地上一磕,脊梁骨發出喀嚓一聲脆響,疼得他扯着嗓子直哀嚎。

在那之後的連續一段時間裏,他被震得連知覺也沒有了,只能下意識地張着嘴像一條瀕死的魚那般重重地喘息。

等緩過來的時候,羅琨發現怪鳥所在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焦土,而怪鳥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渾身焦黑,巨大的鳥喙一張一合,完全沒有了之前耀武揚威的樣子。他的耳朵被之前的爆炸嗡嗡作響,雖然聽不見,但也能想到怪鳥是在哀鳴。

烏雲深處的血光越來越濃,炸雷不斷落下,找不到目标,只能不斷地向荒原的各個方向擊打。眼見安全了,羅琨取出一個防禦陣盤布下,跌坐在地上喘息。腦子發木,轉了一會兒才想到要除去怪鳥,羅琨掙紮着站起身,用盡全身力氣将手中的長槍向着怪鳥的心髒處擲去,一道淺紫色的落雷如狂龍出爪般向着長槍的方向劈去,夾裹着毀天滅地的巨大威勢,咆哮着砸在羅琨的長槍和怪鳥身上。

耀眼的亮光讓羅琨忍不住用手遮住了眼睛,雷聲的嗡鳴使得他耳鳴得更嚴重了。

這道巨雷過去,羅琨的長槍和那怪鳥都化作了焦炭。

怪鳥一死,周圍深沉的夜幕就漸漸淡了,雷鳴聲越來越低,最後烏雲散盡,一抹魚肚白打東方躍起,新生的朝日慢慢升起,釋放出屬于它的溫暖的光。那種介于橘與紅之間的顏色,就像是夢的色彩,是無論技藝多麽高超的畫師都畫不出來的。第一屢陽光照在臉上時,能明顯的感受到點點的溫暖,與燦爛的金紗似的顆粒。

得救了。

羅琨一身泥土草屑,慢慢滑坐在地上,失神的望着那抹朝陽。忽然他雙手捂着臉,低下頭去,雙肩劇烈地顫抖,好像是一個哭泣的姿态,可是他的喉嚨裏并未發出任何嗚咽聲,安靜的就像是個睡着的孩子。

在渾身酸痛的疲倦和九死一生後的惶恐裏,在逐漸升起的陽光中,那抹朝陽幻化成了最美麗的記憶,眩目奪彩。

清晨的荒原慢慢升起淡藍色的薄霧,能見度很快就低了下來。經過簡單的處理,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只是看起來十分猙獰,倒也并不怎麽影響動作。從儲物袋裏拿出一件新的精英弟子道袍換上後,羅琨皺着眉辨別了方向,心中一動,向着西南方向走去。因為之前的怪鳥,羅琨也不敢祭出飛行法器,只是徒步行走。除了荒原裏越來越密集的動物屍骨和人來修士的殘骸昭示着羅琨确實在向着他選定的方向行走外,周圍的景色簡直如出一轍,幾十裏都無半點區別。

羅琨不斷前行,偶爾停下來翻一翻散落在地上的儲物袋。剛開始那些儲物袋裏的法器和靈石都已被歲月侵蝕得十分厲害,就算收走,也只能當做廢料回收利用,羅琨只挑了幾件比較特別的收起來;随着羅琨越發往西南方向深入,動物的屍體越來越新鮮,也越來越完整,但數量卻越來越少,倒是人類修士的屍骨越發多,且大多身家豐厚,随意撿起一個散落在地面上的儲物袋就有可能能發一筆橫財。

羅琨越愈發肯定這是一個傳承之地,所以即便滿地是財富,他也不曾多做停留,飛快地向着西南方向掠去。

走了一日一夜,荒草原漸漸變成柔軟的青草地,遠眺而去,能看到連綿不斷的巍巍青山,周圍的氣息越來越溫和柔軟,就連動物屍體和修士屍骸也慢慢變得極為稀少,等到他走了兩天一夜後,已經看不到了。

夜□□臨,羅琨并未停下腳步,他能感覺到有什麽在西南方向呼喚着他。

修士的直覺大都很準,雖然大部分修士因為沒有這一天賦而對此不了解,但上輩子看了那麽多仙俠小說的羅琨又怎麽會不知道呢?所以羅琨決定遵從自己的感覺向那個方向不斷奔跑。果然,越接近西南方向的群山,羅琨那種感覺就越強烈,等到又過了三天,羅琨到達那山脈附近的森林時,他渾身的細胞都在興奮着,叫嚣着。

仔細辨認了進山的路,羅琨一頭紮進這片美麗寧靜的森林,順着開滿芬芳野花的小路奔向那個地方。穿過青樹翠蔓,那條隐蔽的小路越來越窄,最後在兩山之間的狹縫處收尾,急拐向下。

羅琨長舒一口氣,知道自己到地方了。

每本小說都有那麽一位大師兄[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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