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留宿
周末股票不開盤,等到周一上班時,恒華集團從上到下都已經全部做好了應對準備。
果不其然,不管政府怎麽壓制,跌停只會遲來,一定不會缺席。
幾十萬億市值蒸發,對全聯邦的經濟産生沖擊,然而星網上依然邪門的什麽風聲都沒有。
像無形之中有一只手攥住了某些人的咽喉,讓他們無法發聲。
你我只是星際間渺小的塵埃,真正的豺狼披着道貌岸然的外衣。
古往今來但凡沾點這性質的組織,都有相似的口號,蕭縱政治背景清白,自然不能跟這種人有來往,可也架不住人家花那麽大精力就為了“談個生意”。
還是跟蕭老爺子談。
蕭縱打算找個時間旁敲側擊地跟老爺子打聽一下。
但超出他預料的是另一件事情在網上漸漸發酵。
最先是一張照片。照片裏兩個人視線交錯,一人身穿昂貴的黑色西裝,風流旖旎,另一人西裝純白,露出的小半張臉能看清唇角溫柔似水的笑意。
好一幅A才O貌的定格瞬間。
少有人能注意到的服飾細節,在照片的定格下就十分明顯了。
而緊接着就是醒目的标題:【多年癡戀成疾,豪門風流債為誰欠】
還是熟悉的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蕭縱一看到這個标題,太陽穴就突突地開始發痛。
當年狗仔記者在蕭宅外蹲幾天幾夜,就為堵住方潤錦問一句:“您覺得平時跟先生感情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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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群衆期待看到一個怨婦對媒體哭訴蕭二爺薄情、對不起她們母子,包括但不限于自己在豪門過得如何不容易,小三多麽可惡等。
但方女士只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我從不懷疑相處時的溫馨,以及他對我們母子真誠的愛和關懷,包括現在。”
媒體失望而歸,轉頭采訪那些上蹿下跳的情婦,試圖揭露更多豪門秘聞。
蕭縱還是個純真無邪的少年時,曾為母親的隐忍憤憤不平。
直到後來他知道有個詞叫“公關”,他家人每次發言都經過精心設計後,純潔的少A心當場碎了一地。
很快他就發現,這個娛樂新聞标題只是讓他頭痛,內容簡直令他頭禿。
狗仔不知從誰那裏拿到照片,洋洋灑灑編了大幾千字的故事,而故事的最後準确地指出蕭縱為新歡抛棄舊愛,與新任秘書雙雙提前離場,舊愛暗自傷神。
故事又名——《總裁與秘書不可說的一夜》
公關叮囑過他別回應,群衆關注花邊緋聞總好過盯着別的,這種消息大家一般看看就算了,水越渾,越是真真假假的沒人分辨得出來。
照片場景模糊,沒具體時間,蕭縱一年裏參加的應酬場合難以計數,目前讨論暫未指向富華酒店。
也許正因為內容過于三俗,居然逃過那只無形的手,就這麽大剌剌地展示在星網社交平臺上。
蕭縱心煩地關掉網頁,也就沒看到“最新進展”那部分的直播,秘書身份被扒出,顧引遭狗仔隊圍堵。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蕭縱看了一眼,是陸警官。
“官方登記在冊的姓名為沈原,道上外號叫'淵',是聯邦星際通緝的殺手,之前逃亡到殖民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主星的。”陸警官聲音疲憊,聽上去應該已經連軸工作了好幾天,“……那幾個被人冒充的服務生,屍體也在海裏找到了。”
“你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這些信息別對外洩露,等我們抓到嫌犯——”
蕭縱沉默了良久,突然道:“不公告嗎?”
“什麽?”
“系統遭受大範圍攻擊,成百上千家公司損失慘重,還有死了這麽多人,警方不應當出通報嗎?”
陸警官愣了愣,嘆氣道:“有時候也不由我們說了算。”
“是國政的意思還是聯邦的意思?”
“這個确實不方便透露,蕭先生別為難我了。”
蕭縱緊抿着薄唇,沒再說話。
再追問下去也只會得到這個答複。
電話兩端都沉默着。
半晌,蕭縱才冷冷道:“星網不能發表,不代表就不會傳播,你們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挂掉電話後不久,又有另一道通訊切了進來。
“老板,科技部關于能源礦的企劃資料我讓顧秘書給你送過去,算一算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吧?”
魏勉非常有時間觀念,做事情時間方面是完全卡好的。
顧小引對于見蕭縱這事有多積極,魏勉心知肚明。
那晚當機立斷破壞中控,明明聽見槍響,還一個O跑去外面去找人,在冬季戶外0攝氏度的氣溫下,被草坪的澆水器淋了個透心涼。
又傻又招人心疼。
馬唯明嚷嚷着要告顧引故意傷害,可那一腳踢得花壇都裂了,偏偏連個輕傷都不算,鑒定結果就是軟組織挫傷。
俗稱:淤青。
圈子裏本來就傳商會副主席喜歡騷擾助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敢動手的,都在看好戲,更何況那晚之後大家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解決公司損失問題。
魏助理當真覺得顧引是錦鯉體質,加上老板最近的态度,秘書升為老板娘指日可待。
引引千萬要争氣啊!
“沒有,”蕭縱屏幕切回到整座莊園別墅的智能系統。
這是恒華自己研發的家用智能中控,別墅附近是蕭二少買下的私人林區,方圓幾公裏都在系統監控內。
“這種東西你怎麽能交給他?顧引什麽時候出發的?”
蕭縱心情原本心情就不佳,此時語氣就變得冷冰冰的。
“不應該啊,”電話裏魏助理疑惑道,“我給他配了車,現在又不是高峰期,而且門外有不少記者……壞了,他沒開車出去!”
助理的語調陡然變了。
顧引丢了?!
**
顧引沒丢。
直到太陽落山,別墅智能中控才檢測到範圍內有人進入,生物指标匹配為顧引。
保镖開車把他接進來。顧引站到蕭縱面前時,晝與夜的交界線剛剛隐沒地平線。
他一身亂糟糟,白襯衣都是皺的,一進書房先把裝材料的牛皮紙檔案袋放在桌面上。
蕭縱坐在皮椅中,沒有去翻那些資料,而是面色陰沉地問:“你去哪兒了?”
顧引小小聲地說:“路上堵……”
“說謊。”
寬闊的書房仿佛還有回音,顧引素白的小臉一僵,才道:“記者太多了……”
他剛把車開出去就被記者圍得水洩不通,收音麥都快捅破防彈玻璃直接怼到他臉上來了,顧引吓得又掉頭把車停回去。
走後門,後門也堵着不少人。
最後他找了個死角翻|牆出去,沒走幾步發現居然有記者裝成路人散步,在恒華總部四周圍巡邏!
顧引哪知道現在記者都吃着特種兵的飯,趕緊打了個車就跑。
不一會兒對方就根據車牌號包抄過來,公路上展開了危險的追逐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大明星被私生飯追着跑。
顧引指揮着出租車司機亡命天涯,好不容易利用擁堵甩開這些人,再一看手機,好家夥,他的號碼不知道怎麽被洩漏了,幾百個未接來電。
其中魏助理一人就打幾十通電話。
而比這更可怕的是,蕭縱也有一個未接來電。
這一個就有千鈞重。
顧引沒見過這陣仗,但他聽說蕭縱小時候就是不勝其煩,才被送到其他國區去讀書。
揮退顧引後,蕭縱面無表情地盯着屏幕。
智能主控上顯示林區附近的“閑雜人等”越來越多,而旁邊分屏上則顯示着最新熱搜标題,足足有三個:
1.【當事人回應:我與二少只是普通朋友】配的是葉雨濛的照片。
2.【新歡深夜密會總裁】配圖是顧引乘坐的計程車,以及...司機與采訪記者的快樂合影。
3.【股價跳水,愛慕者黯然撤資,蕭縱或成罪人?】
一天之內,社交平臺熱搜排名迅速上升,已經有人分析來龍去脈,從金發嫩模到秘書上位。
有了方潤錦女士的例子,這回大家不再相信什麽低調豪門,直接快進到挖出總裁秘書背後的故事。
再看這幾篇報道記者,全都是冷氏娛樂旗下的。
蕭縱無聲地罵了一句,拿起手機給恒華的公關部打了個電話。
“删帖,今晚就删,關于顧秘書的個人信息全都删幹淨,尤其是照片,背影也不行。”
顧引的母親和外公住在普通居民區,要是被媒體扒出來,生活無疑會遭受到嚴重影響和騷擾。
處理完這些後,蕭縱不僅沒有如釋重負感,反而覺得很累。
顧引不适合這種生活。
小秘書傻裏傻氣,多半是家裏保護得好,可蕭縱眼下确實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保護別人。
得把他辭退,離圈子越遠越好。
至于顧引要攢的學費,開玩笑,他蕭二少看上去是付不起工資的樣子嗎?
盡管這樣想着,心情卻并沒有輕松。
蕭縱對自己要求一直嚴格,這種束手無策的無力感,只有當年他剛回家族時才有過。
“叩叩。”
虛掩的門被管家敲開,管家在蕭縱被送去國外時就負責照顧他,蕭縱和老爺子鬧掰後,他才被調回閑雲山莊。
當年蕭衍禁止任何人插手蕭縱的事,老爺子一言九鼎,只有老管家頂風作案,時不時地偷偷關心他。
蕭縱緩和了臉色,“進來吧,有事?”
“孫少爺,”老管家端進來一個精致的小餐盤,上面擺着一只Q彈的布丁,“您要吃點甜品消消氣嗎?”
蕭縱:……
他小時候不怎麽吃甜食,跟家裏鬧掰後,生活條件一落千丈,蕭縱要自己承擔包括學費在內所有開銷,他的性格又做不來那種被人吆五喝六的兼職,最後在大學城給那些富二代做論文槍手,才算有點收入。
他做事專而精,為寫一篇論文能把專業知識都學一遍,因此課外時間安排得不能再滿。
腦力消耗大了,才慢慢養成了嗜甜的習慣。
但這種瑣碎事他又怎麽會跟老管家說呢?
“誰做的?”
老管家笑道:“顧秘書剛才借用了廚房。”
這家夥怎麽就那麽愛往廚房鑽。
蕭縱用銀勺挖了一勺,入口是清清甜甜的芒果味,還透着奶香。
“糖加少了。”他吐槽道。
老管家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蕭縱放下勺子,問:“他人呢?”
“在會客廳。”
**
蕭縱下樓時,顧引正蹲在柔軟厚實的波斯地毯上,低着頭不知道幹什麽。
別墅開着恒溫器,顧引沒穿外套,一只大尾巴在他腳踝處掃來掃去。
蕭縱道:“司令,別玩了。”
貓“嗷~”的一聲,不滿地對着蕭縱哈氣。
這只拿破侖短腿貓是蕭縱養的,大尾巴、撇嘴、沒良心,對誰都親近,唯獨就沖着蕭縱擺臉色。
“……”顧引聽見貓的名字,整個人瞬間肅然起敬。
但從蕭縱的角度,眼看着顧引剛聽見自己的聲音,背脊就僵直了。
小白眼狼,對着魏勉就魏哥魏哥喊得甜,背地裏獻殷情,見我就跟耗子見貓似的。
一人一貓湊在一起,蕭縱真恨不得把他們打包扔出去。
可顧引是什麽人,他迅速掌握了外面的情況,一手抱着貓,另一手指了指外面的方向,楚楚可憐道:“老板,我出不去了。”
“——我今晚可以借住在你家嗎?”